文 |「五颗糖/鱼太」
图 |「微博：loli武士（侵权删）」
一
这顾家实在诡异，我脑子里一直浮现死死盯着我的老鹰的眼睛。
干枯，狠厉
我决定再探一次顾老爷的卧室。
就在准备出门的空档，顾少爷居然过来了，我心道不好。
原本想着白日里逢场作戏，这洞房花烛他也不一定来，这下又是一番折腾。
林小姐也听见了顾少爷踉踉跄跄的脚步声，忙帮我盖好盖头，她则去开门迎人。
顾少爷想来席间是喝的很多，盖着盖头也看不着人，只能看见他歪歪扭扭的脚步。
谁知他连盖头也没想着掀，一把搂过我就躺床上，我不经意瞥见他的眼睛，呆愣愣的，酒气冲天着实让人难受。
我捏着嗓子叫了两声，又晃了晃顾少爷的膀子，好家伙，睡得那叫一个死。
我和林小姐对视一眼，都心知，眼下正是好时候。
我褪去喜服换上轻便服装拉开门准备走，林小姐却叫住了我。
“我想跟你一起去，我保证不拖后腿，一切都听你的”
我盯着她，心里抉择着。
“行，不过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还有不要轻易发出声响”
“好，我知道”
我也听出她语气里的雀跃，心叹“哎，这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黑夜漫漫，凉风习习，我总有预感，这次我会发现重要的秘密，因此也格外谨慎。
快到顾老爷卧室的假山附近，我示意林小姐先躲起来。
既然顾少爷已经回房，那按道理顾老爷也该回去了，现下应该也是酩酊大醉睡死了。不过保险起见，我还是先查看一番再行进入。
没点灯，黑灯瞎火的不比白天，我还是照例先翻上房梁。
很奇怪，房间里没有人气儿，顾老爷似乎还没回来，难不成是儿子新婚，老两口也打算难得温存一回？
总之没人好行事，我带着林千金一起进入了顾老爷的房间，桌子上相比较下午整洁了许多，想来应该是奴仆进来收拾过。
就在我探查是否有遗漏的细节时，林小姐打开了衣柜，吱呀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惹得我回头看了一下。
但是回头一眼，我顿生疑惑。
在顾老爷的衣柜里，我竟然看见了顾少爷的衣服。
我慢慢踱步，害怕自己看走眼，点起火折子仔细瞧了。
林千金也注意到了我的异样：“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我点点头以示回应。
“你还记得之前第一次我夜探顾府，回去不是和你说起顾少爷抱着个美人的事么”
“是啊，怎么了，这和这件衣服有什么关系呢？”
“当时顾少爷身上穿的就是这件靛蓝色的长袍，这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一模一样”
“或许是顾夫人裁了布做了两身，父子两一人一件呢？”
“不知道，但是我下午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件长袍，现在出现很突兀”
思考片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虽觉蹊跷，但没思路。我和林小姐只好继续查看。
二
“快来快来，你看看这个是什么，吉监祥祷”我听到这四个字猛然一惊，连忙抢过林千金手里的印章。
将章子翻个个，底部赫然四个大字：“国师之印”。
我心头一阵激动，手指摩挲着白玉印章。
“这章子在哪里发现的？”
“就这个衣服的袖兜里。”
我将印章好生揣在怀里，望望窗外，心里一阵不安。下午来的时候，我确定衣服，印章是不在的。
这房子肯定还有东西，还有我没发现的东西。
可能是一天下来累得很，林千金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了，我按住她的手，盯着她说：“林小姐，你困了就先回去睡，想必也没什么了，我把这里收拾一下，你先回去，我稍后就来。”
林千金看着我，嗫嚅着半天不说话。
“……，怎么了？有话就说”
“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姐”
我愣了一下，我以为自从上次秋十八给了我解药之后，我一直装的很好。
“姐，你一点都不会装，上次回来你整个人连气场都不一样了”
“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先回去吧”，我适时开口打断她的话并将人推着往外面走。
“出了门就好，路上有人问起就说是少夫人的丫鬟，去厨房烧热水的”
“那，那好，那你小心，快点回来”
“嗯”
我一阵心累，再不赶人走，她估计又要问东问西了。
心里想着事，但是手上却没停，说来奇怪我那个屋四四方方，空间宽敞得很，这屋子明明是顾府老爷的主卧，但是东西走向却略显逼仄。
一定有密室。
可是找了半天也没看出玄机，难不成今天真要收手了？
心里总有一股力驱使我今天必须把这个顾老爷给搞明白。
只可惜，这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凭借灰迹判断根本不好使。根据案架上的器具的磨损程度也没有帮到忙。
我只好尝试着将自己代入顾老爷，想象着我每天想进密室的流程。
从进门，转身，坐到椅子上，为了防止奴仆打扫误触，我并没有将打开密室的机关放在展示架和书桌台面上。
我是惯用右手的，所以就在右手边有一个抽屉，打开抽屉，正常人一定只关注抽屉里面，不会细看抽屉上面，机关放在这里一定没人知道。
我随着自己的代入拉开了右手边的抽屉，伸手摸了摸上方的木板。
果然！被我找到了！
三
抽屉上方的板子上有一个齿轮，中间还有个凸起，我尝试旋转齿轮，发现就在桌子下方大概惯常放脚的位置，一块石板也缓缓收了进去，显现出一个刚好能容纳一人通行的石梯路。
出人意料，我原以为密室门会出现在我身后。
我紧了紧袖口，轻声下了石梯。
下方空间还挺大的，但是相比较上面，下面更加阴冷也更加黑暗，这才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饶是我也觉得不寒而栗。
为了方便，我点了火折子，从怀里掏出根蜡烛点上，放在旁边，可刚一回头，手里的蜡烛便掉在了地上。
我瞪大了双眼，一时之间害怕的停滞了呼吸。
眼前是四尊等身人偶，眉毛细细弯弯，眼神木讷空洞，嘴唇却十分鲜艳，姿态一样僵硬。
瞧着像是木质的，鼻尖也隐约闻到了一些木头的味道。
我回过神摇了摇头，从怀里又拿出一根新的蜡烛点上。说起来丢人，我根本连下蹲的勇气都没有，感觉这些木偶一直在死死地盯着我。
心里默念了几遍阿弥陀佛，才壮起胆子凑近。
凑近方看清这些木偶，有一尊看着眼熟，仔细瞧瞧，略去怪异的眉毛和唇色，这不就是顾老爷么，旁边的女子就更易看出了，一个分明是顾夫人，另一个很像是那天被顾少爷抱在怀里的美人啊。
还有一个有些熟悉，但是说不出来到底是谁。
我咽了口口水，抬手摸了一下，吓得我又倒退了数步。
这手感，皮肤的手感跟真人一模一样，这该不会，该不会是真的人吧……
就在我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耳边传来了一些说话的声音。
不是上面传来的，更像是从黑暗深处传来的一男一女的声音。
我灭了蜡烛，只靠火折子缓慢往深处走。
再往里便看到了一些光亮，一个头戴发钗的女子被捆着放倒在一张石床上，我又往前挪了几步：“那不就是顾夫人么，那旁边拿刀的男的是谁”
我正疑惑间，两人的谈话声又响起。
“哎呀，实在不好意思啊顾夫人，我们的合作关系可能就此结束了”
“你无耻，我顾家被你害的家破人亡，你诓骗我犬子已经丧命，害我老爷，现在又想害我？是我愚蠢上了你的当，天真的以为沐轲吾儿还能回来”
顾夫人已经是泣不成声，沐轲吾儿？顾少爷？我心内疑惑。
男子一声呵止住顾夫人的哭泣，捏住下巴，明晃晃的小刀在脸上划过，威胁到：“我无耻？当年你来求我帮你取代林月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无耻这种事啊，我告诉你，就是你害死了你自己的儿子！”
顾夫人声嘶力竭地怒吼着：“你闭嘴，你给我闭嘴，哼，想杀我，你别忘了，那林家丫头可精明着呢，杀了我，我看你一个人怎么唱这出大戏”
乍听到林夫人的名字，脚上踉跄了一下。
男子听闻一阵大笑“说你蠢你还真蠢，我当然是准备好了万全之策，但是现在在杀你前，我要先把误入主人房间的小老鼠给逮住。”
四
我心道不好，果然还是被发现了，男子已经近在眼前，居然是顾老爷，心内豁然开朗，明镜开光，这下一切谜团都解开了。
我抽出佩剑，并未打算留手，皆是剑剑刺向来者命门。男子武功甚高，我渐渐不敌，男子一掌拍在我左肩，我因吃痛呼吸一滞，手上的剑便慢了，男子又是一掌，我借力后退了好几步。
“再不出来，你就得给我收尸了”
男子信了，掌势收了几分。
我趁机往出口跑，但是几步的距离还是不够。
在我刚逃出出口，背后一掌袭来，登时气空力尽，血逆流而上，从嘴里流出，我一个翻滚摔在地上。
男子轻巧地落在我面前，捡起我掉落的佩剑。
“你不是林千金吧，据我所知，林千金识字知礼，擅长女红。但是会武功，精通剑术，我闻所未闻”
“那你再好好看看我这张脸呢，国师大人”
这一句话显然让男子慌了，我乘胜追击，心里只祈祷秋十八赶紧过来。
“怎么，国师大人何故做出这番惊讶的模样，被剥皮制成人偶的顾老爷我已经看见了，我一直疑惑为何父子二人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今日回我屋的那个应该是你自己造的人偶吧，在下面看到同样的人偶时我就想通了，那呆滞的眼神人怎么也不会有的，什么顾老爷，顾少爷，其实一直就是你一个人吧”
国师很明显不想我继续说下去，剑尖直指我的喉咙；“很聪明嘛小姑娘，想想等会要把你做成人偶，我还觉得有点可惜呢。”
“不过我一直有个疑问，你为什么要挑顾家呢，国师大人既然有剥皮之术易容之能，何愁躲不过我六扇门的追捕啊，为何不挑个皇亲贵戚呢，荣华富贵岂不更好”我无视了剑，直盯着人。
“哈哈哈哈，皇亲贵戚？哎呀，井底之蛙，一孔之见。小姑娘，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不是在等你的同伴啊，没机会了。你放心，我现在技术很好，剥皮的时候一定不会让你有太多痛苦的”
眼看着剑就要落下，我只能在心底哀嚎：“完了完了，这下真玩完了”。
这时耳边一阵剑风，秋十八破窗而入，一剑挑飞了国师手里的佩剑。
霁月难逢，君子如风，秋十八一把把我捞起揽在怀里，两人跳出窗外。
这一番动作下来我更晕了，勉力凑到秋十八耳边说了句话：
“你妈的，混蛋”
秋十八轻声笑了，我趴在他的肩头，有股从未体会过的安全感。
五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发现又在熟悉的马车上，小翠在睡觉，林千金睡眼惺忪的模样一看就是因为我的动作吵醒了。
“吵醒你了？”才说了四个字，我就感觉自己的嗓子像是被木炭灼烧过一般火辣辣的痛。
“没有没有，你醒啦，姐，你终于醒了”林千金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儿。
“别哭了，我睡了多久”
“这是第四天了”
脑子还混沌着，林千金喂我喝了点水，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没看到想看的人，加上精神不济，迷迷糊糊间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身上感觉爽利了许多，头脑也清醒了，我问林千金：“他人呢？”
“谁啊，秋十八么，他回去了，换了个俊俏师兄来接应你”
说曹操曹操到，林千金口中的“俊俏师兄”掀开了车帘，给我拿了个水壶还有些糕点。
闻着食物的香气顿觉肚子空空，抓起一块就往嘴里送。
“慢点，又没人跟你抢，好歹也是做过千金的人”
“怎么？秋十八的脸皮不带着了？”
“什么，他是秋十八！”林千金惊呼道。
“怎么，你没跟人解释来龙去脉么”我端起茶杯浅抿一口，润润嗓子。
“秋十八的脸皮我再戴着，怕你哪天的心真就飞走了，等你什么时候答应嫁给我了……”以防师兄再说出些羞人的话，我赶忙把他的嘴捂上。
看着林千金调笑的眼神，我一记眼刀飞到大师兄身上，转头安抚性的对林千金说道：“放心，之后我会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你的，眼下先得把你送回跟周柯成亲”。
“什么，我跟周柯成亲，我，可是家里是让我跟顾公子成亲啊，现在顾家家破人亡的，我这转脸跟周柯成亲，父亲那边怎么说啊”林千金是越说越急。
“没事的，顾少爷顾沐轲就是状元郎周柯，你把周柯给你的护身符拿出来”
林千金从袖口中拿出珍藏的护身符，我也从怀里掏出了一枚护身符，两相比较竟是一模一样。
“这是那日在顾夫人房间里拿到的，那个时候我就在猜测周柯可能和顾夫人有什么联系，后面在密室看到第四尊人偶的时候我才确认，周柯就是顾少爷。”
马车里人有点多，我正好坐的累了，也不避讳，顺势往大师兄怀里一趟。
我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略微僵了僵，莫名开心。
林千金拉着我的手，开心地说不出话。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谁知这个时候另外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也伸了过来：“我也要摸一摸头，那天将你带出安置再回去捉拿国师的时候受了不少伤呢”
俨然一副无赖样。
我被蹭的没办法，敷衍的摸了两下。刚准备撤回，手却被抓住了：“可惜，杀人证据找到了，但是造反证据没找到，回去跟大哥不知道咋交代呢”
“书桌那堵墙后面有找过么”福至心灵，“我现在明白了当时为什么密室是在地下，因为不止一个密室，书桌后面那堵墙后肯定还有一个密室，证据应该就在里面”
我目光灼灼看着大师兄，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信我！
六
来的时候感觉路途遥远，回程却快了很多。
没几天我们就到了洛河城
周柯早早就来迎接我们
才下马车，周柯就对着我和大师兄行了礼：“感谢二位为我报仇，狗贼收买我父亲想要在进贡的皇茶中下毒，父亲不允，他便杀害。我得母亲帮助逃出来，幸遇二位，感恩戴德”话没说完又要行礼。
我连忙将人扶住：“行了，顾少爷，我们也是为了执行任务，现在林千金安全送到，这趟镖结束，皆大欢喜。”
我对着旁边的林千金说：“以后就和你的如意郎君好好过日子吧”
“那姐姐你不多留几日么，至少等我成亲那日”
看着她真切的眼神，我于心不忍：“好，就留到你成亲那天，之后姐姐也有任务的，姐姐和你不一样，我野惯了，在一个地方待不住”
连我自己都没注意到，眼泪就已经滑到唇边了，咸咸的。
到了晚上，大师兄斜倚着门框，看着我为了林千金成亲做准备。
“你这面皮带了快半月有余了，今日给你重新做了，你等会换上吧”
我听到这话，放下了手里的活，坐在床上，呆愣了一会。
“嗯好，那也麻烦你了”
大师兄转身关上门，在我旁边坐下：“你是不打算告诉她你是六扇门的人，她在秋水阁的姐姐早就已经……”
“有什么关系呢，她开心我也开心，而且是不是她姐姐，反正都是假千金，看完她成亲我们便走也耽搁不了几日的”
“好，依你”
——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