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
2016年5月8日,我拖上简易的行李箱,来到深圳,这座从未来过的一线城市。说来挺搞笑,作为广东人,我在北京上海广州都呆过,唯独没有来深圳。从小时候开始就听人家说深圳的坏话:人太多太杂,房价太贵。耳濡目染下,一直对深圳抱有敌意。
可是当我想转型信息化教育产业时,自己又发现,很多不错的企业,实际都在深圳生根,我投了简历,面试,愉快拿到offer,进展顺利。
离开老家前一晚,我对新的工作抱有极大兴趣和期待,但也对深圳这座城市万分忐忑。
深圳能带给我什么?我能给深圳留下点什么?
带给我高昂的房租?不低的物价?还是苟延残喘的生活?
统统不知道。
我只知道,新的生活,开始了。
反差
从广州来到深圳北,只需35分钟,踏出高铁站的那一刻,不同于广州沉闷的空气,深圳的空气给我带来了新鲜感。这和我脑海里勾勒出来的城市,截然不同。我看不到我周围的脏乱差,我看不到小孩子乱丢东西,我看不到我在广州所感受到的禁锢。
当时我的第一个念头是,万幸。我好像来对了。
可当我坐上地铁去寻找租房的一个小时里,我在车厢内,听到了不下4个年轻人,在吐槽这里的房价物价,我很不解。在我印象中,深圳因为有了高薪酬,才有了高房价高物价,这是成正比的。
原来,不是。
我一天内迅速找到了合租的房子,迅速搬家,迅速收拾干净。然后,我打开了电脑,搜索深圳的信息,却看到了“别让华为跑了”、“高房租致深圳企业招聘雪上加霜”、“刚毕业就逃离深圳”......
我快速浏览了一下内容,便拿起了电话,打给我深圳的朋友。当他知道我来到深圳谋求发展的时候,他缓了三四秒,问了我一个问题:为什么来深圳?连华为都要跑了,你还来干嘛?
我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我的工作计划,可他匆匆忙忙要去见客户,草草挂断。告别前,他说,我们公司的年轻人,只剩下2人了,其余9个人,都离开了。我问及原因,他说:“买不起房子。我也在考虑是不是回老家(潮汕)。A君和B君他们(好友)也都回老家了。”
我有点吃惊,因为以前的他,万丈雄心,信心百倍要去大城市闯,当时大家都钦佩他。
深圳的环境,给了我体验的反差。
他的改变,给了我思想上的反差。
现实
随后的两天,等待入职。这48小时我几乎都在看这种关于“离开深圳”的新闻。我本充满活力的闯进这座城市,却发现,我曾经的同行者已经先行告退。这种难受。难以言表。
我看到了网上企业家的反思:华为任正非在接受采访时认为,目前深圳房地产过度发展对工业有挤出效应,“深圳房地产太多了,没有大块的工业用地了。大家知道大工业的发展,每一个公司都需要一定的发展空间”。
我看到了身边成家之人的无奈与解脱:“尽管不愿意承认,可事实就是,我们被深圳给淘汰了,被深圳的房价给淘汰了。15年年收入不到30万,14年更加高点(加班也更多),买不起房。16年滚回老家三线城市了,月收入1万多一点,刚买了一套153平的四居室,6400一平,包精装修,碧桂园。全款。同时也卖了老车,换了辆22万的新车,今年准备要孩子。”
我也看到了同龄人的焦虑:“基本上我们公司,如果认认真真工作,3年到4年,年薪达到30万以上是正常的,一年存下来的钱应该有15万。也就是说,你的三年可以存40万左右,如果你还做做理财,50万的存款已经是非常厉害 。加上公司安居计划50万无息贷款,你可能最多能拿出100万。可以首付一套300万的房子。300万房子大概什么地方,南山很一般小区(老或者偏)50多平,西乡龙华60平,布吉龙岗80-100平之间。以上是二手房大概价格。如果在你28岁的时候,你要拿出你全部身家,买一套60平的房子,你甘心不。”
根据深圳规划国土委的数据,深圳2016年3月的新房成交均价高达49989元/平方米,环比上升3.9%。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今年3月,深圳新建商品住宅价格环比上涨3.7%,同比上涨62.5%,同比涨幅连续第16个月居于全国首位。
我坐在书桌前,掐着指头算工资与房价的比例。忽然一个念头惊醒了我:觉得好像这样思索下去,还没开始深圳生活就已经打退堂鼓,会不会很可耻,会不会很羞耻?我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好不容易开始我的新起点。就因为房价,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我扼杀了我的后退思路,对这两天一直处于瘫坐在房间的我,竖了竖中指。
坚持
在入职的第十九天,我写下了这篇文字。我现在很好,没有被那些被房价抬高的负能量击打得一蹶不振,而是现在慢悠悠地享受下班后的生活。接下来还要把女朋友接到身边,一起过日子。这20天的思考,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很多人,其实不是被这座城市的房价拒之门外,而是被“对比”“攀比”“退缩”拒之门外。或许是我片面,或许要声讨我“就算是志存高远,也要面对现实。”的确,现实真他娘的现实,可是,如果你不在先进的地方认识先进的人,做到先进的事,我想我去到哪,都会被这所谓的现实轻而易举的击垮。这对我来说,才是与我理想中的“奋斗”,相去甚远。
我亲爱的朋友,离开一座城市或者定居一座城市,是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买房,或者不买房,还有在哪里买房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不要轻易因为网络上的信息而做出一个决定。
有一天,我和妈妈聊起这件事,聊起这个城市。妈妈没受过高等教育,可她的一番话,让我哭笑不得之余,不得不佩服上一辈的阅历和智慧:
“你别回老家发展。你看,大家都走了,就你留下来,老板不给你升职加薪还能怎么办啊。”哈哈哈哈哈哈......
是啊,流失肯定是有,但是,一个人流失的同时,还有十个人抢着进来。
诗人莱蒙托夫写过一首诗:一只船孤独的航行在海上,它既不寻求幸福,也不逃避幸福,它只是向前航行,底下是沉静碧蓝的大海,而头顶是金色的太阳。
我希望,我在这座城市里,能找到那些留下来的,同行者。
我不孤胆,也不会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