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太忙碌了,不曾有什么梦。这一冬居然错过了祖母的忌日。匆匆中居然就冬至了。
冬至这天,免不了一个人静静地敬上香。念念有词地祈盼祖母保佑,因为一直都很灵验,祖母神——已经是我不变的追求。
上午听课,深圳康宁医院彭子文老师的青少年心理问题讲座。很专业,听得很认真。
午间等车回家,用最简绿色出行方式。很顺利很自在。
大约日有所思吧,闪念了一下,1217,祖母的忌日。已过二十又一年了。
听志文表哥说,过百岁后奶奶便成仙了。
冬至夜梦见祖母,果然仙气十足。一身海水蓝的套装,精干的日式富士头,模样挺拔得只有四十出头的样儿。皮肤紧致润滑,指甲还是那么红润亮泽。
年轻洒脱,自信机灵的她不知怎么盘下了一处餐馆,雇请了几个菜式做得十分讲究的大厨打理。餐馆环境典雅,服务态度宜人。
“阿红唉,这往后就是你自己家一样的了,爱吃啥的都让他们换着花样给你做,开心用餐吧,奶奶特意把盘下这店就是给你的”。
跟着奶奶,完全诧异到奶奶比母亲还年轻。“她太过操心,老得快!”奶奶年轻得让人垂涎三尺。
身材好高挑。对啊,奶奶说,多品尝。也就是什么都品,而不要多食。
自己一直在祖母的呵护下度日,月经初潮是奶奶手把手教会用卫生带的。还有各种不良反应时,半夜半夜陪护的人永远是伛偻着身子的奶奶。
最末的相见是我怀抱着襁褓中的珉儿,噙着满满的泪——父母非要送祖母回扬州。父亲也泪流满面,不远启程。“票早就买好,还是卧铺,车也准备好了。你们磨蹭啥?”母亲很生气的怒斥父亲。
我的心陡然寒到脚底,祖母把最能发光发热的二十五年献给了我们。如今身子略有不适却要被独自回到无人照看的老家。尽管父母按月支付所有费用,然而毕竟是全新的环境。
担心着担心着果然有事情发生了,祖母从楼上摔倒了,之后再没能起来。1995年12月17日永远离开了我们。我完全崩溃了。一个人躲在屋里独自喝完一整瓶62度的长乐烧。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想随祖母一起驾鹤仙去。
那之后的日子里苦恼忧郁常让我难以入眠,通常不到四点就醒来。梦里都哭天喊地的。因为常梦见一丝不挂的奶奶,浑身被污泥染黄,无一处洁净。
到冥品店买了衣物等,在合适的时间化去。似乎能稍稍有些安稳。等父母突然来到时,噩梦惊醒的状况又来了。反反复复中,心里总不是个滋味。直到隔三差五亲自到扬州祖母坟上叩拜之后才有所缓解。
前些天一堂弟来出差,阴差阳错中还是没遇上。大约骨子里的那份扬州情节是永远无法自拔的吧!一个人一座城,仅仅只是一处小小的墓地。但背后的沉重与沉痛却是在我有生之年的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无法摒弃的。
祖母的种种疼爱,大处上鼓励我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傲骨;小到一言一颦的尺寸拿捏到容徳俱佳。如果说我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那是祖母一点一滴尽心竭力打造的,如果说我不像一般女孩子那么精通于家务活也是我祖母别有深意惯出来的。
她说我应该有一个她不曾有的新时代的女子生活,那就是自己做最喜欢的自己。如果爱书就一辈子与书为伴,如果爱孩子就一辈子与孩子为伴,不用多想其他。简简单单就好!
奶奶最伟大的壮举是用一双慧眼找到了他,并且让他要一辈子信守承诺,像奶奶照顾我一样照顾我的未来。这个懵懂无知的他居然使劲点头同意了。
日子在他的照顾下,居然不知不觉近30年了。现在的他已经白发丛生了。此刻为迎新年正在筹备园子里的新年气氛呢。
梦里能遇见年轻资信的祖母,身心顿时变得灵心觉世起来。
一阵寒风撩动纱帘,我似乎感觉到祖母轻轻的叮咛,声音低低的却十分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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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生于1909年二月初四。算年龄会虚张两岁,扬州计龄法。估计一则是感谢父母的相识之缘,二则感恩生母十月怀胎之辛酸艰难。2019,在祖母110岁到来之际,谨以此文聊表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