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的白手绢(短篇小说 ) (连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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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慧慧来自延寿县,中等身材,皮肤白皙,相貌清秀,总是笑眯眯的,笑起来嘴边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合体的牛仔装让她显得活泼又有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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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还要感谢慧慧的调色盒,因为它慧慧和青青相识了,还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那是在班里刚开始画水粉静物的时候,慧慧在水池边清洗画具。洗完笔,就将调色盒落在了水池边。青青洗笔时跟慧慧擦肩而过,她发现了那个调色盒。

        调色盒很干净,里面的颜料是刚补充过的,从颜色排列上就可以看出,主人熟谙色彩规律,有一定的色彩基础。对这个调色盒也分外珍惜。

        青青想:这应该是刚转身离去那个女孩子的,班级里人多手杂,丢了调色盒,下午的课就没办法上了!再说这个调色盒连同里面的颜色,配齐要将近30多块钱,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于是青青提着一桶笔和两个调色盒,紧追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的女孩。因为女孩戴着耳机,青青怎么喊她,她也听不见。青青一路快跑,追了五分钟,才追上,这个女孩就是慧慧。

        慧慧得知青青为给她送遗失的调色盒,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很感动。她感受到青青从里而外的纯朴和善良。她们从这时起成了好朋友。

        跟慧慧住在一起后,青青发现慧慧超强的创造能力。

        慧慧改画后的世界历史课本,堪比流行漫画杂志,所有空白处都画上了不同造型的漫画人物,有的激烈枪战,有的小清新卖萌……

书中名人的肖像也让她改装后送上了“时装秀”T台,列宁穿上了清朝服饰,还梳着一条黑长的发辫;艾森豪威尔也顶着金饭碗;李根穿上欧式婚纱……

        这些创意让人捧腹不止,过目不忘!看过一遍后,历史事件都印进了头脑里,这辈子也难忘!

      慧慧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她的速写本里面画满了她的时装设计。无论她多忙都要每天至少画两幅设计图,有时甚至画到午夜。

        慧慧的设计图线条简洁流畅,灵动,极富表现力,一看就知道她有这方面良好的基础和深厚的基本功。

        慧慧的生活很有规律,她合理地规划了每一天的活动,安排得很有条理,几乎没有浪费的时间。

        早上她就是“叫醒闹钟”,她跟着“随身听”边读英语,边洗漱,然后做一天的活动规划。她走路的速度很快,仿佛也要把这段时间也压缩起来。

        她的勤奋让青青很受触动,为了跟上慧慧的步伐,青青也倍加努力,她开始苦练速写,还不时的向慧慧请教,提高了创作速度。

        青青庆幸,慧慧是她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为她打开了一扇自强自立自信的窗,教她学会了管理自己的生活。

        这几天青青发现,慧慧学习之余在设计婚纱。午休时她会坐车去黑大书店去看书,又买了针线、剪刀,布料,她照着书上的样子,缝制袖珍版婚纱。

        夜里,青青一觉醒来,慧慧还在缝缝剪剪。见青青醒来,忙拿到她面前,让青青看看,征求意见。

        “慧慧,有心上人了吧?有了,也不能这么着急呀!”青青打趣道。

    慧慧并没有生气,而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们要结婚了,我祝福他们,我想为他们设计一件婚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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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慧拿出一本精巧的小速写本,青青翻开后,被里面一幅幅精美的插图迷住了。有的是用铅笔淡彩画的,有的是马克笔勾画,很像宫崎骏的动漫,人物塑造得很鲜活,色彩清丽和谐。

        她告诉青青这是她的绘画日记,里面的小女孩是她,男孩是凌风哥哥……

        从慧慧的讲述中得知,凌风的父亲和她的父亲是战友,又是住在同一个大院里的邻居,慧慧的父母经常带她去凌风家玩儿。

        凌风比慧慧大八岁,在她眼里,他多才多艺,各方面都很优秀。他也是慧慧绘画的启蒙老师。

        慧慧指着松鼠画,向青青讲述了她第一次画画的情景。

        六岁那年,慧慧跟着父母到凌风家里,大人们聊天,她闲着没事,就去翻凌风的东西,发现凌风新买的一套水彩笔,她高兴极了,那些鲜艳的颜色,她都喜欢,于是她画兴大起,抓来旁边的一本书,在上面就画。

        当凌风发现时,一本书已经面目全非了。12岁的凌风不但没有跟她发火,看到她做了错事诚惶诚恐的样子,反而安慰她:“慧慧,不怕,没关系的,我们在本子上画画,看看慧慧能不能画得更好?”

        凌风找来一本崭新的速写本,教她画简笔画。她现在还记得凌风哥哥画的那只大尾巴的小松鼠,活灵活现。

        那时她也照着样子很快画了出来。凌风夸她聪明,画得好,还把她的画拿去给大人们看。

        慧慧绘画天赋第一次引起大人们的注意,在夸奖声里,她别提多得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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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青又指着一幅插图对慧慧说:“这幅画好像与其他的用线不太一样。”

      只见图中以白桦林为背景,林间小路上,站着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小女孩静静看着不远处的一只小松鼠。

      由大片的绿色映衬着小女孩衣服的一点红色,加上白桦树的白色,还有路面上的土黄,画面静谧柔和,让人有种身临其境之感。

        慧慧告诉青青,这是凌风画的,是她后粘在本子上的。

        那是她六岁时,她说自己没见过松鼠,就缠着凌风哥哥带着她到后山看。

        哥哥同意了,还准备了好多炒熟的花生果,撒在小路上,很快就有小松鼠现身了。林间的小松鼠一点也不怕人,捧起花生果,蹲在地上吃,样子特别萌。

      慧慧回忆着,还学着小松鼠的样子比划着,笑着,满眼的幸福。

        她接着讲着她本子里的一幅幅图画。有他们一起拔萝卜的,一起放风筝的……

      “凌风可好了,像亲哥哥一样,只要有时间就教我画画……”

        当慧慧翻到一幅画满樱花的图画时,眼里露出了如水一样的温柔:“我十六岁那年夏天,考进县重点高中,凌风哥哥大学毕业,考上了日本早稻田大学,去读硕士。”

        凌风去日本那天,慧慧请了一天假,跟妈妈开车到机场送凌风。

      因为慧慧舍不得离开凌风,一路上,她眼睛哭得红红的,到了机场,凌风安慰慧慧:“别哭,哥哥到日本会给你写信的,你在家一定要好好画画,好好学习呀!“

      说着,凌风举手跟慧慧击掌:“慧慧加油!“

        慧慧破涕为笑,说到:“我也要像你一样,以后也出国留学!“

        凌风笑着说:“这就对了,不过法国巴黎是艺术之都,慧慧要去就去那里,你一定要成为世界级的服装设计师,慧慧可别让我失望呀!“

        慧慧使劲的点着头,扬起脸说:“哥哥,你在国外的大学,接触世界前沿艺术信息一定比我们这里快捷,别忘了帮我留意时装新动态呀!“

        凌风伸出手在慧慧鼻子上刮了一下,轻笑道:“小人精!这还用说吗?你要定时给我汇报你的学习情况,如果偷懒贪玩,我可是要生气的呀。等我确定了固定地址,我会通知你的。你还想要什么,好好想想,不说过期作废呀。”

        慧慧想了想说:“都说樱花是日本的国花,你能邮几朵回来,让我看看吗?“

      慧慧以前在书上看到过樱花的花语,樱花象征着纯洁的爱情,她真希望他能懂她的心思。因此,她红着脸,满眼期望的等着凌风哥哥的回答。

        “没问题,不过你要把它画下来,画不像可不行。”凌风竟没理解慧慧的用意。

        凌风走后的第三周,慧慧收到了一个从日本寄来的包裹,除了给她写的信之外,还有两本英文版的世界服装杂志和四十八个用日文写好地址,贴好邮票的信封。

        慧慧看到了塑封成卡片的樱花,粉红色的花瓣,鲜艳欲滴。她很欣喜,想象着凌风哥哥为她做这些事情的样子,心一阵狂跳,两颊发热。

          凌风在信中鼓励她学好英语,为以后出国留学打基础。

      从这天起慧慧开始给凌风写信,把她画得最好的设计图邮寄给他看,讲她身边发生的事,向他倾诉自己的喜怒哀乐,并在每封信上用日语写上一句话,告诉他,她也在学日语,还在信上画上一支很美的樱花。

        世界服装杂志是英文版,慧慧看不懂,她坚持查字典翻译阅读。她的英语水平也提高很快,突然,她了解到凌风的一片苦心。

        当时影坛歌坛明星辈出,黎明、成龙、刘德华、谭咏麟成为女孩们的偶像,对于慧慧来讲,凌风哥哥就是她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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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翻到画着一个芭比娃娃的插图时,慧慧停了下来。

      青青这时发现,慧慧眼里的温情和欣喜暗淡了。

        她说,后来凌风在来信中告诉她,欣赏服装设计也成为他业余生活的重要部分,他所在的大学还有服装设计社团,他经常到那里,与他们交流,也结识了几个有相同爱好的中国留学生。

        慧慧又喃喃地说:“凌风还在信里说他对服装设计与纳米材料的结合感兴趣了,他新认识的朋友就在做这项研究,我当时没想到,那个新朋友就是玉儿,他们那个时候就认识了。”

        那年寒假,凌风哥哥带回了漂亮的玉儿姐姐,慧慧忘不了哥哥的那个温馨的画面:他挽着她,几乎融化在幸福里。他告诉慧慧这就是她未来的嫂子。

        玉儿姐姐很美,像从国画中走下来的仕女,温婉贤淑,落落大方。她对慧慧也特别好,给慧慧带来一个时尚的芭比娃娃,还有限量版的世界顶级服装大师的作品集。

        慧慧很惊喜,她看着这本她向往已久的书,潜意识里也很喜欢玉儿姐姐,她觉得玉儿姐姐和凌风哥哥很般配。

      只是她的心像被一把锋利的刀剜走了,一阵难以形容的痛楚和空灵席遍了全身,那一瞬,她仿佛脱离了这个时空。

        这时慧慧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暗恋的人,因为她没敢向他表白,他已经属于另外一个人。

        她不敢去想,没有凌风哥哥的关心和爱护,她以后该怎么办……

        那一天,她脸上挂着木纳的微笑,眼里却写满了失落和迷茫,她如行尸走肉一样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没有开灯,坐在床头,脸面向窗外,就这样在黑暗里静静地坐了一夜,任凭泪水肆意流淌。

        慧慧第一次看到了静夜里的北斗,此时发着冷冽惨淡的白光,天空深暗而空洞。她觉得自己像凄冷的夜一样孤寂,周身的血液仿佛也失去了温度。

        在第一丝霞光撕破黑暗时,她有了知觉,她紧紧抱着作品集的手感到了酸麻。她轻轻的放下了那本书,好像卸下了万钧重量,接着整个人瘫倒在床上……

        从这时起她就像一个绘画的圣徒,虔诚的对待每一幅画,她把全部热情,投入到绘画当中。

        她要成为世界级的服装设计师,让自己设计的服装在法国巴黎的时装舞台上展现。也只有画画的时候她才会感受到想象和创作带给她的快乐。

        上周周末,她又收到了凌风哥哥的信,说他与玉儿要在今年春节回家举行婚礼,希望她给玉儿姐姐做伴娘,见证他们的幸福。

        既然已经如此,她觉得她该正视现实,安心把这段感情放下。她开始研究婚纱,尽管她没有能力为他们制作一件真正的婚纱,她也要用自己的方式为他们祝福!

        青青一边听着慧慧的讲述一边跟着流泪,她感受到了慧慧心里的悲凉。她也被慧慧青涩凄美的暗恋打动了,那没来得及盛开的爱之花,是那么纯!那么美!

        青青拿出新买的黑色头巾,还找来纸盒帮着慧慧制作撑婚纱的模具和装婚纱的包装盒。那件出自慧慧之手的袖珍版婚纱,独具匠心,洁白无瑕,闪着爱的光芒。

        天亮了,一道霞光照进室内,慧慧站起身,走近玻璃窗,伸手推开,用粤语唱起侯湘婷的歌:“ 打开窗让阳光,蒸发所有受的伤,打开窗让梦飞翔,打开窗自由想,天空宽广让心情解放,穿越彩虹自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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