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迟性疼痛

我最近摔伤了,很愚蠢的摔了一跤,膝盖和小腿在粗糙的地面上碰撞摩擦,拖出一条长长的彗星一样的尾巴。

我现在感觉很痛,但是刚摔倒那会,伤口并没有什么感觉,我只是觉得很丢脸,迅速站起身,拍拍衣摆的灰尘,若无其事的走了。我甚至都没感觉到我的伤口在流血,是过了一阵,疼痛感才愈加明显,难以忍受。

这种延迟性的痛感在后续几天里越演越烈。

我摔倒的第一个晚上,还有心情拿我的腿作文章,讲笑话。虽然在给伤口消毒的时候,在一种无法言喻的痛感刺激下,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一边流一边嚎哭,哭的面红耳赤,状态惨烈。但是神奇的是,即便我哭嚎的如此惨烈,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耗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我依旧有力气发朋友圈,给我各位朋友自嘲般描述自己的惨状以博取同情和关心。

到了晚上,伤口像在燃烧,灼热的刺痛感,又不得翻身,我只能仰面躺着,意识模模糊糊,周遭安静到只剩下自己倒吸冷气的声音。

第二天早上,我一瘸一拐出来换药,伤口流了大量的组织液,黄色的液体纵横交错的凝固在深色的伤口上,像玄幻小说里用来诅咒的某种神秘符文。一个上午,疼痛感愈演愈烈,而且我觉得自己浑身没有力气,像是在发热。我哭着打电话给室友,哀嚎到我要去医院。

于是,量体温,抽血,拍片,我坐在轮椅上,室友在烈日下推着我一会跑去发热门诊,一会跑去急诊处。在医院里待着的那会,我觉得自己好像好多了,虽然部分人向我投来同情的目光,但绝大部分时候,在我面前经过的人不是腿部打了石膏拄着拐杖的,就是脑袋上套了白色的织网,再或者是仰面躺着被推车推进来的。我不再有心情发自嘲或者卖惨的朋友圈,只是觉得难受,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软绵绵的。

我那天下午从医院回来,觉得这件事情一点也不好笑了,也没有力气开玩笑。

但可能由于我头天晚上形容的过于好笑,同事们纷纷发来信息,有问我有没有摔到脸的,有说要给我众筹拉横幅,说听说我痛哭了附带憋笑的表情,说虽然很可怜但是很好笑诶。

这真是一场延迟性喜剧,所有的包袱、段子完美错开了我能够接收的时间点,在一个错误的时间点向我抛来。

如果是昨天的我,可能并不觉得有什么,平时大家嘻嘻哈哈,插科打诨都习惯了,并没有什么恶意,我可能还会在回复消息的时候抖一下机灵。

但是那天从医院回来之后,看到这些话,我觉得特别伤心,伤心到觉得伤口又开始疼痛,忍不住大哭起来。可能伤口会让人脆弱吧,那些话多么轻易就顺着伤口钻进去,钻到你的心里。

人们生病的时候,总是容易软弱,总是期待得到关心,希望被认真对待。写这些的时候,其实也没有要抱怨什么,只是觉得,人活在世上,是不是有太多的事情事故是非,是由于这样的延迟性造成的?

延迟的对话、延迟的疼痛,人们总是后知后觉,所以一切都发生在了错误的时间里。所以我们才那么希望,在一段对的时间里遇上对的人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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