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子是我们这里对香椿的称呼,有时候也叫春芽儿。
这种叫法说不上土气或洋气。
我从来就不认为把春芽子喊成香椿就是洋气,就跟洋气的人把女娃子喊成美女一样。
谁能说叫美女就是洋气呢?或者更应该叫俗气。
自打春雨送春归,春风又绿江南,人们除了踏青赏花,眼里还会关注椿树,看看那光杆司令脑壳顶上是不是冒出了几颗新芽,自己的口腔里则冒出了丝丝口水。椿树顶上刚刚冒出了一点猩红,再好吃也得等到能掰下来还像个春芽子啊!那就等吧。于是,隔三差五的就要溜达过去看那椿树。
待到春芽红绿间杂,叶红梗绿且叶子红中有绿并整个芽子有捞摸的时候,就毫不客气的走过去,掰下来,带回家,用水一冲,置于碗盘之中备用。
接着去看看鸡窝里有没有刚下的蛋,有择取之,无则坐在门槛上等待母鸡‘个个大’的叫唤。
等到鸡蛋有了,捡一把杉树刺送入灶洞,划一根火柴点燃灶火,在噼噼啪啪的燃烧中,将锅里放上猪油,炸几瓣大蒜至香,将切好的春芽子入锅翻炒几下,将还留着鸡温的鲜蛋打开淋于热身后的春芽子上,再翻炒几铲子,一份香喷喷好吃看得见的春芽炒蛋就大功告成。
能说这是寻常百姓的生活吗?
今天来看,奢侈至极。
这是洋气至极奢侈至极的生活,又是土气至极简朴至极的生活,这就是生活,就是老百姓自己的生活。
这种简朴又几近奢侈的生活于中国人已经有了几千年的历史。
中国人吃春芽子的历史之悠久到使春芽子的香味已经融入了我们的血液,变成了我们的遗传密码。
前些年,到重庆酉阳,就是那个桃花源里游玩,有朋友带我们驱车一个多小时到了一户农家乐。那一道菜至今难以忘怀。
不是春芽炒蛋,而是油炸椿树叶。可惜照片不在手机里。
那盘油炸椿树叶用红皮花生打底,看上去非常普通,除了花生色泽油亮,就是一根根褐色间白色的小枝叶匍匐在花生之上,虽有红有白,但总不像个菜。然而只一入口,浓浓的春芽味道竟然满口生香,而且嚼劲十足,脆生生,甘熠熠,特别适合下酒。
问及老板,说是干春芽。头道春芽子采摘之后,一般会长出二道春芽,这二道春芽摘回来,有点偏老,就不怎么好吃了。人们将它焯水后在太阳下晒干,存到木缸里,一年四季都可以当下酒菜。
吃货最痛苦的是不想吃干春芽,但新鲜的春芽子似乎不好保管。
就是在这间农家乐,老板告诉我春芽有个保鲜方法——将采集回来的新鲜春芽直接用保鲜膜一层层过紧后放入冰箱速冻保存,保证你过年都可以吃上新鲜的春芽子。
不虚此行,不妨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