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是唐天宝年间著名歌妓,调名本此。此调有平韵和仄韵两体。《词谱》以苏轼“凭空眺远”词为仄韵正体。100字,上片49字,下片51字,各十句四仄韵。例用入声韵,上下片结句例用拗句。宜于写豪迈感情。另有平韵格,以陈允平词为正体,用者较少。又名《大江东去》《千秋岁》《酹江月》《杏花天》等十多个名字。
《宋词鉴赏辞典》共收录13首《念奴娇》。分属11位词人,其中张孝祥和辛弃疾各两首。
苏轼于宋神宗元丰五年(1082)七月所作赤壁词,是北宋词坛上最为引人注目的作品之一,也 是 我 们 最 熟 悉 的 宋 词 作品:“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上片写赤壁矶的雄奇壮丽,下片借对周瑜的仰慕,抒发自己功业无成的感慨。
绍圣元年(1094),黄庭坚被贬涪州,后移戎州(今四川宜宾)。他在小序中写道:‘八月十七日,同 诸 甥 步 自 永安城楼,过张宽夫园待月。偶有名酒,因以金荷酌众客。客有孙彦立,善吹笛。援 笔 作 乐 府长短句,文不加点’:“断虹霁雨,净秋空,山染修眉新绿。桂影扶疏,谁便道,今夕清辉不足?万里青天,姮娥何处,驾此一轮玉?寒光零乱,为谁偏照醽醁? 年少从我追游,晚凉幽径,绕张园森木。共倒金荷家万里,欢得尊前相属。老子平生,江南江北,最爱临风曲。孙郎微笑,坐来声喷霜竹。”醽醁(líng lù)代指美酒。金荷指金荷叶杯。霜竹指笛子。上片写出雨后远山如黛,桂影扶疏,月明星稀,清辉无限的夜景。下片写与外甥及友人把酒忆昔,共赏笛韵。
李纲的《念奴娇》·宪宗平淮西,是首咏史词,叙述评说唐宪宗时讨伐割据淮西藩镇的吴元济的史实:“晚唐姑息,有多少方镇,飞扬跋扈。淮蔡雄藩联四郡,千里公然旅拒。同恶相资,潜伤宰辅,谁敢分明语。媕婀群议,共云旄节应付。 於穆天子英明,不疑不贰处,登庸裴度。往督全师威令使,擒贼功名归愬。半夜衔枚,满城深雪,忽已亡悬瓠。明堂坐治,中兴高映千古。”媕(ān)婀,即依违两可,犹豫不决。‘於穆’是盛表赞美的叹词。上片写因朝廷昏庸懦弱,中晚唐形成了藩镇割据的分裂局面。‘潜伤宰辅’指宪宗元和十年,平卢节度使李师道派刺客暗杀力主出兵平定方镇割据的宰相武元衡,并刺伤御史中丞裴度。下片写裴度为相后指挥讨淮,大将李愬带兵夜行军,衔枚止语,偷袭悬瓠城,生擒吴元济,并乘胜收复十余州。
李清照的《念奴娇》倾诉了与夫君别离时的惆怅寂寥:“萧条庭院,又斜风细雨,重门须闭。宠柳娇花寒食近,种种恼人天气。险韵诗成,扶头酒醒,别是闲滋味。征鸿过尽,万千心事难寄。 楼上几日春寒,帘垂四面,玉阑干慵倚。被冷香消新梦觉,不许愁人不起。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多少游春意。日高烟敛,更看今日晴未?”险韵,意义狭窄不易组织的字。
张孝祥的两首《念奴娇》,第一首过洞庭,展现了词人超凡脱俗的境界:“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界琼田三万顷,着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怡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应念岭海经年,孤光自照,肝肺皆冰雪。短发萧骚襟袖冷,稳泛沧浪空阔。尽吸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青草,即青草湖,在岳阳市西南,与洞庭湖相接。玉界琼田,写湖面壮阔之美。短发萧骚形容头发稀疏。尽吸西江三句,以宇宙万物为宾,北斗斟酒,饮长江之水。非凡想象中尽显豪迈气概。
第二首由江边送别,倾 诉 被 迫 与爱侣分离的哀怨愁恨:“风帆更起,望一天秋色,离愁无数。明日重阳尊酒里,谁与黄花为主?别岸风烟,孤舟灯火,今夕知何处?不如江月,照伊清夜同去。 船过采石江边,望夫山下,酌水应怀古。德耀归来虽富贵,忍弃平生荆布?默想音容,遥怜儿女,独立衡皋暮。桐乡君子,念予憔悴如许!”采石,即采石矶,在安徽当涂县西牛渚山下。望夫山,靠近采石矶。上片写送别时依依不舍。下片写别后的疼惜、悔恨、自责和牵挂。
辛弃疾的两首《念奴娇》。其一书东流村壁,宋孝宗淳熙五年(1178)春,词人由江西调往京城,途经东流县时题于某村墙壁:“野棠花落,又匆匆过了、清明时节。刬地东风欺客梦,一枕云屏寒怯。曲岸持觞,垂杨系马,此地曾经别。楼空人去,旧游飞燕能说。 闻道绮陌东头,行人曾见,帘底纤纤月。旧恨春江流不尽,新恨云山千叠。料得明朝,尊前重见,镜里花难折。也应惊问,近来多少华发?”因故地重游忆起往昔与歌女的分别,引起牵念愁绪。而今佳人仍住此地,见与不见的矛盾与想像,流露了前缘难再,物是人非的感慨。英雄这难得一见的千回百转格外打动人心。
其二登建康赏心亭,呈 史 留 守 致 道:“我来吊古,上危楼赢得、闲愁千斛。虎 踞 龙 蟠何处是?只有兴亡满目。柳外斜阳,水边归鸟,陇上吹乔木。片帆西去,一声谁喷霜竹? 却忆安石风流,东山岁晚,泪落哀筝曲。儿辈功名都付与,长日惟消棋局。宝 镜 难 寻,碧云将暮,谁劝杯中绿?江头风怒,朝来波浪翻屋。”上片词人登高望远,一片凄楚悲凉,今不如昔,引起无限感慨。下片用谢安(字安石)受谗被疏和淝水之战等典故,表达壮志难酬、知音难觅的苦闷和对国家危局的忧虑。
陈亮的《念奴娇》·登多景楼,,是首以词议论国家大事的名篇:“危楼还望,叹此意、今古几人曾会?鬼设神施,浑认作、天限南疆北界。一水横陈,连岗三面,做出争雄势。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因笑王谢诸人,登高怀远,也学英雄涕。凭却江山,管不到、河洛腥膻无际。正好长驱,不须反顾,寻取中流誓。小儿破贼,势成宁问强对。”上片词人登高观察地形,鬼设神施足以抗金复土的形胜之地,却被议和派与统治者当成‘南疆北界’。下片首三句讥讽国难当头不敢抵抗的主和派。仅凭长江天险是难以阻挡金兵的,不如象东晋的祖逖中流击楫,义无反顾收复失地。
刘过《念奴娇》·留别辛稼轩,吐露了怀才不遇的苦闷及愤然归隐的思想:“知音者少,算乾坤许大,着身何处?直待功成方肯退,何日可寻归路。多景楼前,垂虹亭下,一枕眠秋雨。虚名相误,十年枉费辛苦。 不是奏赋明光,上书北阙,无惊人之语。我自匆忙天未许,赢得衣裾尘土。白璧追欢,黄金买笑,付与君为主。莼鲈江上,浩然明日归去。”明光,汉代宫殿名。白璧,指代皇帝的赏赐。
‘予客武陵,湖北宪治在焉。古城野水,乔木参天,予与二三友荡舟其间,薄荷花而饮,意象幽闲,不类人境。秋水且涸,荷叶出地寻丈,因列坐其下,上不见日,清风徐来,绿云自动。间于疏处窥见游人画船,亦一乐也。朅来吴兴,数得相羊荷花中。又夜泛西湖,光景奇艳。故以此句写之。’这就是姜夔的《念奴娇》的由来:“闹红一舸,记来时、尝与鸳鸯为侣。三十六陂人未到,水佩风裳无数。翠叶吹凉,玉容销酒,更洒菰蒲雨。嫣然摇动,冷香飞上诗句。 日暮,青盖亭亭,情人不见,争忍凌波去?只恐舞衣寒易落,愁入西风南浦。高柳垂阴,老鱼吹浪,留我花间住。田田多少,几回沙际归路。”陂,池塘。水佩风裳,风为裳,水为佩,写美人装饰,这里指荷叶。上片词人在人迹未到的池塘泛舟赏荷的情景。下片“争忍凌波去?舞衣寒易落”写荷花将残,由花之凋零发身世之叹。咏物之作,高者传神,次者描形。姜夔以拟人手法写荷花的盛与衰,让我们领略了远寂清旷之美。
吴渊的《念奴娇》是首 游 览 战 场 的 感 兴 之 作:“我来牛渚,聊登眺、客里襟怀如豁。谁着危亭当此处?占断古今愁绝。江势鲸奔,山形虎踞,天险非人设。向来舟舰,曾扫百万胡羯。 追念照水然犀,男儿当似此,英碓豪杰。岁月匆匆留不住,鬓已星星堪镊。云暗江天,烟昏淮地,是断魂时节。栏干捶碎,酒狂忠愤俱发。”上片写登临牛渚山的所见所感。危亭指燃犀亭。下片追怀古代英雄,忧愤当今淮河流域战事未休。
宋宁宗嘉定十四年(1221)二月,金兵攻陷蕲州,词人王澜 因 避 战乱,移居溢江,作《念奴娇》·避 地 溢江,书于新亭:“凭高远望,见家乡、只在白云深处。镇日思归归未得,孤负殷勤杜宇。故国伤心,新亭泪眼,更酒潇潇雨。长江万里,难将此恨流去。 遥想江口依然,鸟啼花谢,今日谁为主?燕子归来,雕梁何处,底事呢喃语?最苦金沙,十万户尽,作血流漂杵。横空剑气,要当一洗残虏。”上片层层递进地抒发家国之恨,怀乡之苦。下片遥想蕲州景况,物是人非,生灵涂炭。结句表达了报仇雪恨的必胜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