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五年 487年
正月,戊子,以豫章王嶷為大司馬,章陵王子良為司徒,臨川王映、衛將軍王儉、中軍將軍王敬則並加開府儀同三司。子良啟記室范雲為郡,上曰:「聞其常相賣弄,朕不復窮法,當宥之以遠。」子良曰:「不然。雲動相規誨,諫書具存。」遂取以奏,凡百餘紙,辭皆切直。上歎息,謂子良曰:「不謂雲能爾;方使弼汝,何宜出守!」文惠太子嘗出東田觀獲,顧謂眾賓曰:「刈此亦殊可觀。」眾皆唯唯,雲獨曰:「三時之務,實為長勤。伏願殿下知稼穡之艱難,無徇一朝之宴逸。」
永明六年 488年
三月,角城戍將張蒲,因大霧乘船入清中採樵,潛納魏兵。戍主皇甫仲賢覺之,帥眾拒戰於門中,僅能卻之。魏步騎三千餘人已至塹外,淮陰軍主王僧慶等引兵救之,魏人乃退。
五月,甲午,以宕昌王梁彌承為河、涼二州刺史。
九月,壬寅,上如琅邪城講武。
冬,十月,庚申,立冬,初臨太極殿讀時令。
閏月,辛酉,以尚書僕射王奐為領軍將軍。
十二月,上以中外谷帛至賤,用尚書右丞江夏李珪之議,出上庫錢五千萬及出諸州錢,皆令糴買。
西陵戍主杜元懿建言:「吳興無秋,會稽豐登,商旅往來,倍多常歲。西陵牛埭稅,官格日三千五百;如臣所見,日可增倍。並浦陽南北津、柳浦四埭,乞為官領攝一年,格外可長四百許萬。西陵戍前檢稅,無妨戍事;餘三埭自舉腹心。」上以其事下會稽,會稽行事吳郡顧憲之議以為:「始立牛埭之意,非苟逼蹴以取稅也,乃以風濤迅險,濟急利物耳。後之監領者不達其本,各務己功,或禁遏佗道,或空稅江行,案吳興頻歲失稔,今茲尤甚,去之從豐,良田饑棘。埭司責稅,依格弗降,舊格新減,尚未議登,格外加倍,將以何術!皇慈恤隱,振廩蠲調;而元懿幸災榷利,重增困瘼,人而不仁,古今共疾!若事不副言,懼貽譴詰,必百方侵苦,為公賈怨。元懿稟性苛刻,已彰往效;任以物土,譬以狼將羊,其所欲舉腹心,亦當虎而冠耳。書云:『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此言盜公為損蓋微,斂民所害乃大也。愚又以便宜者,蓋謂便於公,宜於民也。竊見頃之言便宜者,非能於民力之外,用天分地;率皆即日不宜於民,方來不便於公。名與實反,有乖政體。凡如此等,誠宜深察。」上納之而止。
永明七年 489年
春,正月,辛亥,上祀南郊,大赦。
壬戌,臨川獻王映卒。
初,上為鎮西長史,主簿王晏以傾諂為上所親,自是常在上府。上為太子,晏為中庶子。上之得罪於太祖也,晏稱疾自疏。及即位,為丹陽尹,意任如舊,朝夕進見,議論朝事;自豫章王嶷及王儉皆降意接之。二月,壬寅,出為江州刺史;晏不願外出,復留為吏部尚書。
三月,甲寅,立皇子子岳為臨賀王,子峻為廣漢王,子琳為宣城王,子鈱為義安王。
四月,上優禮南昌文憲公王儉,詔三日一還朝,尚書令史出外諮事。上猶以往來煩數,復詔儉還尚書下省,月聽十日出外。儉固求解選。詔改中書監,參掌選事。
五月,乙巳,儉卒。王晏既領選,權行台閣,與儉頗不平。禮官欲依王導,謚儉為文獻。晏啟上曰:「導乃得此謚;但宋氏以來,不加異姓。」出,謂親人曰:「『平頭憲』事已行矣。」
徐湛之之死也,其孫孝嗣在孕得免。八歲,襲爵枝江縣公,尚宋康樂公主。及上即位,孝嗣為御史中丞,風儀端簡。王儉謂人曰:「徐孝嗣將來必為宰相。」上嘗問儉:「誰可繼卿者?」儉曰:「臣東都之日,其在徐孝嗣乎!」儉卒,孝嗣時為吳興太守,征為五兵尚書。
上欲用領軍王奐為尚書令,以問王晏。晏與奐不相能,對曰:「柳世隆有勳望,恐不宜在奐後。」甲子,以尚書左僕射柳世隆為尚書令,王奐為左僕射。
六月,丁亥,上如琅邪城。
十二月,豫章王嶷自以地位隆重,深懷退素,是歲,啟求還第;上令其世子子廉代鎮東府。
太子詹事張緒領揚州中正,長沙王晃屬用吳興聞人邕為州議曹,緒不許。晃使書佐固請,緒正色曰:「此是身家州鄉,殿下何得見逼!」
侍中江學為都官尚書。中書舍人紀僧真得幸於上,容表有士風,請於上曰:「臣出自本縣武吏,邀逢聖時,階榮至此;為兒昏得荀昭光女,即時無復所須,唯就陛下乞作士大夫。」上曰:「此由江學、謝瀹,我不得措意,可自詣之。」僧真承旨詣學,登榻坐定,學顧命左右曰:「移吾床遠客!」僧真喪氣而退,告上曰:「士大夫故非天子所命!」學,湛之孫;瀹,朏之弟也。
——《通鉴 齐纪二 世祖武帝上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