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往事——叫魂

叫魂,应该这么称呼它吧?

在我6,7岁的时候,90年代中期那会吧。我的爸爸在韩国打工,妈妈在长春工作,外婆还在照顾我姨妈家的妹妹。奶奶在照顾我叔叔家的孩子,当然了,我从小就很少和奶奶家那边联系。所以在我那段没人照顾的时候,妈妈就把我送到了吉林省榆树市的一个小村庄的二姨家。说句实话,二姨两口子有两个孩子,一个哥哥,一个姐姐,都比我大了不止10岁。老两口和哥哥姐姐都对我非常的好,我在那里也度过了我这生中唯一的一次乡村快乐时光。

二姨家像很多东北乡村家庭一样,一间瓦房,分为东西两个屋子,这两个屋子是起居室。中间就是做饭和放一些小杂物的地方。屋后面是另一户人家的后院,因为二姨家没有后院。出正门后右手边是间储藏室,农村话叫“下吴”这个文字我不知道怎么写,只能用音译的字表示。储藏室的右边是猪圈,左边呢是鸡窝之类的养一些牲口的地方,当时的农村很少有人养比如牛马之类的大的牲口。大多数的人已经开始养猪了,当然比起现在的那个屯子(乡村),那还是养的很少的。想想当时一进村子那个新鲜的气味,在看看现在去的时候,那个臭气熏天的味道。真的是不可同日而语,其实就是家家户户都想多赚些钱,所以几乎每家都开始养起了猪,当然这个是后话。正房的右面储藏室这边介绍过了。左边是像马棚一样的地方,虽然没有牲畜,但是二姨夫总是在这边和泥和干一些活计。房子的正前方就是家里最大的地方,菜园子就在这里。这个菜园子和正房之间大概有4——6米的距离。园子里种了很多的瓜果蔬菜,最长见的有西红柿,豆角、茄子、大葱、大蒜。对了,园子里靠边的地方还有两颗果树,一个是海棠果,另一个是李子树。海棠果树我记得很清楚,另外一颗我只能隐约记得是李子树,园子面积很大,有多少平?估计起码不会低于500平米。在农村都会拿亩还测量地,但是我不会。

我重点说一下二姨家房子的左侧,有一条甬道(房子连接大门的出口),甬道右边隔着土墙,土墙的另外一面是菜园子。甬道左边隔着砖墙,那是另一户邻居。一直走起码要30米左右的距离就到了一个木栅栏门,挺高的。其实当时农村防盗的措施根本不行,当时民风算是淳朴,本村的村民当然没有问题,就是怕有外来的人。毕竟外来的是少数,所以这个大门也就是象征性的立在那里。当然了,当时我二姨家在那个村子不算富硕。有的经济好的人家,高墙大院的也还是有的。我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度过了,我那仅仅不到半年的快乐时光。

上面我说到叫魂,没错。下面我要说的这个事情就是叫魂。记得有一次,我生病了,我记得是发着高烧。家里人都出去了,就只有我和二姨在家。别说当时的医疗条件,及使现在那个农村也还是只有几位赤脚医生在行医。但是不能否认他们的医术。在我发烧很严重的情况下,找不到医生的,除非去县里医院或者镇上。当时的交通还是很不发达,有没有公车能通到村子里。在吃了一些退烧药不好使的情况下,二姨真着急了。也联系不到家里人。当时全村我还没见过谁家有电话,更别说手机了。二姨急的没办法,在晚上的时候就把我背到了一户人家,我记得她们家人有很多人。晚上的时候,我烧的昏昏沉沉的,二姨抱着我坐在“炕”上。这个炕是东北农村特有的一种供人睡觉和休息的“不能移动的物件”,它是由泥土堆砌而成。和整个房子连在一起,炕下面有通风口,这个口一直通到烧饭的大锅下面,他们的中间就是一个一直向上的通风口,在往上就是烟囱。一般农村都会有两个灶台。因为有两个屋子,只要一烧饭,往灶台里填火这个“炕”就会热起来。东北那个时候冬天40多度很正常,所以只要两个灶台一起生火,甭管外面多冷,屋里都是暖洋洋的。当然了,夏天的时候也是比较难受的。

我当时躺在二姨怀里的时候就看到,坐在我们对面一个老太太正闭着眼睛念念有词的吟唱着什么,当时我已经烧晕了,根本听不清她在唱些什么。当时虽然迷糊,可是看着她我还是挺害怕。因为我从小胆子就小,而且那个老太太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脸上的皱纹感觉每一道里面都是黑乎乎的。略微蓬乱的白发有几柳垂在脸的两旁,当时看着她的五官感觉有点往一起聚拢。现在想想这明显就是痛苦的表情。我当时看着害怕就把脸藏在了二姨的怀里,之后不久就晕晕乎乎的睡着了。

“小松啊,来呀。”

我走在这个屯子(小村庄的意思)的路上,我抬头望了一眼太空,太阳高高的挂在天空上晒得我睁不开眼睛。就在这时候我听到有人叫我,我就往前面看去。是一个穿着花衣服的女人在叫我。

“小松啊,来呀。带你去看大戏,买好吃的去。“

当时这个女人离我不算远,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看不清楚她的脸,就是能看到她留着短发,穿着一身粉色的花棉袄样式的衣服。边叫着我还边像我招手。我感觉挺奇怪的,我也不认识她,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因为我平时就是胆子很小,陌生人和我说话我都是不怎么敢答应的。我就站在原地看着她,也不敢动。但是奇怪的是我发觉自己正在慢慢的向着她那个方向移动着,因为我左右看着两边的景物正在随着我慢慢的移动,都跑到了我的后面。这时我慌了,连忙看向自己的脚下。发现我的腿已经被一根黑颜色的绳子绑了起来,而我整个人都离开了地面向前漂浮着。看到这个情况,我吓得哭了出来。我知道不对劲了,当时我们那个屯子里大人总是会说有一种人叫做“拍花先生”。这个所谓的拍花先生不分男女,只要它看中了哪个小孩,就会把自己的手掌抹上一种药粉,就往小孩的头上一拍,小孩子就晕过去了。之后就会把小孩带走,之后谁也找不到这个孩子了。在我的印象中,拍花先生可能会是各种人,所以我一看到陌生人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而我现在的双腿正被一根线绑着,而且还在漂浮着走。现在的我不哭才怪。我大声的哭着,但是我发现我听不到自己哭的声音。我感觉眼泪就从我的脸颊上留了下来,那种感觉很真实。但是声音就是出不来。嘴大张着,不停的喊着。我又低头看着双腿。我感觉不到自己的腿被绑着,但是就是没有知觉的向前飘着。这时当我透着模糊的泪光发现是那个女人正在拉着那根绳子,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把我拉到了一个我不认识的荒野。而且正在慢慢的把我拉到身边,我离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可是我还是看不清她的五官轮廓。吓死我了,当时的那种情况我感觉我就要被那个传说中的拍花先生拍了一样。恐惧的感觉已经完全笼罩了我。她伸出了手抓住了我,我拼命的挣扎着,而这时我发现我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动不了了。我把眼睛闭着不敢看她,身体不停的摇晃着反抗。

“小松!小松!,这孩子,又做噩梦了吧。”我睁开眼睛看着二姨和梅姐(二姨的小女儿)正在推着我把我叫醒。看到他们后,我哇的一声大哭就扑到了二姨的怀里。

“好了,好了,乖小松,不哭了,不害怕。有二姨在呢。小梅啊,你去那柜子上把那张符拿给我。”二姨边抱着安慰着我,边叫梅姐把桌子上一张白色的纸条拿给她。

二姨接过纸条,念着我的名字在我头上转了几圈,然后让梅姐划了跟火柴点燃了那张符。之后甩了一点烧过的灰放到了一个盛满水的碗里。

“小松啊,听话,喝了它咱们就好了”二姨边安慰着我边把水端到了我的嘴边。

“妈,这个这么脏喝了能行么?”梅姐疑惑着问着看着二姨。

“找人家瞧病了,就要信得过人家。”说完就接着喂我喝起水来。

我当时一直在哭,已经感到嗓子冒了烟。对着碗就开始大口的喝了起来,喝到一半的时候我干脆把碗抢在自己的手里喝,这样能喝的更快一些。当时我也没管什么灰不灰的,我只是觉得很渴。喝完了一碗水后,我还是渴。梅姐又给我打个一碗,直到喝过第三碗我才停了下来。之后再二姨的陪伴下又沉沉的睡了过去。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我醒了。全家人正在吃饭,当时二姨夫看到我醒了。就说:“小兔崽子,你可算醒了,这几天你二姨可被你吓死了。饿不饿?坐二姨夫这来吃点啥。”二姨夫关切的走到炕边把我抱了起来,我趴在二姨夫怀里被他抱到了饭桌上。看着有小鸡炖蘑菇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妈,还别说,小松就一宿还真的好了”梅姐边夹着菜边对二姨说。

“刘家老姐姐在咱们这屯子还是很厉害的,小松的病能好就比什么都强啊。”二姨说着关切的看着我。

“老弟,快点好起来,龙哥带你抓家雀去。”龙哥边拿筷子逗着我边说着。龙哥是二姨的大儿子,平时喜欢和朋友出去玩,很少回家的。但是在家的时候我总是会缠着他陪我玩,我很喜欢和他在一起。在这个屯子他应该算是很厉害的一个人物,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很怕他。而且会给他拿很多玩具,他就会都给我先玩。

“好,一会就去玩.”我边吃着边迫不及待的说着。

“玩个p。小龙,你老弟病刚好。你别给我嘚瑟。”二姨瞪了龙哥一眼说到

“我想去玩,我不嘛,我就要和龙哥去玩。”我把筷子一放不吃了,和二姨撒起了娇。

“行,你先把饭吃了,多吃点就让你去玩。”二姨夫拦住正要说话的二姨说到。

现在想想,可能我的两位哥哥姐姐也从来没有和二姨这么撒过娇,而且能得到容忍。二姨老两口真的待我比亲生骨肉还亲。

之后,我和二姨和姨夫也说过我的那个梦。他们都说小屁孩哪来的梦梦梦的。但是那个梦真的就是那么真实,而且我到现在都还记着我喝的那张符。那是在我断药了几天高烧一直不退的情况下喝的,而且一宿的时间我就又生龙活虎的和小伙伴们玩了起来。从那之后,我也就慢慢的淡忘了那个梦。而帮我看病的那个奶奶听说没过多久也去世了,当时没有什么感觉。现在想想真的很感谢她。但是在当时谁一提到她我还是能感觉到丝丝的凉意呢。

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二十年了,我突然的想到了那个时候的那件事情。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记忆已经随着我们的成长慢慢的消失了,我想用这种方式把我自己的经历和故事记录下来。以后,我可以慢慢的讲给我的后辈们听,也许到那个时候剩下的也是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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