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贡两龚鲍传（四）
贡禹（公元前124年～公元前 44年），字少翁，他是琅琊郡人。贡禹以通晓经术做事廉洁闻名，被朝廷征召担任博士、凉州刺史，因生病免去官职，后又再次被举荐贤良担任河南县令。一年多后，他因为公务被府官指责，要求他摘掉帽子谢罪。禹贡说道：“官帽一旦摘下，怎么能自己再戴上呢！”他马上辞去官职。
汉元帝刚刚继位时，征召禹贡担任谏大夫，多次屈尊向他询问政事。这时，连续几年不丰收，郡国中非常困难，禹贡就奏报说：
古代的宫室都有制度规定，宫女不超过九人，宫廷的马匹不超过八匹；墙面只涂抹不雕刻，木料只打磨不刻画，车辆器物装饰都不用纹画，苑林园囿方圆不超过数十里，并与百姓共同享用；选用官吏上任贤用能，只收取十分之一的赋税，再没有其他赋敛徭戍等役使，调动民力每年不超过三天，千里之内都实现自给自足，千里之外设置固定的贡献。所以天下人家庭富足，称颂之声四起。
自从高祖、孝文、孝景皇帝时期，一直都循古节俭，宫女不超过十多人，宫廷厩间的马不过一百多匹。孝文皇帝穿厚缯做成的衣服，鞋子则是普通皮革制成，所使用的器物没有任何雕刻花纹金银等装饰。其后世却争相攀比奢侈，竞相发展，臣下也都纷纷效仿，衣服鞋子刀剑都混乱超越主上。主上有时临朝进入宗庙，众人之间看不出彼此区别，这些做法非常不合适。但这些人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奢侈与僭越，就像鲁昭公反问说：“我哪里僭越了？”
现在大夫僭越诸侯，诸侯僭越天子，天子僭越天道，时间已经太长久了。承衰救乱，矫复古化，全在于陛下。愚臣认为全部像古代那样去做很难，应当稍微效仿古代，加强自我节制。《论语》中说：“君子乐节礼乐。”现在宫室已经修成，对这已经无可奈何，其余的事情尽量可以减损。古代时期的齐国为朝廷制作服装的三服官送来的衣物不过十箱，现在齐国设置的三服官中制作工匠都有数千人，一年花费几百万。蜀郡的广汉县主要制造金银器皿，每年花费超过五百万。宫廷的三工官官费每年超过五千万，东西织室也是同样情况。皇室中的食粟厩马达到上万匹。臣我曾经跟随到过皇太后的东宫，看到赏赐的酒杯和几案都绣有花纹和金银装饰，这些本来是不应当赏赐给臣下饮宴用的。东宫的花费更是不可计数，但天下的百姓很多正受到饥饿寒冻而死。现在很多百姓因为饥饿而死，死了又没有人安葬，最后被野狗吃掉。甚至于人人相食，但皇宫厩中的马匹食用粟米，担心其太过肥大健壮，活动不足而发怒，于是天天牵着它们遛步。帝王受命于天，是百姓的父母，怎么能这样呢！难道上天会看不到吗？孝武皇帝时期在全国挑选美女，总数达到数千人，填充到后宫。等到孝武皇帝去世后，孝昭皇帝幼弱，霍光专权，不知道正礼，妄自私藏金钱财物，以及鸟、兽、鱼、鳖、牛、马、虎、豹等生禽，一共一百九十多种，都作了孝武皇帝的殉葬品。还把后宫女子设置在园陵中守节，这样大失礼义，背逆天道，也未必符合孝武皇帝的心意。孝昭皇帝去世后，霍光还是这样行事。到了孝宣皇帝时期也没有改变前面做法的意愿，群臣也都追随原来的做法，真是太令人悲痛了！所以天下人才都秉承此风，娶的妻妾都超过限度，诸侯妻妾有的达到数百人，豪富官吏百姓蓄养歌伎也达到数十人，所以宫中府中有很多怨恨之女，宫外府外有很多光棍。现在的百姓葬埋，都是空虚地上而充实地下。这些过错都是源自于上面，是大臣沿袭原来做法的罪责。
希望陛下深察古道，遵循节俭的风尚，大规模减少乘车辆服饰器物，去掉其中的三分之二。子嗣多少本来就是命中注定的。要清查后宫，选择其中的贤良者留下二十人，其余全部命其返回家中。诸陵园中守节没有子女的，也应当全部遣返。仅杜陵中的宫女就有数百人，她们确实很值得哀怜。宫中厩马不要超过几十匹。只把长安城以南的苑地作为田猎的囿林，从长安城西南直到山以西鄠县的全部恢复为农田，赠送给贫民耕种。现在天下人正在饥馑，难道不大规模减损费用来救济，会符合天意吗？天生圣人，大概都是为了万民，而不是单单让自己娱乐。所以《诗经》中说：“天难谌斯，不易为王”；“上帝临女，勿贰尔心。”“当仁不让”，做帝王的只能用圣心参照天地法则，仿效古代先贤，却不能只与臣下商议后再作决定。如果臣下阿谀奉迎，只会随着君主的意思提出建议。臣贡禹控制不住拳拳之心，不敢不尽自己的愚心。
汉元帝采纳贡禹的忠言，马上下达诏令给太仆，减少宫中马匹的食用粟谷，水衡减少禽兽类肉食，缩小宜春下苑的土地给贫民耕种，还去掉角抵等游戏以及齐国三服官，随后提升禹贡担任光禄大夫。
黄其军
作于2021年12月21日（古历辛丑年十一月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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