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 史良娣:嫁给你 嫁给幸运
汉武柔情 目录
我以为相敬如宾,平平淡淡,无波无澜,那就是深爱。
我以为讥讽挖苦,吵吵闹闹,不休不止,那就是憎恶。
原来,那所谓的平淡只是习以为常,那所谓的斗嘴才是萌动的爱情。
父皇是个多情的人,我内心一直十分敬爱父皇,却唯独对他的多情不以认可。看到母亲为他留下的眼泪,我在心中暗许,将来遇见深情的那个人,定不负她,不让她为我流泪。
轻嫣是太傅的女儿,她自小受老师的熏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对答如流,端庄贤淑,恬静柔和。幼时,我曾许诺要娶她为妻,与她相识多年,我以为她就是我的深情。
父皇一道圣旨却摧毁了我的深情,为了亲上加亲,巩固汉室,父皇为我跟鲁国史氏的女儿史祁连赐了婚,我想极力反对,请父皇收回成命,可是终究没有达成。因为不愿母亲为难,因为我是大汉的太子。
母亲劝说,娶了史祁连将来也可以娶轻嫣,往后若登上皇位,为了江山社稷也不能只娶一人的。我懂了,毕竟我身在皇家,肩负天下,儿女情长可以有,但家国天下却是我不可推却的使命与责任。
我曾告诉轻嫣,只有她可以做我的太子妃,无论将来我娶了谁她在我心中的位置都无可取代。
轻嫣乖巧体贴,善解人意,自是理解我的难处。她的头轻靠在我的怀里,说她都懂,她愿意等。
可我终究负了她,负了对她的承诺,负了我自以为的深情。
史祁连我是有印象的,前几年她随他父亲来皇宫为父皇贺寿,大大咧咧的性子,举手投足间完全没有女孩的矜持与端庄,生在鲁国那个文化之都竟没有那个地域的半分灵气。
这么多年她的性子还是没有变,洞房那晚就跟我吵得不可开交,一个女人怎会如此蛮横无理呢,真难想象她的家人是怎样跟她相处的。
往后的日子,我们每日都会有数场的口水之战,只要一见面定会引起一番唇枪舌战,我以为这样的吵闹就是憎恶了。
不过她的人缘确实好,虽然蛮横,却没有其他大家闺秀的架子,十分洒脱,平易近人,来府上不到三个月,就跟府里的人打成了一片,上到朝臣门客,下到宫女侍从,都愿意与她往来,她口齿伶俐,虽在诗词歌赋上有所欠缺,但聊到用兵之法总能侃侃而谈。
每次卫青舅舅一来,她总百般殷勤的端茶倒水,询问征战之事。舅舅常说我娶到一个贤内助,我假装笑笑,她却投我一个不屑的白眼。
见轻嫣时,我时常跟轻嫣说她就是一滩淤泥,而你就是那圣洁的莲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没法比。轻嫣抿嘴笑笑,说我怎么也学的如此毒舌。
我想我大概也被她传染了,与她相处下来,我竟习惯甚至是留恋跟她的吵闹,不知不觉中她的音容笑貌便刻在了心里,她时常成了我挂在口头的话题,虽然是满嘴的嘲讽,可是心里却是欢喜。
当我意识到这个问题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深深陷进了这滩淤泥,无法自拔。
轻嫣似乎也觉察了我的转变,她虽没有明说,但我能感觉她故意隐藏的委屈。我不能负她,这是我给她的承诺,所以祁连,我只能尽量扼制对你的感情。
那日,我要进宫与父皇商讨要事,祁连跑来问我能否带她一起出去,我本想将她带在身边,可是想到轻嫣又犹豫了,只好冷冷的说道:“我去看我的太子妃,你去凑什么热闹?”
她这次竟没有跟我顶嘴,气呼呼的转身走了,看到她离去的背影,突然内心酸涩,祁连,如果最早出现在我生命里的人是你该多好。
从那以后,我便时常躲着她,尽量避免与她见面,我想,过一段时间对她的感觉应该会淡了吧,可是原来真正的爱是侵入骨的毒药,越是想要远离,中毒就越重,思念就越深。
那晚,我刚从宫中回来,府里的侍从就向我报告说后花园满园的四季菊都被剪掉了,我一听就知道是她干的。
府上的人都知道我喜爱菊花,他们连一片花瓣都不敢采摘,除了她再没有人有这样大的胆子,敢挑战我的极限。
其实听到这个消息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何心情,本该是满腔愤怒,可是却有一丝窃喜和舒畅,或许是因为终于有借口去见她。
我佯装气冲冲的去找她理论,她却还无事一身轻似的在吃饭,朝她大吼,可是在对上她无惧的眼睛时,我终于无法控制自己,吻上她的唇,这多日的思念就在这一刻如奔涌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原来我已爱她爱的这样深。
再去见轻嫣时,已经有些心不在焉,这场感情我已不知如何去面对,此时,我竟然羡慕起父皇的狠心和决绝,他可以对任何喜欢的女人付以真情,又可以毫无顾忌地移情别恋。我虽受父皇教导,但性格却与他大径相同,丝毫没有父皇的霸气,而是更多的谦逊。
轻嫣自小与我一起长大,又心思细腻,自是看出了我的漫不经心,于是坦言道:“殿下,你可是爱上史良娣了?”
我有些错愕,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只是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轻嫣继续说道:“其实,这些年我一直不敢确定你对我的感情有几分是男女之爱,或许你只是习惯了我陪在你身边,习惯了我对你的好。这些年,我也很累,一直在殚心竭虑,害怕那个真正会在你心里扎根的人出现,取代我在你心里的位置。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你就找到了那个人。”
我抬头看向轻嫣,她眼眶已经湿润。
轻嫣莞尔一笑:“你不用再因我为难,我自会找到那个爱我至深的人。”
轻嫣,是我负了你。
终于可以坦然面对我对祁连的爱,但我依旧没有将她封为太子妃,并不是还在想着轻嫣,而是想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若是将祁连封为太子妃,朝中大臣定会再为我物色其他良娣、孺子来填补空缺,祁连脾气耿直,虽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但却容易掉入他人的算计,宫中尔虞我诈太多,而我现只是太子,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护她周全,与其封她为太子妃将她推到风尖浪口,不如将她护在身后,平平淡淡。何况我知道,她并不在乎虚名。
只是这些,我不想让她知晓,也不便跟她明说,她只要一直快乐就好。
父皇英勇一生,文韬武略,一直是我崇拜的英雄,我一生所愿也不过想为他尽忠,替他一起捍卫大汉的疆土,可是随着父皇年纪的增长,他之前的公正清廉,也随着岁月的冲刷在消失殆尽。
任用奸臣,听信巫蛊作祟的谣言,还命奸臣江充调查此事,结果弄得人心惶惶,人们互相诬指,各级官吏动辄判人大逆不道之罪,使牵连受害的前后数万人。
我曾多次进言,父皇也不为所动,如此下去,父皇的一世英名,大汉的安定,都将毁在江充的手里,我知道我不能再坐视不管,于是调动军马,杀死江充及一众术士,可是父皇竟以为我要谋反,派重兵与我作战,要将我置于死地。
我本无所谓,但是因为有了祁连,生与死早已不能置之度外,我定要动用所有,去护她以后的安稳。可是父皇步步紧逼,一直追到长安东边的湖县泉鸠里,我知道父皇是下了决心要将我铲除的。
可是,祁连,她不该同我一起受罪。
或许只有我死父皇才会停手,才会回忆起往日点滴,生出一丝怜悯,让祁连往后的日子能安稳度过。
所做的一切,父皇不理解我也不悔,这是生在皇家的悲哀。
只是,祁连,在有生之年遇到你,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不能陪你白头,是我最大的遗憾。
若是有来生,不知你是否愿与我做一对平凡夫妻,远离是非,远离尔虞我诈,只在偏僻的山村,用爱的砖瓦筑一间只属于我们的小屋,清风明月,细水流长,共度一生。
刘据,汉武帝皇长子,为政宽厚,深得民心。娶一史良娣,生子刘进,未有太子妃。
征和二年(前91年)秋七月,汉武帝在巫蛊之祸中被江充、苏文、刘屈氂等佞臣蒙蔽,刘据起兵反抗,因兵力不敌,战败出奔,匿于湖县。八月辛亥日,刘据行迹被发觉,太子拒绝被捕受辱,自经而死。
后来,巫蛊事多不实。汉武帝知道太子起兵乃出于惶恐而无他意,怜惜太子无辜,于湖县建思子宫、归来望思台以寄哀思。天下闻而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