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是一条狗,只是听说,从未一睹芳容。 因为这条狗是遥远的亲戚家的,起这么个漂亮的名字,让我们一直对 " 它 ”隐隐好奇,想必它一定是狗中极品、千娇百媚的那种吧。
女儿会啧啧啧地说,她多想去见一见表舅家的那条狗呀。
她喜欢一切灵巧可爱的毛茸茸的小动物。曾央求我家里也养一只。什么猫呀、狗的,小区里的流浪狗都被她取了名字,常常用自己的零花钱买火腿肠去救济它们。
凭我对宠物有限的理解,也就是,当你回家后,会有一条呆萌的或者活泼又讨喜的小狗狗,它欢欣雀跃地跑过来,对你摇着小尾巴,呜呜呜呜地说着,或用嘴衔来来一双拖鞋,放到你脚底下;心情不好的时候,你还可以朝着它吼两声,看见它委屈的小眼神,你瞬间卸下盔甲。
它们只是你一段时间的 “陪伴者” ,或者是一个帮着解闷,打发无聊时间的工具。我自己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待弄着一条小狗, 况且我也害怕什么寄生虫类的病染上女儿, 当然得拒绝女儿。
千里迢迢,初次见到“ 西施 ”,已夜晚了,我们还携裹着旅途中的倦意。
换鞋时,一阵“ 汪汪汪汪 ”,叫声由远及近,这可不是欢迎的叫声哪,是打扰了它,侵犯了它的地盘的叫声,不依不饶,态度极不友好!
一觉醒来,清晨,揉着眼睛出来,算正式和它打了照面。
实话说,那一刻,我有巨大的落差,且不说它完全没有我想象中漂亮的皮毛和乖萌可爱的外形,关键是脾性也很不友好。
一只普通小型狗,通体接近的白色有说不出的混搭,发黄还是黑呢?稀疏的长毛不再光滑润泽,重要的是悬垂下来的缕缕脸毛遮挡着眼睛,有一只眼已明显混浊生雾。仰起看你时,头微歪着,似斜睨轻蔑。尾巴小到几乎看不到,身形亦不敏捷,行动时后腿微跛,给人沓沓的感觉。
走向它,它就会鼻孔里嘟囔哼着,警示你,与我们要保持一定距离,它才安静,对主人的制止声也不大听从。嫂子跟我说千万别介意,该干嘛干嘛,它就这样,老了又生病,脾气大。
这样一只宠物的形象,与我心中所喜欢的,相差太远。竟然还敢叫 “西施 ”?!哎,真有些徒有其名,自辱其义,好遗憾。
听大哥说,西施犬源于西藏,是喇嘛庙里主持身边的小型犬,饲养在庙里,生生世世。
这条西施犬是从遥远的西藏过来的,抱来时还是刚脱离了母亲的小幼崽。记载西施犬的寿命为13~16年,如果用心饲养,妥善照料的话,可以活到15岁左右。而大哥家的这只,还有三个月就15岁了。
这下,我总算明白,心心念念见到的 “”西施” ,原来巳近高龄。属老鳏夫一类啊。
我看到了它厚厚的一沓病历,就像一个人一样,有着多次的就诊史。两次手术,其中一次是为了它的健康而做的节育术。这些累积算下来的看病钱数价格不菲,嫂开玩笑说,要是狗也有医保就好了,还能报销点医药费。
他们都是退休的工薪阶层,并不是什么有钱人。 看上去哥的颈椎和腰椎病更需要细统地去治疗。为了照顾好这条老狗,他们甚至到退休,都没有一起,结伴出去旅游过, 对西施的这份悉心俨然像对家人般。
好像看出我的不解,不觉就多聊了这条狗,哥说怎么能说得完呢? 它的一辈子,最好的时光,跟随着他们唯一的女儿,早已是家里不可或缺的成员,而不是什么宠物了。
追溯一条小狗的命运,从出生不久的幼崽,脱离了兄弟姊妹的牵挂和母亲温热的怀抱,千万里辗转,来到陌生的新家,童年、少年、青壮年 …… 朝夕生活,戏耍陪伴,已经生出浓浓的情感依恋。它是女儿一人在家时不会孤独的乐趣和玩伴,用感动点缀着光阴,许多许多的快乐都是这个特殊的家庭成员带来的。
聊天中,哥嫂断续的片言只语、虽没细数,我仿若已经看到,它曾经的萌哒可爱,忠诚聪明。
嫂说一次女儿生病发烧,不能去上学,躺在家里,他们都忙着要去单位,这小西施那天就特别安静,女儿服药后睡着了,它就守在枕头旁,像人一样的表情,看着女儿…… 直到他们下班回家,依然是那一幕,没有离开半步。
哥说它来家的第二年,其实跳上蹿下,很是顽皮。有一次他刚出门没多久,忽然听到背后熟悉的叫声,一回头,却见是自家的西施,它拼命追了上来,汪汪汪叫着,扯着他的裤腿就往回拉,哥一想不对劲,抱起小狗返回家里,开门一看,啊,厨房顶正哗哗哗地流水,甚似小溪,楼上邻居家跑水了人又不在家 …… 事必,才发现小西施走路一瘸一拐的,原来它着急的打不开门,硬是从狭小的窗户缝里挤出去,跳下近三米的阳台,跌伤了后腿。当时,真是感动了哥,抱着它心疼地落了泪。因为这条腿,专门去宠物医院拍了片子,做了手术。
它曾经在他们的生活中突然消失过几个月,了无音讯。怅然所失地担忧和期盼在那些日子,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会,谈话不能提到狗,不能见到别人家的小狗,亦不能听到电视里的狗叫声 …… 生活依然没变,可似乎最重要的东西失去了。 然后戏剧性的一幕,像电影般,某天早晨,打开门,它就卧在门前,陡然翻身跳跃,跟你亲热着,仿佛只是走了一夜。 全家人高兴地欢呼雀跃呀,失而复得的感受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为了防止它以后再犯 “ 思春 ” 跑掉,就有了这后面的节育术。
点点滴滴,记忆绵长不绝,越来越多 ……
说这些的时候,我不禁回头再看看它,静静地卧在距离我们不远处,双目微闭,耳朵略微动着,你们说什么我都知晓的表情。
有些惊叹,嫂子说这算什么? 你是没去宠物医院,去了就能看到,天天都在上演,人和动物之间感天泣地的大片。末了,她总结了句 : 人跟动物的感情往往会更真,更纯粹。
今夏又去哥嫂家,又见到西施,已经16岁了,看到我们,再也没有示威地叫唤,嘴里微哼,尾巴甩了甩,算是欢迎。
嫂子说它还虚弱着呢,最近做了第三次手术,把它的眼疾解决了,眼睑上下留着细密的线头,为防止它搔抓眼部,脖颈上套了个罩子,身上的长毛整齐地剪过。哥已细心地把去医院拆线的日子记在备忘录上,生怕耽误了它的复诊。 我见之,半开玩笑说,不用跑医院了吧,拆线嘛,在家消毒我拆掉得了,可哥嫂听了头摇的,说是拆线也得打麻药,不能弄疼了它。还是相信宠物医院的主治,就不劳烦我了。
去看望老爷子,我的老姑父,他会叨叨自己的儿子媳妇,爱狗如命,这家里除了他,还供奉着一位 "大爷 ″呢。
跟哥 、嫂笑言,好生养着西施,再几年,这狗都会成精了吧,活这么长寿,没准,可以去申请吉尼斯了。
2019--11--30 修改 ( 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