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着急,有老夫呢”。
玩过三国杀的朋友一定都听过这句话。有他在场,一局游戏三十分钟也难以撸完。有他在场,对你的膀胱就是一个挑战。
这个能挑战膀胱的人,名叫华佗。
在中国,华佗无人不知,他行走江湖,救死扶伤。他发明了最早的麻醉药物——麻沸散,以及最早的广播体操——五禽戏。五禽戏说是模仿熊、鹿、虎、猿、鸟,其实简单概括就是雏鹰起飞,反正什么伸展运动、腹背运动、全身运动都在里面了。
他和同时代的张仲景、董奉一起被称为“东汉三神医”。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老少皆知、为中国医学做出了巨大贡献的神医,居然有人说他是印度人。
华佗说:“我怎么成阿三了?我做了什么?”
一、华佗究竟做了什么
华佗之所以会被认为是印度人,和他的行医经历有关。
有一年,广陵太守陈登生病了。陈登每天心情烦躁,饭也不想吃,觉也不想睡,连游戏都不想打了。
有天,华佗刚好路过广陵。陈登找他看病。华佗把了脉,说:“你平常是不是老爱吃生鱼片?”
陈登说:“是啊。”
华佗说:“那就对了。你肚子里有几升小虫,这些小虫会集结在一起,形成毒疮,原因就是你老吃生鱼片。”
马上,华佗熬了两升药汤给陈登喝下,没过一会,陈登吐出了三升小虫。三升小虫的头是红色的,都还在动,虫子一半的身体都还是生鱼片。
听一个学医的朋友说,这就是肝吸虫病,他曾经见过一例。一个病人在他们医院做CT,看到在胆道里有2厘米左右的结石,于是手术,结果手术时结石里引出了大量小虫子。原来那个结石不是结石,而是肝吸虫结成了团,像结石一样。后来问病人,病人说自己在广西沿海做事,平时确实喜欢吃生鱼片。
无需CT的华佗,检验结果也完全一样。
后来,华佗遇到了药汤解决不了内科问题。华佗让他们喝下麻沸散,然后开刀破腹取出来,然后缝合,伤口涂上药膏,不出一月就痊愈了。
华佗是手术的鼻祖。他就是这样拿着一把刀,看完了关羽和马良下棋。
后来,曹操头痛,他想让华佗来当他的私人医生。华佗不愿意来,因为华佗悬壶济世,以救天下百姓为己任,不愿只给曹操一个人看病。
华佗说:“这个病我治不好,只能长期调理,才能缓解。”
但曹操怒了,下令把华佗强行撸来,华佗就躲起来。愤怒的曹操找到了华佗,把他投入大狱。华佗就这样被杀了。
其实华佗说的完全正确,头风病病程很长,难以治愈,还容易复发。没法治好,只能调理。
曹操杀华佗,只能说是有权力的人可以随意发泄喜怒。权力没有限制,生命就不会得到尊重。
后来曹操的小儿子曹冲十三岁就患上重病无人能医时,曹操简直后悔莫及。
华佗把毕生的心得写成了一部《青囊经》,在狱中时,华佗想把《青囊经》交给狱卒,希望他能帮忙流传下去。狱卒害怕被治罪,不敢接受。
华佗说,好吧,那就烧了吧。华佗就这样结束了神奇的一生。
但是,华佗死后却粗大事了,竟然有人说他是印度人,理由正是他这些行医的故事。
二、华佗为什么成了印度人
第一个说华佗是印度人的人,你大概不会想到,他就是一生治学严谨,学贯中西的国学大师陈寅恪。
陈寅恪先生认为,华佗的行医故事实际来自于印度的传说。那个时候,印度也有个神医名叫耆域,他在印度有很多传说,巧的是,他在印度同样治过肝吸虫病,吐出小虫数升。耆域在给他好基友的儿子治病时,也给他做了手术,从身体里取出结石。
因为耆域早于华佗,耆域的故事在当时的中国已经有所流传,所以陈寅恪认为,华佗的故事,其实来自于耆域。
陈先生还发现了“华佗”这两个字有问题。梵语中有个词叫“agada”,意思是药物,而“华佗”二字的古音和“gada”很像。陈先生说,《三国志》记载华佗本名叫“华敷”,之所以后来会叫华佗,是当时的人把印度传说加在了华敷身上,取梵语“药”的谐音,给了他一个象征性的名字:华佗。
而且,就连华佗之死也和耆域很像。耆域有一次给印度的一个暴君治病,耆域表示这个病只能手术了,暴君听后大怒,要杀耆域,还好耆域在佛门的庇护成了神仙,躲过一劫。
陈先生还觉得麻沸散也有问题。陈先生说,麻沸散的组成是这样的:曼陀罗花一升,生草乌、全当归、香白芷、川芎各四钱,炒南星一钱(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购买调试一下)。其中的曼陀罗花不是中国的产物,而是来自印度。这也说明华佗并不是中国人。
好了,陈先生的证据大概是这些。这篇论文一出来,学术界炸开了锅。有人给出了几条反对意见。
首先,“agada”是药的意思,是一个专有名词,但不能简写成“gada”,那和“agada”完全不同。华佗的名字像不像gada,都和agada没关系。
其次,da在中文里都是翻译成“陀”,比如buddha——佛陀,mandala——曼陀罗,虽然和佗很像,但完全是两个字。
还有通晓佛经的大师们说,华佗的故事不是来源于耆域,反而耆域的故事来源于更古老的先秦经典《吕氏春秋》。
听了这些你来我往的争论,华佗说了句话:“你们无不无聊啊!”
说真的,是挺无聊的,那我也来无聊一下吧。依我浅薄的学识,我也替华佗喊个冤。大家都知道,古人的名和字都是有相通关系的,比如孙权字仲谋,权谋相通。曹操字孟德,操德相通。张飞字翼德,飞翼相通。张辽字文远,辽远相通。每个人都是如此,不信你一个个数。
我查了一下,华佗的佗,古意为施加,华佗字元化,化是广化恩德的意思,这很符合华佗一生的行医理念,佗和化也是一个意思。所以我相信华佗这个名字和梵语没什么关系。
华佗说:“还是你懂我。”
三、华佗的医德
最后,我在看华佗生平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医案。
有个人经常肚子疼,找华佗体检。华佗连CT都没有看,告诉他说:“你的病在体内,想治好只能开刀。”
那个人说:“我要开刀。”
华佗说:“老哥,恕我说一句,从你的脉象看,你的生命可能不会超过十年了。这个病不大,我建议你忍一忍,十年过后,你的病和你的命一起和你说再见。你如果开刀的话,要忍受很大的痛苦。何必呢。”
那个人说:“唉,我疼的受不了啊,疼十年不如我挨一次刀啊。”
后来,华佗给他开了刀,治好了病。十年之后,他果然按时去世了。
我在想,有病人主动要求开刀,华佗应该感到高兴。开一次刀,这里面得有多少检查费、手术费、医药费、治疗费啊。不管穷人富人,你只要跟他说,这个病挺严重,你得怎么怎么,那所有人都乖乖交钱了。
然而华佗显然毫无经济头脑,他竟然对一个主动要求手术的人说,你用不着花钱,不如忍一忍。
这就是华佗的医德。我相信华佗是中国人,因为他有着中华民族的精神里最光辉的品德。
只是,如果华佗来到今天,看到他的同行们,他或许会明白:“我还是图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