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是一个人。
柿子说,她的生命就是用来发生故事的,所以,她不排斥波折,这是她的故事。
从小学开始要求写作文的时候,柿子就表现出极大的文字天份,她并不认为要写出一个故事有多难,只要把自己脑子中那些自然形成的文字连缀起来就可以成为很生动的故事。连老师也格外看重她妙趣横生的故事,时常当作范本在课堂上津津有味的朗读,当然除了语文老师的另眼相看,其他老师似乎对她不怎么感兴趣,就像一个柿子,偏爱的人并不多。
柿子开始叛逆是在十六岁的时候,和她的祖国一样,像一只沉睡了多年的狮子觉醒一般,开始了她动荡不安的青春时代。
第一次尝试忤逆学校的清规戒律柿子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那种得意和嘴角上扬的快感让她开始走上了一条一路疯狂的不归之路。
高中的校园像一片死寂,那种死寂压抑着柿子胸口的不安分,有一句话叫做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柿子就是这种人。她还是选择一条与来时逆行的路,她开始是想以那些“坏学生”的标准改造自己,结果发现那样糜烂不堪的生活令自己十分痛苦。她结交了一群朋友,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总是在不合时宜的做出一些让人咬牙切齿的事情。她不快乐。尽管每一天都有各种各样的聚餐,生龙活虎的游走在各处娱乐场所,挥金如土毫不吝惜,但她就是时常感觉到孤寂,她也流过痛苦的泪水,可就是一颗心作到死,她偏要走不一样的路,好像只有那样,她才是骄傲的。她喜欢过一个男孩,阳光,帅气,只是第一眼,脑子里便再也挥之不去了。那是第一个深爱的男孩,不知道是否用特别喜欢来形容更为合适,毕竟小孩子对爱的界定过于单纯。男孩很友善,并不拒绝柿子的示好,柿子没有表白过,至少在高中读书的阶段没有。是的,后来表白过一次,上了大学以后,她本以为忘的差不多了,可当知道那个心心念念的他也在这个城市的时候,一股再也抑制不住的冲动唆使她去弥补暗恋一场的遗憾,结果是落空的。她也坦然。
回过头来继续那高中生不如死的疯狂阶段,柿子因为一场友谊的反攻倒戈受到了极大的伤害,程度之深几近毁灭。青春期的情绪是微妙的,稍微拿捏不当便有山崩地裂之险。柿子萎靡过一段时期,她甚至变得怪异沉默,昂着冰山一样的头颅游魂一样到处飘荡,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也不知道她多久没笑过来,甚至让人觉得这种人压根不会笑,是冷酷的。高二的时候,柿子开始了人生中初次的命运马拉松,跑得很孤单,很寂寥。她的作息出奇的规律,甚至连每天要说什么话,说几句都是有规律的,否则她都不知道该将那些空余的时间留着干嘛。她身边几乎没有一个人,总是很利落的做好所有事情,唯独不知道在接下来该怎么打发丰腴的时间。她的生活是孤独的,她不喜欢安静又想安静,后来发现图书馆是一个可以安放情绪的地方,于是她整日泡在图书馆里,看各种各样的书籍杂志,可是她记忆力不好,没过多久就只剩下零星的一些碎片,她像做贼一样掩饰着自己的胆战心惊。
高三的时候,柿子再也忍受不了在人群中的孤独了,她干脆拎着行李一个人住到校外,要孤独就孤独到死吧,看最后能怎么样,柿子发狠的想。柿子把自己的每一天都安排得满满的,每天5点18起床,5点30跑步,6点晨读,7点去学校,7点30吃早餐,然后上课,8点40一定要吃一个苹果,12点回家,路上买好午餐,说到午餐柿子一辈子也不会忘了那个阿婆,她每天推着三轮车,至少有六个菜,只收3块钱,柿子每天都去,或许是一种尊敬,或许是别的,阿婆的饭菜陪了柿子整个高三。打好饭回家12点15洗衣服,12点30吃饭,12点50开始看书,1点18去学校,然后上课,5点30回家,吃东西,6点18准备去学校,然后晚自习,9点50回家,看书,10点30睡觉。这就是一天的行程,也是每一天的行程,没有伙伴,没有声音,形单影只。
柿子不会忘记在自己最孤单的十八岁生日,友友煮了一碗八宝粥把她感动得一塌糊涂,和着眼泪鼻涕哽咽着喝完的,那是一个寒风刺骨的早晨,可那碗粥却像火炉一样,自那时起,柿子知道了真的朋友就是在你孤独的时候,即使是冬天的早晨,也会为你熬上一碗热乎乎的暖到心头的粥。柿子和友友是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个女孩,可是磕磕绊绊却是一路上陪伴最久的朋友。自此,柿子把友友纳入了珍惜的名单。
有一天,柿子很想像以前一样和人说话,她到处找人,结果都是躲闪的目光,陌生人,明明都那么熟悉的面孔,可就是没有任何感情,当她总算看到一个曾经有过交集的伙伴在看到她的那刻也尴尬的显出怪异的表情,柿子再也没有说话的欲望了。有几次,柿子想过死,她走在桥边,药店门口,商场的刀具架旁边,最后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直到高考结束,柿子完全成了一个木讷的不懂交流的异类,身边所有的人都不喜欢她,因为她孤僻,会让人尴尬。
柿子上的大学是一所很low的三流学校,其实在上大学前有一个小插曲,她上过一个礼拜的高四,可是当再次要回味一次孤独的滋味,柿子退缩了,她受够了这种在人群中像幽灵一样的生活,她有些羞耻的退了学,她要去上大学。
大学的生活并不顺畅,她适应不了那种激进聒噪的环境,其他人在谈笑风生,柿子却埋在骨子里的自卑中,她没进学生会,没当班干,没有参与社团活动,没有存在感。
好在室友很不错,即使她话少,即使不合群,即使有些让人难以忍受,她们都包容着,鼓励着,她们知道她有一些抑郁,所以很耐心的陪伴着。即使身边有朋友,柿子仍是孤独的,她有好多无处宣泄的话,除了自己,没人能明白,也不会有人愿意听。
大一的时候,柿子是有憧憬的,她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疯狂。
阴差阳错,柿子与一个演讲机构相识,像是命里的劫,也是命中注定的,她的故事似乎要开始了。
认识他们以后,对柿子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惊喜,像是打开了生命的另一扇窗,她看到了另一种激情蓬勃的生命,有一种诱惑力一直勾引着她一步步接近他们。正能量,有爱,拼搏,自信,这些力量隐藏在柿子身体里从来没有显现的角落,于是一触即发,再也不可收拾。柿子不再是以前的蔫柿子,是涅磐后的新生,她开始喜欢上和那群人,并学着他们的精神。
柿子砸了很多钱,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生命可以如此充实,所以她不在乎。用朋友的话来形容,激情,活泼,积极,爱笑,这就是新的柿子,她也喜欢这种自己曾经渴望不可及的生活。柿子的朋友圈大起来了,嘴皮也越来越溜了,学习的劲头空前的足,柿子就要重生了。
像一壶开水,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彻,很遗憾,不是所有的丑小鸭都会变成天鹅,不是所有的灰姑娘都可以变成皇后,柿子失败了。
她有那么一段时间过得像激进派,花光了所有的热忱和勇气,然后就开始了不见天日的奔逃。
有那么七天,她任性的出走,恍如蒸发。其实她是带着几近绝望的心,她想做一点刺激的事情,在火车站的那两天,她是忘不了那种心疲力竭的痛苦,一种变态的快感和孤零零的落寞。她有一种自己独特的排解压力和烦闷的方法,买了各种各样高热量高脂肪的零食,塞满肚子就躺着,消化了继续塞。就像把所有的情绪塞进肚子,由它消化。
那段时间,柿子活得像行尸走肉,一个站点换一个站点,在各种陌生的地方流离,她的身材走样了,精神是荒芜的,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挽回她的心,悲哀的是她也懦弱,她从来就没有成功的死去。本来她是能够这样做的,但没有,好在没有。
当事态愈演愈烈的时候,她总算心软了,爷爷走了,走的时候柿子哭了,那天下着冰雹,狂风骤雨,像决堤的浪,势不可挡。风尘仆仆的赶到家,一切都变得锋利起来,柿子长出了刺,她狠心的扎着靠近她的人,那些曾经亲切的面孔惊愕的看着她,审视着。
她并不愿意在周围的圈子里那样怪异的存在,她并不是个内心安分的人。柿子的人生开始跌落悬崖深谷,能深渊使她动弹不得。
柿子决定独自离开这令她惴惴不安的地方,孤身一人,藏匿在S城。
命运似乎也有厚爱她的时候,尽管那个男孩子并不尽如人意,可是他救了柿子,给了她胜过有生的所有爱护和温暖。柿子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准备好了,可还是一股脑的献出了全部的爱情。
在一起的日子,柿子甚至想到过私奔,想到过最绝望的可能,但因为被爱,柿子再也不愿意轻易放弃生命,为了自己,为了那个并不美好,却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男孩。
柿子想念家人,想念往昔的朋友和校园,所有的快和不快,她都释然了,其实柿子很自私,她不愿意放弃自己,那个男孩子把她从生死关拉回来,可她仍一勇无畏的选择了走。
她很珍惜,亲人,爱人,朋友,以及可以重返校园的一切重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