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窗外的雨 又一次洗刷着这个浮躁的城市,雷声闷闷的。房间里,电脑屏幕的灯光 在不停闪烁,桌子上堆着厚厚的一摞书,些许粉尘,有些日子没去翻过了。黑暗中传来手机的振动声,打破了属于这个凌晨的安静。
重感冒和白色药丸让人觉得昏沉,我抓住床头的手机,电话那头传来许久的沉默,随后就是一阵盲音,那边挂断了电话。
屏幕上播放着张国荣的《霸王别姬》,特别喜欢的一部电影,曾经试着去为它写一段故事,不尽人意。窗外的雨真是令人踏实,好像整个世界都被包围了起来,独自蜷缩在自己的空间里,为所欲为。多少年了,这种感觉却一直伴随着我成长,没有消失。记得幼时的我,独自一人睡在大雨滂沱的空荡房间里,外面的风雨肆无忌惮,我抱着自己蜷缩在床的一角,感觉整个世界都离我而去。
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都在有限的生命里拼命寻找着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所以我格外地珍惜在我生命里与我相遇且产生故事的人。曾在青岛相识的小女孩,至今仍旧挂念在心,那时处于挣扎与迷茫之中。记得有一日,小女孩寻我陪她玩耍,我苦笑着说太累了,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盯着我看了好久,然后突然扑过来抱住了我,像大人一样般拍了拍我的后背,那种感觉无法表达。也正是那个时候,我才无比渴望以后会有一个女儿。离开青岛时,我问她家住何方,打算每年给她寄封书信,幼小的她却只能模糊地说出“浙江”两字,虽无法如愿,可得知她生于江南,却总有一种宿命般的感觉。
相识一人,总觉得好似要度过一生那么漫长。我不喜说话,前些日子,在翻书时看到一句话:对语言和文字过于熟练的运用,有时是一种禁锢,尤其不能在人际关系和好胜心中运用它。我自知对文字的理解还过于浅显,写得东西也仅仅是停留在满足自身的精神需求上,可我却非常认同这句话。身边的朋友寥寥无几,保持联系的都是陪我一起走过了漫长岁月的。“漫长”二字似乎不该用来描述还年轻的自己,可相识相知本就是很漫长的一件事情啊!
不喜身边的人总是来了又去,重新建立联系对我来说是特别费力的事情。所以总觉得自己的青春过于简单,曾经,用了好长的时间去喜欢一个人,谈过一次稍纵即逝的恋爱,有一群相知的好友。不喜电话、微信、或是任何能即时回复的工具,因为习惯了旁观,没有精力去维系这种持续的交流。我一直觉得我适合过往书信的时代,一封斟酌许久的信,一段悠长的岁月,这或许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吧。
喜欢写作,喜欢在写作中与自己对话,将记忆中的过往整理成故事,不至于被湮没在漫长的岁月中,了无痕迹。接触写作,已有七八年的时间了,第一次尝试完成一篇故事时,那种满足感至今记忆犹新,这么多年过去了,唯一还在坚持的,便是写作这件小事了。现如今,彻夜的写作,依旧只是为了获得这种卑微的满足感,也算不忘初心吧!
好友从全国各地寄回或带回的明信片,上面记录着他们当时的心情,都被我珍存在书页里。喜欢旧物件带来的恍然,能够让人在无意间溯回时间的上游。旧厝的二楼有一套立柜,漆面被深深地镀上了岁月的色彩,里面存放着无数封书信,天南海北,在那个没有电话的年代,相隔两地的人们唯一的交流方式便是书信了。曾有过一段短暂的集邮体验,多年后翻开集邮册的时候,突然想起旧厝二楼盖满邮戳的书信,满心欢喜回去翻看,却发现不知所踪,后来爷爷说,那些信早已焚烧成灰了,我为此心疼了好久。
黑暗中,手机的振动声再次响了起来,打断了我的思绪。看了一眼手机,已经五点了,并非意料中的来电,只是一个闹钟。窗外的雨还在持续地下着,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江南此时也该是雨季了吧,其实,我仍期待着能与我生命里偶遇过的人再次意外重逢,沧海桑田,岁月轮转,人潮中,你站在我的对面,互道一声,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