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小时候的冬天特别冷,记得姐姐的手脚经常被冻伤,手脚生出的冻疮经常与手套或者袜子粘在一起,每次分开它们的时候,姐姐都会疼的呲牙咧嘴,后来就变成了疤,年年冬天都会在疤上继续开花。
我是不怕冷的一只,再冷的冬天似乎从来没办法在我的身上留下烙印。也许是手脚没有肉肉的缘故,连冬天也懒得理我了。于是我就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泼辣地生长,就这样,仿佛一个冬天不见,我就长大成人了。
小时候的冬天就变成了模模糊糊的记忆,影影绰绰地站在原地,越看不清楚就越想念。记得我们的床是在西厢房,两张床各靠着东西墙,遥遥相对,年假里姐妹四个难得地住在一起。这间屋子里没有炉子,冬天的夜就闲的格外冷,感觉说出来的话就能被冻在空气里,被窝不是温暖我们的,明明是我们靠体温暖和了被窝,现在想想子美那句“多年布衾冷似铁”来的实在真切,那种刺骨的冷是冬天最厉害的武器,它直接灭了一切嚣张跋扈,人们都唯唯诺诺地躲起来不敢露面了。
晚上躲进被窝里,听着北风叫嚣,门缝窗缝墙缝瓦缝都被风咬破,侵吞了屋里好不容易捂暖的空气,我只好把头也缩进被子里。最难得是一觉到天亮,最幸运就是放假,不用顶着寒风凛冽披星戴月跋涉去学校了,那就窝在堂屋里,堂屋里有炉火可以取暖。炭火烧的红红的,水壶里冒着热气,窗户上也水汽氤氲了,屋子里弥漫着懒懒散散的味道,我们就围着炉火闲聊,炭渣里放几粒花生、几个小土豆不一会就冒出诱人的香味,馋的我们直咽口水。这时候铁烟囱上烤着的鞋垫散发出臭味,一点也影响不了我们的食欲,屋里混杂的空气,被炉火烘烤的热热闹闹。
小时候冬天的雪下的多、下的大、下的时间长。纷纷扬扬的大雪把整个村庄盖的严严实实的,玩雪就成了最有趣的娱乐,最顶流的游戏应该是打雪仗,几个孩子分组对抗,玩的不亦乐乎,只有这个时候我们是不怕冷的,不过就是一停下来才发现棉鞋已经湿透了,脸都被冻僵了。意犹未尽地回家吃着热乎乎的白菜豆腐炖粉条,吃一大碗手擀面,热饭进肚,温暖就从里向外蔓延了,心满意足地摸着肚子抹着嘴,又想着要跟谁去玩雪仗了。
可是化雪就不好玩了,现在想想还是不喜欢雪融化时候的村子。小路泥泞,大路上有积水,如果赶上还得上学,鞋子一定是会湿掉的,那就委屈了脚丫子,一中午或一下午都在冰窖里受苦受难,好不容易熬到放学,还是得踩着泥泞回家。经了一夜,早上的街道踩上去硬硬地硌疼了脚,屋檐上坠下的冰拔剌倒是还能弥补一下我们对化雪这件事的不满。一条条晶莹剔透的挂在屋檐上,又成了我们新的娱乐节目了,我们会用石头或者木棍敲下来,比比谁的战利品最长,甚至会咬一口尝尝滋味……
小时候的冬天就是冷,除此之外就是漫长。不过再冷再漫长的寒冬也都成了记忆里的故事,再好再坏的人和事也都成了过往,现在不是又到了新的一冬了,还好家人围坐室内温暖如春,再也不用担心姐姐的手脚被冻出疮来了,那些都成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