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行车到电动车、摩托车的大步迈进,再到小汽车在城乡的基本普及:车,见证了我们这个时代的飞速发展。 记录关于车的点滴往事,聊以慰藉孤寂的灵魂。
(一)自行车时代
小时候,满大街的都是自行车。无聊的时候就站在街边盯着来来往往的车流,数我眼前一共经过了多少辆车,总是一小会儿就数糊涂了。爸爸骑车,孩子坐在车前的横杠上,妈妈坐车后坐,是80年代的县城常见的风景。记忆里永久自行车是老百姓心中的名牌,家庭首选。我家曾有过一辆“二八”永久车,是最值钱的家当之一,也是我时常和小伙伴吹嘘的主角。
1994年姐姐参加工作,得了第一个月工资后,妈妈又添了些钱带她去买了辆500多元的弯杠女式自行车。枣红色的车身闪闪发光,看起来很精致。我很羡慕,总是趁着姐姐周末不用车,借来在家门口骑着兜圈过足瘾!
(二)我的第一辆车
2003年大学毕业后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第一件事就是——实现多年的夙愿——呼朋引伴的拉了几个老乡同事一起去买自行车。这些年来,姐姐的自行车在我脑海里骑行的路程估摸可以绕地球一周了。终于有了我的第一辆车,挑了喜欢的紫色,还特地买了个打气筒。彼时自行车并不贵,才二百多元。我们住的老校区没有车棚,日晒雨淋的,车很快就不精致了,有段时间成为“共享单车”。
第一个春节回家,我很自豪的对邻居吹嘘上班第一个月就给自己买了辆车。
“你们工资不错哦,你的车花了多少钱啊?”
“200多元,我们好几个人一起买的,优惠了。”
“哦,你买的自行车啊!”
我并没有从邻居眼中看到我期待的眼神。我不知道新世纪摩托车早已进入寻常百姓家,我的消费思维还傻傻的停滞在十年前。
一年后我们搬到新校区住,我很爱惜的把已经不新的车送进车棚。那里是她最后的家,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只是很快车上就落满了一层灰。后来的日子里,不知道忙碌些什么,我没有找到机缘再去看望她……直到2009年离开G地,曾经向往了近十年的自行车算是被我彻底遗忘在了岁月的尘埃里。
(三)省城的公交车
生命中总会有很多错过,有些是主动的,有些是被动的,或美丽或不美。我离开G地,流浪W市的时候天天思考人生,无意参透了“舍得”一词的新含义:舍得舍得,有“舍”才会有“得”!于是我勇敢的放弃了G市的一切。我把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奉献给了大海,那个有棱有角的愤青消失在了海天相接处……
W市一般人出行都是坐公交车。我特意买了公交卡,刷卡一次只要一块八,可以节约2毛钱。而且方便快捷,不用乘车前准备硬币。最失意的时候我每次只充20元的公交卡,似乎是在刻意营造“苦行僧”的氛围,求得心灵的释放。我最喜欢坐811路公交车——没有空调的古老公交,一路跑就一路“哐啷哐啷”的高歌——收费半价。不太热的季节我会特意等候811,坐多远都只要9毛钱,似乎节约了9毛钱我就离富豪近了一步。
我在W市的两年生活非常有规律,除了出门上课赚钱,就是呆在仅有一床一桌的出租屋备课、看书、休息,基本没有其他节目。每次坐在公交上透过车窗凝视马路上来来往往的小车,只能“望车兴叹”。在这个高消费的都市,出门开车的基本都是有一定经济实力的。
两年的极简生活我大约把这辈子的公交车都坐完了。记得2010年元旦那天姐姐来W市购物,约我吃大餐,我为了挣当天500元的课时费放弃了和他们的团聚。学生的所有假期都是我的工作日——赚钱糊口的关键期。那一天我坐公交车用自己的脚步丈量了武汉三镇的面积。元旦这天的第一场课在武昌,下课立即赶赴汉阳的第二场课,第三场课在汉口。汉口的课还是第一次上门服务,不熟悉地址。学生住在一个老旧的小区,下了公交我跟着感觉走了几条街,还没到上课时间就随便找了个大超市看书等候。
W市赶公交的人跑着吃干粮是常态。不记得我那两年赶课时都是拿什么填肚子的,只记得离开体制突然成为一个自由人很没安全感,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上课赚钱。那两年也把这辈子的课都上够了,纯粹功利的通过提高学生分数换取相应的课时费。算是运气不错,基本不需成本和投资,成功的完成了原始的财富积累,换购了家乡的一套大房子,此为后话。
(四)捡辆没人骑的自行车
漂泊在外即便赚再多钱心里也总是不踏实,家人心疼、心酸。2011年夏天我回到家乡,进入12年一贯制的民办学校BD公学,直接被安排在高三,暑假就开始补课。
学校离家近,每天骑着姐姐朋友闲置的一辆自行车来来回回。放月假的时候逛街发现街上的自行车基本绝迹了,只是我依然骑得很坦荡,或许我早被生活磨砺成了厚脸皮吧!每当有摩托车、电动车超过我的自行车,会阿Q一样愤愤不平:“得瑟个啥?姐当年比你潇洒多了……”
其间家人几次催我买辆电动车,我完全没概念。省里、市里、家里的编制倒是考过几回,都没中。第一次呆在私立学校真累。天天早自习,冬天早上出门天都没亮;高三的晚自习要上到10点半,我在讲台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学生基本都是极品,管理模式也很夸张,极不适应这种生活,迫切的要离开回归体制。
好在我只在BD学校呆了一年,2012年全省统一组织“义教”考编,高考一样公正公开透明。我总算考了个高分,终于可以踏实一点了。2012届高三暑期补课我干了一半撂挑子,赶赴省城参加“新任教师培训”,那年BD考走了十几个年青老师。
(五)一元的客运车
省招教师的岗位全部在农村,我考了全市第二名,选择了市里最大的B镇的一所小学。2012年秋我开启了乡村住校生活,每周五下午放学乘客运车回家,周一早起又乘客运车返校赶升旗。坐一次车8元,每周花16元车费。学校有一日三餐和学生一起免费吃。我每周值寝一次学校补助15元。周末都是回老妈家白吃白喝,算下来我每周消费1元。再次进入极简时代!
(六)第一辆电动车
在B镇呆了一年后刚好有个机会调去了Y镇。Y镇位于市区和B镇之间,是离城最近的乡镇。2013年秋开学前夕买了辆电动车,再也不用坐客运车了。按照自己的时间出发,无需等车,想快就快想慢就慢。以后1毛钱的车费也不花了,心里乐开了花!
买电动车我挑了大黄色的,想着自己眼神不好,抢眼的颜色好歹人家能看到我,安全系数高。买车之前从没骑过电动车,最初计划请老板帮我骑回家。不过新车给人家骑终究心有不甘,后来听说电动车好骑,老太太都会,决定还是自己骑回家。只是心里还是有点畏惧,最后请老板帮忙骑到马路对面,我顺着路一边就可以骑回家。我上车后,右手一打油门,车牛一样使劲往前冲,和骑自行车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我吓得尖叫:“太快了!太快了!”老板一旁喊:“左手捏刹车啊!”自此我骑车都会习惯性的左手带着刹车。
记得第一次骑电动车去学校上班,感觉骑了好久好久都没到目的地。全程腰酸手僵,眼睛不敢“打滑”,脑袋不敢“乱想”。一路骑一路后悔还不如花6元钱坐车,啥也不用操心。后来多骑了几个来回慢慢就习惯了。一起的几个年轻老师都和我一样每周骑车上下班。
2014年春开学怀孕了,依然骑电动车来回。有次在宿舍门口被一个年长几岁的老师“训了一顿”,再不敢骑车,又恢复了坐客运车的日子。于是新新的电动车基本闲置。
直到2015年秋我到市区的二小“顶岗交流”,电动车又天天陪着我风里来雨里去,那应该是爱骑一生的“高光时段”吧!
交流时光结束,电动车又开始休息,没想到一放就是几年。我带着娃去Y镇上我们学校的附属幼儿园,再次每周坐客运车往返。车闲着闲着电瓶就坏了,充不进去电。那几年一个人去镇上一边上班一边带娃,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压根儿没时间、没精力理会坏了的电动车,任由她坏在那里。
2018年暑假参加“进城考试”,笔试通过后就催着娃他爹帮忙去换电瓶。三天时间紧张的准备面试,面试那天我骑着换了新电瓶的电动车去SY学校赶考。
和计划的一样顺利考到了离家最近的XF小学,终于做回城里人了。每天骑电动车带着娃上下班。幼儿园的时间和我们小学部的不同步,我每天先送娃去我们班的余扬同学家,把余扬接去学校。到点了余扬妈妈再送我家娃去幼儿园,我们配合默契,后来成为朋友。
回城了依然很苦。娃他爹当班主任,早上出门娃还没醒,晚上回来娃在梦中了。我们上班时间很严格,迟到几秒钟就要通报批评,后果很严重!总记得冬天赶时间,娃的早餐都是在电动车上解决,他手上拿的火烧粑和他的手一样冻成了冰块。那年我带一年级语文兼班主任,一年里大半时间嗓子都是哑的。
2020年下半年开始电动车的电瓶慢慢不行了,有时一两天就要充一次电,很麻烦。原打算元旦换新车,结果年底市里开始整治电动车。据说新车必须考驾照,旧车可以直接上临时牌照。不记得从哪年开始我变得恐惧考试,这种花钱买考试的事绝对不干!一气之下不换新车了,依然换电瓶,联系了三楼卖电动车那家人,300元帮我换好了电瓶。接着骑我亲爱的小黄车上下班。
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催老了我的容颜,也催旧了我的爱车。车身上的塑料壳变得脆弱不堪,油漆也斑驳脱落了不少。熊娃闹脾气时敲坏了车前大灯的灯罩,敲烂了车尾的尾箱盖。我特意用透明胶粘上,被熊娃玩游戏一样抠开了。
不经意间爱车就进入了暮年,垂垂老矣!生活、工作万事缠身,我还没来得及爱她,她就老了。她陪伴了我人生最忙碌的低谷时刻,早已融入了我的生命。满大街已经很难找到她同龄的伙伴了,可是我依然不忍和她分开。只是代步而已,能代就好,我并不在意她是否光鲜,并不嫌弃她的老旧!这些年生活起起伏伏,经历了太多之后,面子于我早已不算什么。安慰自己骑又旧又破的车和经济能力无关,享受低调罢了。算是恋旧情结吧,天天宝贝一样陪着她,号称为“我的宝马”!
几年来家人无数次的催促我换车,说是车太旧了不安全,我一次次的拒绝。她“病”了,我陪着“治病”。先后换了大灯、刹车片、反光镜、座椅套、后轮胎、车轴,还焊了车保险杠。宝马骑上去依旧“吱吱”作响,我依旧舍不得和她分开。
偶然得知某人的前任早几年就开车代步,一名零时工罢了……小区里越来越多的全职家庭主妇开车……而我……心底隐隐不痛快!
姐姐发脾气了,提醒了我几年换车依然冥顽不化,骑着破车到处招摇不安全不说,精神气在哪儿呢?
人人向往的“骨干”没评上,虽早有心理准备依然不大爽。算了,买辆新车安慰一下受伤的心灵吧!她们催我换车,那是亲情,那是关爱!换吧换吧,对他们有个交代,对自己的生活品质也有个交代。至于之前顾虑的只用了一年多一点的电瓶算个球?李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暂且先来欢一欢再说吧!
(七)第二辆电动车
2022年6月某日一早独自去商贸物流城潇洒购车,之后自豪的对全世界广而告之“我买车啦!”新车骑起来如行云流水,的确不错。
车往事如云如烟,跨越了四十多年,时间的长河里物是人非,命运跌宕起伏,敢问路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