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散文】
我的父亲勤俭善良,吃苦耐劳。是中国农村最最普通的一员。在那“饥寒交迫”的年代,凭借一双手艰难地维持一家九口人的生活。他即普通又不平凡,是千万个家庭的缩影,是我国社会发展进程中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也是社会稳定的基石。他们那一代人不该被遗忘。如今复古追思,感慨万端——他们才真正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人。
我的家乡河北滦平,素有京北后花园之称,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县城。但当人们提道“中国普通话之乡”的滦平时,那便是名噪全国且家喻户晓的知名地方了。
在燕山山脉群山环抱下,一泓清水从窟窿山奔腾而下,势如牤牛,称牤牛河。河水沿古城一路向东蜿蜒至大屯与兴州河交汇,流经张百湾与滦河汇,最终东流海河汇入渤海,成就了今天“滦水无恙,人民平安”(乾隆御赐)的滦平大地了。
在燕山深处的大屯乡兴州河北岸便是我的老家滦平县东院村了。乍听“东院”两字,颇有些文革时期的人文烙印。其实不然,但当提到“喇嘛洞”“娘娘庙”时的东院村时,那便是名震乡里的祈福圣地了。因与承德市大佛寺一脉相承,大辽时始建“喇嘛洞摩崖卧佛寺”,(洞内有摩崖卧佛如来像,所以香火不断),历朝官宦往来商贾云集,实是名噪一时的市井繁华之地,也因此成就了无数的美丽神话和传说。
东院村依北山而建,村东有山脉一角延绵而出,像只手臂向前缠绕,与兴州河铁路大桥浑然成为一体;村西是条小河,山泉水从北沟汩汩而出,像只小青龙欢快的与村前的兴州河相汇。兴州河像条玉带缠腰在村前缓缓向东环顾留恋不肯离去,真乃是“朱雀砂水诸鲜皆备,形势理气无美”不收啊。良好的天然风水格局加之宜人的气候和浓重的佛家文化色彩,难怪此地辈出像父亲一样的“能人仕士”了。
襟怀之中,整个村落全是青一色的红顶彩瓦,灰蓝色砖墙,是典型的北方四合院式民居,集中且错落有致。远看村落几缕炊烟飘渺,偶有三两行人穿梭其间,加上几声犬吠鸡鸣越发显得山村宁静美丽而祥和,更像一幅泼墨山水画,雾霭中如诗似梦——。
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带我们兄弟几个在兴州河上“搭梁子”捕鱼。每到深秋父亲就在村前河岸上用玉米秸秆搭起“窝棚”,让我们夜里睡在里面,白天“搭梁子”,晚上捕鱼。那年秋天我大概7-8岁,父亲带着我去“搭梁子”。我不知深浅一脚踏进河里“啊”—那一下刺骨的冰碴儿水,冻的我差点哭出声来(现在想起来仍瑟瑟发抖),但我还坚持着帮父亲把准备好的高粱秸秆编成的“排子”和父亲抬着放到水流最窄处 ,然后父亲用木棍将四周打扎进水底并固定好。“梁子”的前部秸秆“排子”前高后低,两边卷起,整个“梁子”象个反向撮箕放在水中,“排子”可滤水,游鱼只能顺着水流冲向“梁子”前面的高处,鱼拼命挣扎且无处可逃,这样“梁子”就算搭好了。于是父亲就领我回到窝棚里踏实睡觉,天很冷,那夜北风把窝棚的秸秆吹得“哗哗”作响,好坏有父亲在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冷,什么叫害怕。快到清晨父亲把我喊醒,我拿起父亲用柳条编的框儿子径直奔向“梁子”——朦胧中在父亲微弱的手电筒光照射下,眼前景象让我大吃一惊,“梁子”上端全是白花花儿一大堆活蹦乱跳的鱼儿,什么“鲤鱼”、“鲶鱼”,“金鱼”……大大小小应有尽有。我不顾一切的用双手去抓,鱼又凉又滑又跳根本抓不住,只能跑了再抓,掉了再拿……直到抓了满满一大萝筐,我和父亲高兴地抬着回家了-----天也亮了,妈妈早已在门口等候,于是开膛破肚,架起铁锅一炖,整整一大锅鲜鱼鲜汤啊,全家九口人美美吃了顿久违的大餐......好香啊——我真佩服父亲有这般捕鱼的本领。孩子们个个都嚷着“我也要跟爸爸去捕鱼”——
父亲勤劳智慧,坚忍不拔。白天在生产队里干活儿,早晚和休息时间就想尽一切办法进行各种副业创收,艰难维持着全家包括奶奶在内的九口人的生活。那年月无粮无米充饥,父亲常早起晚归的去数十里外的亲戚家借粮借钱应急,妈妈也将树叶野菜弄回家煮熟和父亲借来的仅有的粮食熬成米汤给孩子们充饥。
为了解决家里火炕取暖问题,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叫我每天早起挑起他用柳条编成的挑筐去北沟道上拣牛粪,回来晾干烧火代替柴火取暖。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便养成早起的习惯,帮爸妈干些力所能及的杂活儿以减轻减他们的负担。在哪种艰难困苦的情况下,由于父母的辛苦经营,全家生活还能过得去,勉强能填饱肚子,孩子们尚能安然上学读书,虽日子清苦但家庭和睦,其乐也融融——
父亲勤俭但乐于助人,尽管生活很苦,但时常把外面乞讨的“要饭的人”带回家,母亲便弄些食物给他们充饥。父亲是村里有名的“大善人”,几乎所有村里人都找过他帮忙干活甚至在生活上给予更多的接济,真是有求必应。
父亲一身多能。凭他勤奋好学的劲儿,练就了一身养家的本领。每到农闲时,父亲便外出做活儿挣钱补贴家用。他擅长瓦工,自称“八级”,村里谁家修房盖屋都找他帮忙,他还经常去部队驻地干活挣钱。不仅如此,他还会木工、油工、泥工,什么新房砌舍、盘炉子搭抗;吊顶糊棚,砌墙盖瓦,样样全能样样精通,简直是无所不能的大能人。
记得每年腊月年关是父亲最忙的时候,村里每家都要扫房糊棚(用报纸把房屋整个糊起来算作干净迎新年了),父亲几乎整个腊月都在忙活儿,很少回家吃饭。记忆中每天干完活儿都很晚才回家,回家时每晚都是醉醺醺的,睡梦中,先听见父亲在外面呕吐声,然后才回到屋里,这时母亲早已把醒酒汤和简易热饭端上来让父亲在吃些免得呕吐之后胃里难受。妈妈说,你爸为人实在,活儿又累,给谁家干活儿都要请吃饭喝酒,而一喝就醉,所以都习惯了。
父亲不仅会各种工匠手艺,而且心灵手巧。每到冬季孩子们无棉衣过冬,父亲便把生产队里发的羊毛羊绒拿出来让奶奶搓成线,父亲便在晚上和妈妈一起编织毛衣毛裤,哪穿针,引线,扎花儿,锁边,有板有眼,样样在行,有时晚上朦胧中睁开眼睛一看,昏暗的煤油灯下父亲还在专注的织着毛衣——冬夜很短,天又亮了——孩子们穿上父亲织的毛衣,又厚实又温暖——后来父亲还做瓦盆,烧砖窑,养大牛,贩粉条;再后来改革开放又办起了本村第一家“雁北食用菌有限公司,”在家里养了大量食用菌蘑菇卖钱,晚年又干起了花圈寿衣店,他的纸活儿做得活灵活现,四乡五邻的人们都去店里买货,生意越做越好。
父亲对子女的教育向来是言传身教。由于“成份”的原因,家族在文革期间受到重大冲击,那时全家人到处被监视,身份低人一等,处处遭受排挤、奚落和白眼,处境极其困难。记得大哥在上学时竟被“贫下中农”子弟欺负,由于与同学发生口角竟被同学拿一壶开水直接浇到头上,“打死你地主羔子”,———大哥满脸是伤,父亲知道后义愤填膺,径直找到村支书家评理论罪。争奈大哥在村里样样农活儿都做得很好,深受村干部青睐。那年村里有一个上大学的名额,父亲知道后直接去找支书争取,在父亲和大哥的努力下,村里终于同意让大哥带着“地主成分”去上大学了,成了一名“工农兵大学”生——「河北保定林业大学蚕桑专业」。自此大哥走上了仕途,成了一名国家干部。
父亲经常教育我们做人要正直善良,要努力学习争口气,将来做社会有用人才。而孩子们读书上学在他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所以我只想读书学习。可二哥不是爱学习的料儿,整天贪玩,加上“地主”成分的影响,经常被老师无端留校罚站训斥,二哥一汽之下不去了。父亲找过学校多次也没用了。怎么办呢,父亲急得没法,这样下去没有文化又无手艺,在农村如何过活儿将来又如何养家糊口,于是就找了村里有名的木匠师傅,让二哥拜师学起了木匠。说来也巧,二哥对木工活儿一门灵,竟成了远近闻名的木匠师傅了。
我排行老三,从小就受父母溺爱,也没干过什么农活儿。我只想读书,离开农村,离开这个受人欺负的穷地方。父亲更是千方百计地鼓励我读书,杂活儿也不让我干了,还把我送到距家十多里地镇上读书,也不知他从哪弄来一辆破旧自行让我骑着上学,而兄弟们谁都不许动车、骑车。哥儿几个又羡慕又嫉妒更没办法,我也知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一直读到高中我成绩优良顺利毕业。那年高中一毕业我就被大哥托人弄到县城上班,不巧那年奶奶去世了,我回乡处理丧事正碰上部队征兵工作开始了,父亲便找到村里给我报名要我参军,于是我去县里体检竟然合格被陆军山西某部录取。可这时本县又来招海军了,是潜艇特种兵,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因建国来是第一次本县招收海军,于是我又经过严格的体检,最终被海军挑选上了,当年全县只招三人而我是其中一名,多么不容易啊。那年二十岁的我第一次离家出远门,心里五味杂陈,当看到父亲在门口眼含泪花向我招手的那一刻,心里一阵酸楚,父亲这个从未掉过眼泪的高大男人竟眼闪泪花——大哥把我送到车上,我再也忍不住痛哭流泪了……从那时起我参军去了青岛潜艇学校学习后被分到海军东海舰队潜艇某部服役,一干就是十三年。后来转业一直留在北京工作,想来离家已四十余年了。后来小妹也参军了,是部队一名漂亮的女卫生兵。
父亲的慈爱是我们兄弟时时刻刻都感受到了,而他的严厉更让我终身难忘。记得在家时四弟个子矮,天天跟在我后边,要这要那,我烦的很,说他不听竟动手打了弟弟。晚上妈妈告诉了父亲,那天爸妈坐在炕上吃饭桌旁边,先让我站在柜前罚站,愤怒地问我为什么欺负弟弟,还未等我开口,一只咸菜碗嗖地飞向我的脸,我本能一躲闪,只听‘啪‘的一声砸在柜上,咸菜四溅,铁腕都变形了,顿时吓得我哇哇大哭,求爸爸原谅以后再也不敢欺负弟弟了,父亲怒气未消,多亏妈妈求情父亲才算罢手,哪一幕至今想起还毛骨悚然。
四弟如今是远近闻名的乡医。可他小的的时候,最是顽劣,打架斗殴就是常事。上学读到初中就再也不想读了,父亲越发着急。以他的性子不知还会生出什么事来。于是在报纸上看到各种招生信息后,父亲做了个大胆决定,让四弟学医,一来让他性子稳定下来了,二来可承祖业,将来即可养家糊口又可治病救人。于是父亲看了许多报纸上的广告招生启示后,最终选中一家——保定医学师专的学校。于是就写信给学校,学校竟然回复可以入校学习。于是那晚父亲费劲心思劝说弟弟学医 ,经过一晚上什么“宁舍爹娘,不舍药房”的苦劝,弟弟终于答应入学学医。于是父亲卖掉家里仅养的一头大牛凑够路费,又找邻居借来学费,从此四弟走上医学之路,由于弟弟努力好学,现在早已是远近闻名的老中医了——弟弟常说,没有爸爸当年的劝说就没有今天的成就。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那年我回乡探亲,酒席间问已是八十多岁高龄的父亲,“我们祖上从哪来”?他笑着说,“随龙而来”,我问“龙在哪?”,他也说不清楚。原来祖上家族显贵,爷爷是地方官员,在承德板城娶妻生子,所以才有板城一脉;后来爷爷又到滦平工作,娶当地富商女儿为妻才有我们这一脉。妈妈常说你爷爷威风的很,整天骑大马带护卫上下班,是相当的了得,家族显赫,受人敬畏。每每谈起,父亲脸上就露出骄傲的神色。可是好景不长,“文革”来了,由于祖上的原因加之后来开了药铺,家里还雇佣几个长工。当年爷爷开药铺时曾用斗米换草药给村民治病,“文革“间被别人告了一状,说是“剥削“,于是那些原本就对我家仇恨的“造反派”借此大肆打击象父亲一样的“地主分子”了,这下天塌了……于是抄家,父亲被关进牛棚,而全家都受此牵连,我们瞬间变成了“地主羔子”、“反革命分子”……,接着到处是标语口号和批斗会……,一夜间父亲的头发哗哗掉了很多,白了很多,精神也出现了恍惚。他整天被拉去陪绑批斗,将“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打到地主分子某某——”谩骂声口号声此起彼伏——,黑云压城城欲摧啊——但父亲从未屈服,他坚信自己和家族没有犯罪,那天趁“造反派”没注意,竟偷偷溜出了村,到公路搭上一辆汽车就跑到北京去告状——可一回来就被“造反派”盯上了,几个人持枪五花大绑把父亲押到村部受审,他们吼叫着———“地主分子不老实”,“想翻案吗”?,于是游街批斗——,父亲不知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可好事没有坏事又到,家里要驻军,需把火炕拆了搭成床铺,拆炕时竟意外在炕洞里挖出一把爷爷用过的青峰宝剑——这下完了——“笑里藏刀”、“目的企图何在——”?“造反派”吼叫着,于是罪加一等,更为严酷的批斗又开始了——造反派捆绑着父亲,在批斗大会上按着父亲的头唾骂,侮辱,嘲讽——,妈妈哭着说,祖上的事和我们何干,我们有什么错?我的孩子又又什么错?苍天啊——那一夜我疯了,月黑风高,我用木棍刻成木剑悲愤地在院子里“咔咔”的漫天狂舞,我要学武、我要报仇,我要杀尽欺负我家的所有仇人——小小年纪仇恨在心中剧烈燃烧——
那年月父亲不知受了多少苦,饱受多少冤屈,但他从未就此气馁,不断的写材料上访喊冤,但都石沉大海。但他坚信“正气内存,邪不可干”,善良助人终有好报。
从我记事起,父亲就告诉我,家中藏书很多。“文革”时红卫兵抄家全给烧了,最全的是整套【本草纲目】24本全让‘造反派’给抄走了,只剩下几本小册子被父亲偷偷藏在一个长方形纸盒底部夹缝里才免于被毁,后来又放到一个小木头匣子里。我很好奇,就趁父亲不在偷偷翻箱倒柜找出来翻看,线装的书早已发黄掉渣,有的页面剥落不成书型,难以辨认,我拿着父亲的老扩大镜似懂非懂的看来起来——什么“人之初,性本善——”的“三字经”;什么“弟子规,圣人训”;还有什么“九宫八卦,掌诀”之类的……我象入了迷不知不觉中读了很多……什么“之、乎、者、也、矣、言、哉”的……我觉得特别有趣——突然父亲回来了,我赶忙收起放回原处。就这样从那时起我就对古诗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该是最早的文学启蒙吧。后来父亲又教育我说,“人心莫犯法,犯法无人问,”还用“孟母三迁”,“如囊萤,如映雪”的典故来激发我——“子不学,断机杼”,“幼不学,老何为”。
父亲很小的时候就被爷爷送去私塾读书,他的文化底蕴很厚。不但识文断字而且每天读书看报,增加知识。先前是大哥带回的旧报纸拿来看,后来自己也订了报纸。所以他懂得很多,是村里有名的文化人。邻里们有事都来询问他,尤其是婚丧嫁娶记账、书写类的活儿都是他的事。每到春节前几天最忙,村里人家家户户都买了红纸让父亲帮忙写春联、字画喜迎新年,父亲全部应允且不取分文。他写的春联词语贴切新颖深受人们喜爱,尤其是他的毛笔书法更是漂亮,楷书、草书、行书——飘洒俊逸,含蓄隽永,到目前整个家族中没有人写的字可以超越他。
记得十岁时,父亲有个发小叫王敏常来家与父亲闲聊,每次都是母亲弄些酒菜他们边喝边聊,我在一旁听的入迷,什么“许云峰,江姐,双枪老太婆”、一会又是“林冲,鲁智深”,“七侠五义--展昭展雄飞”……这些都是什么人物?如此了得……如此厉害,我都听傻了。原来父亲在炕上被子朵儿里还藏有一本书,破旧且无头无尾页面发黄,后来才知是“罗广斌、扬艺言”的小说【红岩】——我如饥似渴一遍又一遍读了起来,完全被书中的人物情节所吸引……于是我逢人便讲,见人就说,以至我到处淘番书籍来读,对文学的兴趣越来越浓。后来参军到了部队更是一发而不可收,甚至连部队俱乐部的书籍全看个遍……如今我早已是在多家报刊杂志发表数十遍作品并出版专著的作协会员了——您在天有之该骄傲了吧,儿子超越了您。
父亲在弥留之际,我们兄妹几个轮番执守。每日悉心喂药,喂水,喂饭的照料着,他偶尔也睁开双眼环顾四周,然后又安然闭上双眼。公元葵卯兔年五月初三晚五点半,我们兄妹几个在炕下吃饭,这时四弟出于医生敏感看了父亲一眼又摸下心脉,大喊“爸爸走了”——我们都傻了,刚才还睁眼呢——怎么——“快--”我们强忍住悲痛在大哥招呼中醒来把父亲放平——没有挣扎,没有痛苦,没有打扰,父亲就这样安然的走了——小妹迅速把事先妈妈准备好衣服取来,我看了眼衣服突然眼前一亮,这不是我参军后多年前拿回的海军蓝色呢子军官大衣吗……两排金光闪亮的扣子熠熠闪照光亮……“快点”——我眼里早已蓄满了泪水,在大哥带领下我们兄妹几个默默地把父亲的衣裳一件件穿上,抚平,一遍又一遍……我握住父亲的手,看着他那安详的脸,还有哪一身的海军制服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母亲把儿子的军服作为临终寿衣穿在父亲身上,一定是因为儿子而骄傲吧,一路多么威风……呜呼——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父亲被安葬在北山松树岭上,他日夜守护着陪伴他一生的这片热土,精心呵护他为之付出一生心血的美丽家园——
兴州河水在村前依旧蜿蜒流荡,街巷中的石碾子似乎依旧在吱吱喳喳地转着过往的年轮——。
彰帆
2023年7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