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三姐尽七日,也就是说,人离开已经49天了。我要回家去祭奠,我又怕父母难过,我决定自己去她坟头转转,然后自己回来,安安静静,父母情绪仿佛都很正常,但是我明白他们的悲伤可能藏的更深,就像我自己,在人多时从来都不会吭气,在父母面前尽量只字未提有关三姐的事情,可是一个人,就像现在我哭过很多次。眼泪止不住,沉默不语,自然而然。
一个人就这样忽然没有了,她一笑一颦,清晰可见,说话声音还清晰可闻,从小时候记事开始,一起走亲戚,都穿着母亲自己缝制的花外套,她的是红绿相间,我的是军绿色的外套,最喜欢过年时,比压岁钱,我肯定要比她多一些,因为,男孩子在农村理所应当被重视,更何况,我们家,三个姐姐只有我一个男孩子,不知道她伤心过没有。上学时,她比我高两级,学习还好,只是不喜欢看书,总喜欢洗来洗去,或者到处找东西偷吃,我不知道她是吃不饱,还是嘴馋。而这些恰恰是我不喜欢的,所以我们好像很少吵架,默默无闻,各自成长。上高中,我每周骑二八自行车带着她去城里上高中,她坐在后面,拿着我们的换洗衣服,我们很少说话,只记得,有一次我好像骑得比较危险,她生气的说,你慢点!!时光在摇摇晃晃中变成昨日,那些年!
后来我到外地上大学,工作,大姐嫁到岐山,二姐成家去了宝鸡市,父母身边只有她自己。2008年,母亲重病,我风风火火从外地赶回来,母亲已经脱离危险,大家都没有怪我,只有舅舅和姑姑告诉我事发突然,把三姐吓坏了,哭着给各位长辈朋友打电话寻求帮助,还好送医院比较及时,母亲才保住一命,我非常羞愧,当时她肯定吓坏了,关键没有人跟她商量,但是她始终也没有埋怨我们,只是催我及时回去上班。母亲恢复治疗一直由她照顾。
父亲跟她一起做生意也应该是2010年以后的事情,父亲年龄大了,受不了喂养奶牛的辛劳,于是和她一起做生意,给她照看店面,确切地说,就是养老吧,父亲体重忽然增长了四五十斤,饭量猛增,甚至还有轻微糖尿病,我们见面都劝父亲少吃点晚饭,少吃水果,母亲还抱怨三姐伙食太好,让父亲饿起来就好了。一晃就是十年,好安静的十年,岁月静好,现实安稳的十年。
那时后我已经开始准备回老家了,主要原因就是我不想让她一个人承担赡养父母的责任。我终于回来了,可是各种原因父母不愿意来市里住。于是,大多数情况还是由老三一个照看,一晃又是几年。在这期间见面最多的时候就是外甥来我这里念书,我们见面多了起来,但是好像从来没有争吵过,总是小心翼翼地拉家常。印象中每次我回家看父母,她总是很快就赶过来了,带许多吃的然后家庭聚餐,然后我匆忙地离开,自然而然说话很少,从来不争吵,甚至连争论都没有。她可能也抱怨过我,只是从来没有听到过。
日子像温开水一样平淡无奇,直到她忽然发病离开,前后不到一星期,就像一场噩梦,我忽然怀念这温开水一样平凡的日子,安安静静,按部就班,没有争论,没有吵吵嚷嚷,当家里有事了,忽然间就聚到了一起,然后一起想办法,分开行动,事情结束了又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就像搬东西遇到重物左手、右手,左脚右脚,同时使劲,而平时总是默默无闻安安静静,各司其职。以后我可能就成了失却手足的残疾人了吧,可是我还年轻,她仅仅大我两岁啊!!
孔子说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许这就是命,默而无闻,四十二年缘分吧!今日,炎炎溽暑,蝉鸣聒噪,阴阳两隔,我自己来看看你吧……
壬寅年,农历七月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