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何正武推门进去,“饿了吧,吃点东西垫一垫。”
于是,话题很自然转换成嘉儿晚上要吃点什么,爸爸妈妈晚上要不要陪我去甲板上看星星之类。
船上的这段时间,嘉儿既是两个人关系的调和剂,不至于让气氛太尴尬,又是花艳霞的挡箭牌,她时时刻刻把女儿牵在手里,何正武有些话总不方便当着孩子说,也只能想着来日方长,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从客船抵达台湾,到一行人乘车来到何正武位于台北郊外的新家,一早先过来帮他买房子、打理杂务的副官,家里的管家、园丁、厨娘和帮佣等等,全都毕恭毕敬跟在他们后头“先生”“夫人”“小姐”的叫个不停。这是一幢两层洋楼,楼下的院子里种着红的杜鹃,白的海芋,一楼是客厅、厨房、公共卫生间和佣人房,二楼则是主人房、书房、嘉儿的卧室和客房。何正武想着初来乍到,她未必习惯,便让佣人把她的东西放进了主人房间,自己暂时在客房住一段时间。
花艳霞自然是要推让的,自然也是推不过这父女二人的。下人们围着她喊“夫人”,事事要来听个她的主意,还说是先生吩咐的,这已然叫她有些难堪了。等到嘉儿的学校安排好,她白天去上学,就只剩花艳霞和何正武两个人在家,就更觉得无所适从。
这天照例无事,何正武的箱子堆在客房门口,看来也不打算长住。这会儿他在外头林荫道上跑步,也是多年军旅生涯留下的习惯。她是见不得东西到处乱堆,便把箱子拖进房间,整理起里面的衣物来。男人的东西到底是简单,睡衣、衬衣、羊毛衫、夹克、大衣,底下还有叠得整整齐齐的旧军装。说是解甲归田,还是舍不得这一身戎装,她正要拿起来往衣柜里挂,他已经回来了,站在屋门外轻喝了一声:“这个别动!”
是什么东西稀罕成这样?她笑了笑,“帮你挂起来,不然容易皱。”起身走到衣柜边,一只手拿起衣架,一只手抖开旧军装,然后楞在了那里。她清楚地看到了上衣背部那细密的针脚,怎么会不认识呢,呵,陈年烟云飘过心头。“你怎么......还留着?”
何正武有些羞惭,从她手里接过衣服,“这是你送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是我的宝贝。”
花艳霞想起嘉儿的话,爸爸的谁也不能动的宝贝,笑了笑,“我的针线活又不好。”
“我又不要娶个裁缝放家里。”他试着去搂她的肩膀,她还是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
一生人也不曾这样低声下气对谁说话吧,偏偏此时由不得他不尽量把声调放得柔和些。“阿霞,嫁给我好不好?”
“你已经有大太太和二太太了。”
“来台湾之前,我已经委托律师办好了离婚手续。现在,我就是个带着拖油瓶的光棍,你不收留我吗?”
“你......让我再想想。”
“阿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