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危机
回到兵站已是晚上九点多，天亮晃晃的，没有一丝黑下来的意思。离熄灯还有一个多小时，刘昊找司务长拿来蚊帐，凉席给廉慧收拾。说：“你夜里可千万别把蚊帐撩开，沙漠里的蚊子能有长沙的蜻蜓大，现在你没见着，等夜里凉了就全出来了。咬一口一个大包，又疼又痒，半个月都下不去。”廉慧最怕这些昆虫，听刘昊说得恐怖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第二天回到河清，院子里热闹非凡，炊事班李国龙的媳妇带着儿子已经来了有半个月，上次给她处理伤口的卫生员小孙的媳妇也带着五岁的女儿来了连队。听说指导员的媳妇也来了，不同于小李和小孙的家属从老家过来探亲，指导员的家属已经随军，他们把家安在首区，这次是因为八一建军节要到了才过来过节。
廉慧来得晚，上次住过的宿舍已经住上了李班长的家属，只剩下西把头的一间还空着。刘昊抱歉的说：“这西把头的屋子最热，太阳落山了它还凉不下来，委屈你了，慧慧。”廉慧一点都不在意，她说：“人家都是有儿有女的合法夫妻，理应让着她们，别说我来得晚，即便早到了我也乐意住这间。没事，昊昊，这里还离你宿舍近呢，我就喜欢这间。”刘昊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笑了。这就是他的慧慧，娇气时娇气，可该大气时一点都不含糊。
拿出礼物交代刘昊分给大家，廉慧拿着巧克力亲自去找小新。快一年没见，小新长高了不少，原来只比廉慧高一个头顶，此时倒快要赶上刘昊了。原本土豆似的脸也长开了，只有浓眉依旧粗短，廉慧遗憾，小新终于长成了张飞。
拿出精心挑选的巧克力，没想到因为天热都化成了浆糊。即便这样，小新也高兴地不得了。他小心翼翼的撕开塑料包装的一角，一点点吮吸巧克力糊糊。还不时冲廉慧不好意思的笑笑。“终究是个孩子呀，这孩子光长个没长心眼。”廉慧悄悄想。
小新很喜欢廉慧的礼物，可吃了一个再不肯吃，他说：“慧慧嫂子，这巧克力比苦水供销社里卖的好吃多了，我以前见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糖纸。李班长家的小虎和孙班长家的园园肯定也爱吃，还有这么多，我能不能分给他们吃？”廉慧后悔礼物带的少了，说：“行，先让着比你小的，等回去我给你寄一大盒过来。”
两个小孩拿着巧克力吃得满脸满身都是，伸着小脏手就往廉慧怀里扑。廉慧不嫌弃，孩子们的妈妈可不敢让两个小猴子皮，摁着他们就一阵清洗。
孩子一闹大人自然熟悉了起来，李班长的媳妇叫小红，说着一口川普话，不影响交流却透着俏皮。小孙的媳妇姓王，话少，爱笑，爱脸红，和她虎头虎脑的丫头没一点相似。
三个人才见面没多久就亲热得跟亲姐妹似的。廉慧问：“嫂子，不是说指导员家嫂子也来了吗，我怎么没见着她？”小红不屑的说：“她一天到头绷起个脸，倒好似我们都欠着她似的。哪个稀罕搭理她！”看廉慧弄不懂的样子，小王忙说：“那个，我们都是士官家属，和人家干部家属不一样，赵嫂子不太爱和我们扎堆。”小红说：“有啥子不一样？妖妖道道的，也就指导员拿她当个宝。”
廉慧再不敢继续这个话题，连忙问虎子和园园几岁了上学了没有之类的。两个妈妈一下子来这了精神，恨不得把孩子出生到这么大的事儿全说给廉慧听，你一言我一语的热闹非凡。
等到晚饭时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赵嫂子，她二十八九的样子，削肩窄腰胸丰臀翘，有着河西女人惯有的容长面容，配着直入鬓角的柳眉和斜斜上挑的眼角真算得上风情万种。也很美，却不像甄妮美得奔放而魅惑，她更像古典话本子里的人物，举手投足全透着股我见犹怜。
家属们坐一桌，指导员家嫂子叫方美萍，据说不喜欢小孩，廉慧便坐在了她身边。她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美女在侧很狗腿的挂着笑脸和她招呼：“嫂子，你好，我叫廉慧，是刘昊的家属。初次见面还请你多多关照。”
方美萍身子立得直直地，用眼角把廉慧从头打量到脚，从鼻孔里“嗤”了一声，说：“现在的小姑娘奔放得很，毛都没长齐就上赶着认男人。家属？证都没领哪门子家属。”廉慧的脸腾地一下烧得通红。这许久以来她从没遇到过如此直白的耻笑，偏偏人家说的没错，她不知如何反驳。
廉慧忍住快要冲出眼眶的泪水，端过饭碗埋头吃饭。桌上鸦雀无声，连原本闹腾挑食的虎子和园园都看着大人脸色乖乖的吃起饭来。
一顿饭吃得没滋寡味，女人们带着孩子各自回去，刘昊还有工作，并不知道第一天就发生了这些不愉快。
好在廉慧很擅长自我麻醉，知道自己不招人喜欢就不往前凑，每天和小红小王她们一起逗逗孩子，等刘昊有空的傍晚在周围散散步，日子过得也很充实。
夏天虽然风小了很多，可沙子还是每天都把铁路埋上。中午地表温度能达到50多度，战士们每天五点出门争取在太阳出来前把铁路清理出来。每天回来的时候汗水夹着沙土把小伙子们变成一个个泥人。没条件每天洗澡，在营院里冲洗身上的沙子就成了每天最热闹的时候。
院子里的水盆已经晒得发烫，脱掉上衣只穿迷彩背心的小伙子们呼啦啦冲洗着自己脸上，胳膊上，脚上的沙子。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一边冲洗一边打闹，院子里生机一片。廉慧只敢偷看，从来不敢给刘昊递个毛巾擦个水什么的。看着小红小王在一边给自己老公收拾，她只能偷偷羡慕。指导员家嫂子的话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毕竟没有结婚，他们只是男女朋友，夫妻般亲密的事哪敢做给别人看。
这天，廉慧又站在宿舍门口偷看，小红嫂子走过来捅捅她的胳膊，示意她看方美萍。虽然不喜欢，但不得不承认方美萍很会打扮，一身丝绸质地的湖绿色连衣裙长到脚踝，一条同样质地的鹅黄丝巾松松的搭在脖颈间，长发随意披散，一年四季不停歇的风从她身上吹过，丝巾漂浮，裙角飞扬。
廉慧看看自己和小红身上的破迷彩服，真是一个如天上的仙女，一个如地上的尘埃。小红看廉慧还没明白，又用下巴点了点刘昊的方向。一股火气瞬间冲向头顶。
指导员也在院子里冲洗，却在另一个角落，方美萍不去管自己的老公却一眼不眨的看着刘昊，那眼神似有刀子，恨不得把刘昊剥个干净。
阳光下刘昊的手臂肌肉突起，黑红的皮肤上水滴滑落，廉慧清晰地听见方美萍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刘昊撩起背心擦洗后背时，六块腹肌清晰可见，随着他弯腰，起身，紧致的肌肉有节奏的颤动，方美萍如同被抽了脊梁似的倚在门上满面潮红。
那眼光如同被胶粘着，直到刘昊走进屋里还意犹未尽舍不得收回。
廉慧气愤极了，却不知道怎么发泄。一直以来都知道她和刘昊的爱情会有一万种阻挠，却从没想过别人会觊觎。爱情里从来容不下第三个人，哪怕只是一点点可能。
“怪不得以前从来不来点号，这次来了怎么都不肯走，人家可想着从你嘴里夺食呢。”小红不屑地说。
廉慧如同巢穴被入侵的母兽，愤怒而暴躁，她冲出门就向刘昊的宿舍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