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宇明紧紧抱着，自己从超市里拿出来的零食:“这是我的，这是我的，这是我的……”他弯下腰，企图挣脱防损员逃跑。
沈子铭看是谢宇明，他走到防损员身边:“你们放开他，他拿的东西，我来付钱。”
两个防损员发现，宇明和正常人不同，便点了点头。
沈子铭拽住宇明:“你很喜欢这些东西，但我们必须付了钱，才能拿走。你现在给我，我拿去银台……”
“我没有钱，我没有钱，宇辉有，宇辉有……”谢宇明不等沈子铭说完，抱着一堆小食品坐到了地上。他三十多岁的年纪，长得白白净净，两只大眼睛空洞而无神。他的手动得无措:“我又闯祸了，闯祸了……”
“师傅，您千万别报警，我哥头脑不太清楚。他拿的这些东西，我付钱，我付钱。”谢宇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拽住了沈子铭的衣袖。
沈子铭转过身面对着宇辉，他看了看宇辉拽着自己的手，这感觉像从前。最后他由不得自己地任目光落在宇辉脸上。
已经过去了五年，已然为人母亲的谢宇辉，模样没有变化。她还是那个双目盈盈若水的女子。她的鼻梁挺直，嘴唇小巧而红润，发丝乌黑而柔顺衬得她的皮肤愈发白皙。她像画上走下来的女子，来体味这人间五味。
这一刻，沈子铭可以确定，自己放下过这天地，却从未放下宇辉。他无数次的梦中，都是这样与宇辉相视，直到泪眼朦胧，直到心痛得不能自已。
谢宇辉抬起头，她发现自己面前站着的是沈子铭。她的手指缓缓地放开他的衣袖，眼泪却不争气地爬满了眼眶。她假装捋头发，抹去眼眶里的泪雾，她想看清楚他，慰藉自己的思念。
沈子铭的眼睛依然灿若星辰，他的眉头上有了许多的忧郁。他眉梢眼角的书卷味被流年的风霜，刻上了故事的痕迹。
谢宇辉的嘴唇动了又动，眼泪从她的眼角滚落下来:“子铭哥，”
沈子铭点了点头，他躲开宇辉的眼睛，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十几年的情意岂是短短几年就能淡去的？他把宇明拽了起来:“宇明，我是子铭啊！把你拿的东西给我，我们再在超市里看看，还有你想要的东西吗？”
宇明看着沈子铭笑:“子铭，子铭，你是子铭，别人都说你是我妹夫……好啊，好啊！”
谢宇辉又拽住了沈子铭的衣袖:“子铭哥，我就给我哥买这些好了。”
沈子铭注视着谢宇辉:“可是宇明还想要。”
谢宇辉咬了咬嘴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把整个超市给他，他也不嫌多。”她拽住宇明。
谢宇明瞅着谢宇辉:“你个傻子，以为我傻啊。有人给我买东西，我不要，我才不像你那么傻！”他虽然头脑不清醒，却异常自私。
“好，我傻，我傻……”谢宇辉哄着宇明。
沈子铭趁机到银台付了钱，他把零食拿出来递给谢宇明:“你现在听话，和宇，和宇辉回去。”好几年他不愿说出宇辉的名字，他喜欢在心底默默地念。
谢宇明直摇头:“不，我不能回去，我要找我媳妇。宇辉把我媳妇弄丢了。”
沈子铭看向谢宇辉，他的目光里全是疑惑:“你有嫂子？”
谢宇辉低下头捋自己的头发:“我妈给我哥娶了房媳妇。她原指着能开枝散叶，这样我哥也好有个依靠。”
沈子铭咬着自己薄薄的嘴唇，“这分明是胡闹，宇明这个样子怎么娶媳妇？”他叹了口气:“你嫂子呢？”
“我嫂子回她娘家去了。”谢宇辉尽量说得含蓄。
“那婶子呢？”沈子铭奇怪，宇辉怎么把宇明带在身边？
谢宇辉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尽力吞咽自己的悲伤:“我妈前年去世了。”
郑诗羽和黄思祺走到了沈子铭身旁。
郑诗羽打量着谢宇辉，又看着沈子铭:“你们认识？”她挽住沈子铭的胳膊，伸出手和谢宇辉握手:“我是子铭的朋友，郑诗羽。”她刻意向沈子铭肩膀上靠了靠。
“你好，我叫谢宇辉，是子铭哥的同乡。子铭哥人很好。”谢宇辉看了一眼郑诗羽。这是一个美丽的都市女孩，美丽时髦，落落大方，她才是子铭最好的归宿。
沈子铭听到谢宇辉这样的自我介绍，他的脸色极差。尤其在听到“同乡”二个字时，他的手轻微地抖动:“是，只是同乡。”他感觉到自己鼻子发酸。
谢宇辉拽着宇明转身:“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我带我哥先走了。”她的眼泪立刻流了出来，她不能对子铭诉说半分想念……
谢宇辉拽着宇明边走边哭，她的耳畔又响起了子铭妈的话:“谢宇辉，你不能太自私了。我知道，你和子铭从小就好。可你有一个傻哥哥，他就是你一辈子的拖累。他拖累你不要紧，他不能拖累子铭一辈子。再说了，你哥都是那个样子，就算你和子铭在一起了，你们要是再生个傻孩子怎么办？”
“婶，不会的。我哥是得了脑炎才成这个样子的。”谢宇辉当时大哭:“婶，我会一个人管我哥，绝不让子铭哥管……”
“娃呀，你说的这是啥话？我那儿子，我怎么会不知道？子铭和你在一起了，他怎么会不管你哥？你们分了吧！子铭现在不在西安，你赶紧找个人嫁了，一了百了！”子铭妈甩开谢宇辉的手。
后来的几天子铭妈在村里宣扬“谢宇辉就是看上我们子铭是大学生了。她连大学都没有考上，一个农村女娃想高攀我家，还想进城当城里人。”
宇辉妈听到流言，狠狠地打了宇辉一顿:“一家有女百家求，我家宇辉这模样不说万里挑一，也是千里挑一。怎么也能找个城里人。”她托人给宇辉在城中村找个婆家。
谢宇辉想到这里哭出了声音，她回头，沈子铭站在超市外面看着她。她忙转身往小寨村走。
“诗羽，沈经理的同乡在小寨村有饭馆，卖西安的小吃。你要不要去？”黄思祺小声说，她看着沈子铭的背影笑。她看出来，沈子铭和那个漂亮的老板娘关系不一般。
“子铭，我肚子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郑诗羽拽住沈子铭。
“你和黄思祺去吧，我去找这边的采购。让他给我们再下点礼品盒的订单。”沈子铭挣脱郑诗羽的手。
郑诗羽拽住沈子铭不放手，她盯着沈子铭的眼睛:“子铭，你现在的心情很差？”
沈子铭甩开郑诗羽的手:“与你有什么关系吗？你只管怎么提升销量。”这感觉像有人在揭他伤疤上刚结的痂，扯着他的心都疼。他歇斯底里地喊。
郑诗羽被沈子铭突然地这一声喊，吓了一跳，她的眼泪立刻爬到了眼角，她竟抽泣了起来:“人家就是担心你，有错吗？”她越哭越难过。
“沈经理，你也真是的，胡乱撒气。”黄思祺拍着郑诗羽的背，安慰郑诗羽:“好了，这里人这么多，让人看到多不好？”
郑诗羽却不依不饶地跺着脚:“沈子铭，你必须向我道歉。”
沈子铭侧过身子，想往超市里面走，他烦透了郑诗羽这套。同样是哭，宇辉的哭就让他心疼，想护着她；郑诗羽的哭让他心烦，想躲开。
“沈经理，你把人家都惹哭了，怎么说也得表示一下吧？诗羽来西安几天了，还没有吃过西安的小吃呢？”黄思祺拽住了沈子铭。
沈子铭冰冷的目光停在黄思祺脸上，这个女人不太简单。他思量了一会儿:“好吧，我带你们去回民街吃西安的小吃。”
“沈经理，何必舍近求远呢？小寨村里就有啊，再说你一会儿不是还要下订单吗？”黄思祺说得头头是道。
沈子铭笑了笑:“好啊，就由你带路吧！”
“你吃过麻酱凉皮吗？”黄思祺挽着郑诗羽的胳膊。
沈子铭立刻意识到，黄思祺想带郑诗羽去宇辉那里。黄思祺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