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容澈的三生 第47章

庄既醉道:“这家伙当年和裴季交往密切,指不定知道点什么。帝君,云浮文绉绉的,你换我去审他。”

我笑道:“这主意道也不错。”

庄既醉自得道:“那可不,我这嘴皮子多溜啊。”

“不过,”我笑道,“我心中已经有一个猜测了。”

庄既醉机灵道:“您是说!”

我点头,“灭魂。”

庄既醉笑道:“帝君,灭魂那等段位,如何劫持寒冰!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可往往事实就是这样。”我淡淡道。除了灭魂我实在想不到当年的寒风在绝望透顶时候会去找谁,并且自此之后,在无人提及香雪山庄曾被抵押的事实。

庄既醉道:“帝君,您这是大胆假设。”

我笑道:“不错。你顺着这条思路,帮我想想灭魂要傀儡做什么?”

庄既醉道:“他不会一把年纪了,突然童心泛滥,喜欢上傀儡玩具吧。哦!难道是怀旧了?每日看到自己白发苍苍,心生忧愁,想做个年轻的灭魂聊以解愁?”

“他会不会再练什么邪宫呢?”我眉头微微皱了。

庄既醉点头道:“也有这个可能。”

“帝君,赵郡守来了。”龚毅在身后道。

我立马道:“让他在正殿等我。”

“是。”

“走吧,陪我去会会这赵郡守。”

“好来。”庄既醉立马跟在身后,随我一同往正殿走去。

“在朝堂上不是都说的很明白了,这赵彦怎么又来面君了。”庄既醉不解道。

我微微一笑,“我昨日写了符信请来的。”

庄既醉吃惊道:“难道他也是长生帝君给您留下的——”

“不是。”

“那您私下叫他来?”

“再看看他。”我笑道。

庄既醉调皮道:“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

我叠了食指和中指,弹他脑壳一记,“没个正形。”

庄既醉嘿嘿笑道:“赵彦可是个老狐狸了。”

“所以叫你来帮我一起好好给他相个面。”

庄既醉从后面窜到我身边,施礼道:“帝君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我抿嘴一乐,“待会还有闽南郡的闵鸿郡守,苏南郡的陆任之,咱们一起瞧瞧。”

庄既醉笑道:“今日倒是热闹。”

正说着,就到了大殿门口了。我进门后,赵彦赶忙从椅子上起身,趋步迎了上来,恭敬道:“帝君。”

我面带微笑,“赵郡守啊,本君今日请你来就是君臣之间说说话,增进一下了解,你不用紧张。”

赵彦微微低头道:“帝君折煞老朽了。”

我坐在龙椅上,笑道:“本君登基日浅,这仙界内外又事物繁杂,整日忙的不得闲。其实,按道理说,咱们仙界人才济济,像赵郡守这般的仙家们,都是修为高深、德才兼备的老人,本君理应前去拜访的。可是,没办法,天界的事总也忙不完,这不还是请赵郡守自己跑到我这天界来了。赵郡守不要怪罪本君不礼贤下士啊,实在是这些日子以来,总也脱不开身呢。”

赵彦只做了一个行礼的动作,还没来的及开口,就听庄既醉在我旁边补充道:“可不是么,赵郡守,您不知道,帝君日夜操劳,多日都是都忙到四更还不得休息呢。”

我憋着笑睨他一眼,庄既醉笑的一脸你看我多给力的表情。

赵彦忙道:“帝君说哪里话。是老臣年老多病,没能及时来给帝君请安。”

我摆出一副关切模样,温声道:“赵郡守哪里不舒服?我这天医院有位温仙医,医术高明,要不宣他来给你瞧瞧。”

赵彦忙摆手道:“不用麻烦了,帝君。您的好意,老臣感激不尽。不过是一点老毛病罢了。您也知道,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是常事。根治不了。”

我微微笑了,心道:我看你虽年迈,但走路带风,还好意思说腿脚不好。“那什么时候想来瞧瞧,天医院的大门随时给你敞开。”

“谢帝君。”

“方才你在朝堂说曾替儿子赵津求娶任怜儿。那赵津现在可娶妻生子了?”

赵彦长叹一声,满脸气恼,“说出来不怕帝君笑话,犬子不争气,现在还贴在百花郡呢。”

我绷了脸,微笑道:“倒是个情痴。”

赵彦紧咬了后槽牙,“若不是老臣只有这一个血脉,老臣定亲手——哎!”赵彦说着不由攥紧了双手,气的身子微微哆嗦。

我哈哈一笑,“我倒是挺喜欢他。赵郡守有空的时候不妨带他来,让我见见。”

赵彦见我如此说话,心中不由放松了些。是啊,天下的父母,又有谁听得别人夸自己的子女呢,表面再怎么冷,听到心里都是开心的。他挂了一丝隐隐的笑容,“帝君,他就是个纨绔,只怕您见了生气。还是不见的好。”

我莞尔一笑,“至情至性之人,能纨绔到哪里呢。”

赵彦不由神色一亮,“老臣常听旁人夸赞帝君,未见帝君时,总以为他们夸大其词。不瞒帝君,老臣直至来天界面圣之时还认为您年少轻狂,任意妄为。以女子之身践登宝座,德不配位。但从您今日在朝堂和这大明殿的言谈举止,老臣乃深知自己才是那个年老狂傲之人。帝君虽然年轻,又是女子,但果敢睿智,独具慧眼。仙界能有帝君这般人物,实乃仙界大幸啊。”

我听他女子长女子短,怒火不觉沸腾,还没等我开口,庄既醉就率先批评道:“赵郡守,女子怎么了!众所周知,阴阳相合,共成世界。无论男女,有能力者均可登帝。人称赵郡守乃一方豪杰,原来见识不过如此。”

赵彦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笑着对我解释道:“帝君,臣无意之谈,还望帝君不要往心里去。臣实在没有贬低女子的意思。臣说的这些也不过是耳边听来的常人话语,张口就说了。臣日后定会注意。帝君大人大量,想必也不会跟臣计较口误。”

我歪了歪嘴角,这解释就是铁锤啊。句句带出他的偏见。我笑道:“看来,这仙界女子的地位与男子比起来实属不高啊。既然是多数人的共识,那本君就扭转这个偏见。”

庄既醉义愤道:“帝君英明。”

我咧嘴一笑,他就会这句马屁。

赵彦道:“帝君打算如何做呢?”

我笑道:“眼下这事就暂且不需赵郡守操心了。赵郡守的当务之急乃是协助完成醉仙草的铲除任务,顺带将赵津带来天界。”

赵彦道:“帝君,铲除醉仙草臣一定尽力,但犬子还是让他在留在绍南郡吧。”

我挂了笑,“赵郡守乃是豪杰,我看赵公子想必也差不到哪儿去。本君的身边还缺一个服侍之人,叫他来吧。”

赵彦又惊又吓,忙拱手道:”帝君!万万不可!“

庄既醉冷着脸道:“赵郡守,有何不可?”

赵彦低头,眼珠动了动,道:“犬子——”

“就这么定了!”我直接拍板了。

赵彦又惊讶住了,他抬头望着我,满眼探寻,“帝君您——信不过老臣!”

我朗声一笑,“赵郡守何出此言。”

赵彦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突然叩首道:“望帝君收回成令。犬子顽劣,臣怕他不老实惯了,按捺不住顽劣,以致在天界生事,拖累绍南郡一郡子民。”

我直直地盯着赵彦后脑勺飞扬的几根雪白的发丝,这应该是今日风尘仆仆赶路跑散的碎发,说实在的,我多么希望自己的子民都是良善之辈,无需惩罚,无需勾心斗角,都是自然和顺之辈,安乐祥和之仙。可偏偏善恶由心,生发无常。所以,该严刑峻法的一个都不能心软啊。否则,何以维护天地正气,告慰良善之心呢。我斩钉截铁道:“赵郡守,本君乃是好意,不知赵郡守如此抗拒所为何事。赵津顽劣与否,全在管束,既然赵郡守管束不了子女,那我将他带来天界,一来可以远离百花郡的任怜儿,二来赵津也可以在天庭某得职位,你们父子也有照应,本君为赵郡守谋划如此周全,赵郡守这般推托,委实的伤本君的心呢。”

赵彦猛的被我一番话忽悠的心思丛生,他没有立即回答,我知道他在斟酌赵彦在天庭做官和留在绍南郡的价值大小,庄既醉怂恿道:“机会难得,赵郡守还在犹豫什么呢?”

赵彦下定决心,托出一个笑容,“那臣就替犬子谢过帝君好意了。”

我跟上话道:“我一会就让人拟一份天旨和聘书,定然会让赵津风风光光入职的。”

赵彦笑道:“帝君如此,臣深感欣慰。赵津这孩子能得帝君青眼,实乃三生有幸啊。”

我淡淡一笑,“绍南郡的醉仙草清除情况怎么样了?”

赵彦见我问到醉仙草,打起精神道:“帝君,严修和任松年的动作稳准快狠,昨日已经动了大半了。今日这一日下来,估计三分之二都清剿干净了。帝君,醉仙草贸易的元气已经不再了。”

我看赵彦强忍着心痛,故意作出云淡风轻的样子,抿嘴一笑,“甚好。”

赵彦忍不住道:“帝君,毕竟醉仙草还有药用价值,留一线吧。”

庄既醉见缝插针,打趣道:“赵郡守,留一线?怎么留啊,留给谁?”

赵彦愣一愣,“老臣还未想好。但及时终止醉仙草铲除,或许能保一线生机。”

我笑道:“醉仙草本身乃邪恶之物,邪性的东西见风就长,乃需要保一线生机。它的生命力顽强着呢。”

赵彦道:“帝君,这次剿灭之后,终究还是有人要从事醉仙草经营的。您打算交给谁呢?”

我盯着他,笑了,“自然是收归天界。绝不可能再放任私人买卖。”

赵彦心底一凉,“那绍南郡日后的生计和修炼一事,还请帝君指条明路。”

“方才在朝堂上给赵郡守的诏令里说的清楚,赵郡守可回去研读一番,如果有什么意见随时可以跟本君探讨。”

赵彦摸了把胸前放置的诏令,无奈道:“谢帝君。那老臣这就回去研读后再来面见帝君。”

我点头,“龚毅,送送赵郡守。”

赵彦跟在龚毅身后走了。庄既醉笑道:“真是个带了三分笨的老滑头。”

我瞧他一眼,“你识人功夫见长啊。”

庄既醉笑道:“跟在帝君身边——”

我笑着打断他道:“直接说正题。”

庄既醉立马改口道:“帝君,您看他有几分反叛的样子。”

我嘴角勾了勾,“百分之八九十吧。”

“那百分之一二十怎么说?”庄既醉问道。

“我现在把赵津宣到天界,就是想让赵彦有个忌惮,不至于随心反叛。这就是勉强的百分之一二十。”

“万一他抗旨不尊,答应的好好的,回去了干拖着,不把赵津送来呢?”

我垂目,思考着,“这个问题,方才我就考虑了。能不能送来,要看墨青的动作快慢。如果墨青这几日就发动战争,那么大概率会拉上赵彦反了天界。有了墨青做后盾,那时候他根本就无需顾忌天界威势了。但如果墨青多磨蹭几天,赵彦就不敢公然与我天界作对。我派龚俊催的紧一些,再让人悄悄做一做任怜儿和赵津的工作,大概率就招上来了。”

庄既醉笑道:“帝君好手段。全面而可行啊。”

我笑道:“得了吧。可行是真,全面就难说了。我虽日日为了仙界耗心费神,但毕竟思力有限,想不到的地方多了去了。你身为我的老部下,日后更要事事多替本君筹谋些。我想不到的还要你多提醒呢。”

庄既醉笑道:“帝君聪慧睿智,我也就补充点边角料。”

我叹道:“可惜唐允还没有醒来,不然的话,他自己就顶的上半个天界。”

庄既醉见我有些感伤,逗我道:“那可不,你和长生帝君一人都能顶半个天界的。除了云浮好点,我们这些其实都是来充数的。”

我乐道:“你就不能自觉点,不往那充数的队伍里混啊。”

庄既醉嘿嘿笑道:“主要是您就好比太阳光辉普照,我这个就是烛火微明,也就凑个趣儿。大事还不都是您和长生帝君扛着么。”

“且不说你自谦。在本君眼里,烛火虽小,但集众成明。仙界的未来是每个仙人共同努力的结果,正所谓:匹夫有责。只有如此,才能真正凝聚众力,振兴仙界。”

庄既醉不由赞道:“是!臣明白帝君苦心。”

我见他为我话语感召,突然一本正经起来,又欣慰又好笑,“好了,我猜这个时间陆任之和闵鸿也该来了。跟我去发挥一下你的‘烛火微明’吧。”

庄既醉欢快道:“是!”

龚毅道:“摆驾万空殿。”

庄既醉跟在身后,不解道:“为何要在万空殿接见他们俩人。直接在这里不好?”

我笑道:“本来没打算请赵彦私下面君的,只请了陆任之和闵鸿私下到万空殿一叙。后来既然听人建议请了赵彦,为保险起见还是将他们分开,将赵彦安排在大明殿面君了。”

庄既醉点头道:“他们见面岂不是能碰撞出更多火花?”

我笑道:“他们不和已久,证据确凿,不需当面再演一出唇枪舌剑。我此次召见陆任之不过是想拉拢陆任之作中坚、闵鸿做辅助而已。”

庄既醉道:“闵鸿乃无耻小人,首鼠两端之辈,拉拢何用?只要合于利益,朝秦暮楚的事他干的多了。”

闵鸿的“光辉事迹”我是知道的,典型的问利不问义,刁滑到经常换队伍。但正因如此,才更要在开头就给他上好眼药水,当面点名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日后他再“犯浑”了也好收拾他。我淡淡道:“自然有用。只要他不反叛天界,安安生生的,那就是我们拉拢成功,是我们胜利了。当然,他要是动了歪心思,站到什么旁人身后去了,本君自然要收拾掉它,而且还要大张旗鼓的杀鸡儆猴,以正风气。”

庄既醉拍手笑道:“哎吆我的帝君,这棋下的真是妙啊!不愧是我家帝君!”

我睨他一眼,“待会儿你打起十二分机灵,见机协助本君完成这项事务。”

庄既醉壮志凌云,“是!”

我早已吩咐涵巧请他们二人在偏殿候着,并趁机观察他俩人的言谈,收集好情报后再汇报给我。所以,在陆任之和闵鸿到正殿面君之时,在前面引路的涵巧一个神色,我就知道大概的情况与我们当时通过资料推测的几乎相差无几,还有些细节,那就要等晚些时候听涵巧汇报了。

从陆任之进门之时,我就一直注视着这位身形颀长,举动不凡的英姿少年。对并排在他身旁的闵鸿,则留了一线余光看着。不过与身旁耀眼如珠玉的少年一比,闵鸿简直可以直接冠以陋质瓦砾的称号了。相由心生,只见他细眼肿脸,凸嘴龅牙,体态臃肿,行动间自带三分猥琐,见之可憎。

行礼过后,我笑道:“二位一路劳苦,请入座吧。”

“谢帝君。”陆任之和闵鸿被引导着坐入准备好的两张并排的几案后面,当然陆任之年少,免不得推让闵鸿坐上座。闵鸿呢,自知斤两,少不得也要礼貌的推让一番。见他俩礼貌的客气来客气去的,我笑道:“陆郡守年轻有为,治下有方。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闵郡守年老持重,这前浪吗,自然推贤举能,坐在身后,当个可靠的后盾更好。”

我这番话既安排好了座次又把大家都说舒服了。闵鸿估计一辈子也没听过别人夸他是老成持重的后盾,更何况这话还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所以,不免喜形于色。只见他绽开的笑容撑开了肿胖的脸,将眉眼挤压的更小了,裂开的嘴角,捧出了方才欲出还藏的大龅牙。他眯着笑没了的眼,搓着手,显然很受用。

陆任之走到闵鸿的前方,带了微笑,拱手道:“谢帝君。”

他走的近了,眉目就看的更清楚,加上行动举止洒脱有力,万分的养眼。

我尽量保持微笑,浅浅地点头,伸手示意他入坐,心中则感叹:瞧瞧我这仙界风水,竟养出这般翩翩少年,真乃天地偏心至此啊。这仙界众仙,能比他出色的屈指可数。细论起来,与唐允相比恐怕都不遑多让。

我正感叹呢,只见闵鸿也行了礼,腆颜道:“谢帝君!帝君抬爱,老臣不胜荣幸。”

我眼光从貌似平视陆、闵二人所在之处,实质则全在陆任之身上贴着的状态中挣脱出来,将眼神投放到闵鸿身上。但入眼就刺痛了我的瞳孔的却是闵鸿自以为憨厚,实质在我心中已分析判断,将他划归为刁滑一属的事实。因为,无论再怎么装作忠厚,那笑不由衷的腮肉和浑浊无光的小眼已经将他的内心表露无遗了。

我换上温和的笑容,也不揭露,反而捧他道:“百花郡已经向本君盛赞过闵郡守近日的表现了。说你派出了一支精锐部队协助百花郡销毁醉仙草。这功劳本君记下了。”

闵鸿的笑有了惊讶和欣喜的味道,此刻他的表情真实多了,大概是有落魄逢知己的心情吧。他喜道:“帝君能这般看起臣,是——是臣做梦都不敢想的荣幸!呵呵——不过区区小事,也值得百花君这么夸奖。真正出力的是百花君、严御史还有咱们的陆郡守。臣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说着还做了一个一个推重陆任之的手势出来。陆任之则回头对他微微一笑,“闵郡守过谦了。”

我眉毛微动,他还挺有自知之明,照这说话水平,他还是还有点小心思的,肚子里也不全是草啊。往日朝秦暮楚怕也是夹在陆任之和赵彦之间,甚至还可能有魔界之人的挟持下,为自保只好才能不够,频换大腿抱来凑了。但不管什么原因,上行下效,这般风气必然带累的整个闽南郡的仙人作风不正。我心里打着谱,日后这三郡的局势我还得再重新规划规划才是。

眼下就先拉拢闵鸿,将他紧紧捆绑在陆任之这边,以后再慢慢调整就是。于是,我含笑道:“闵郡守过谦了,只要能为铲除醉仙草事业尽一份力,就是咱们仙界的功臣。何况闵郡守出力可不是一星半点。虽然比起陆郡守还有一定差距,但出力不在大小,能有这份心,能尽一份力就是仙界的功臣。”

陆任之冰雪聪明,他见我力捧一向以无能昏庸著称的闵鸿,就知道我意向何在了。他展开一个得体的笑容,声音不高但威严内蕴,平和道:“帝君英明。闵郡守在此次铲除醉仙草一事中,不仅派出精锐部队协助销毁醉仙草,而且协助清剿闵南郡内的醉仙草商路,为仙界其他郡县做了表率,可谓居功甚伟。臣不揣冒昧,在此大胆给闵郡守向帝君讨个封赏。”

果然!与聪明人讲话办事,就是顺风顺遂,毫不费力。我满意地点头,笑道:“闵郡守,陆郡守这样的青年才俊都对你称赞有加,替你向我讨封赏来了,可知闵郡守实乃我仙界栋梁啊。好,等醉仙草一事尘埃落定,本君必然会对闵郡守大加封赏,以慰忠臣之心。”

闵鸿这一惊不小,他自降生以来,怕是还未得到这般殊荣,简直欣喜若狂。他惊喜的与回头贺喜的陆任之相视一笑,喜不自胜。起身谢恩的时候,满身雀跃之状使劲压都压不住。但他嘴上还是谦虚道:“谢帝君赏识,臣——不胜荣幸啊!帝君这份厚爱臣受之有愧,那些小事都是臣该做的,臣只怕力量有限,做的不够好,愧对帝君封赏。”

我微笑看他,虽然他眼下感恩戴德,但我也知道他是老油条了,油滑透骨。他要是真的够真诚,就不会只派一支三十人的精锐部队协助百花郡,而是应该像陆任之一样派起码六支,每支五十人的部队,并且随着需要仍在增兵。也不会只提供一两个大的、十数个不起眼的小的醉仙草商路和商贾名单,而是应该像陆任之一样提供近乎十成的文件了。但是,毕竟现在对他的策略是拉拢为主,对他这样的两面派,最低要求就是不捣乱而已。而他现在不仅不捣乱,还出了一份力,已经不错了。当然,他之所以能如此,还是陆任之的功劳。陆任之虽然有出于自己地缘安全的考虑,主动拉拢闵鸿,以便共同抵御苏南郡的赵彦,但归根到底他的做法还是有利于仙界。无论从何处说起,他能做到眼下这般,已是好事,值得表扬一番。由此,他或许还有想不到的出众表现也未可知。

所以,我还是温和道:“闵郡守,快请坐。”

“哎。”他答应着。

看他高兴地落座了,我含笑再给他一点动力道:“闵郡守如果珍视本君的器重,那日后就多与陆郡守协作,共同为本君守好东南三郡。”

闵鸿听到这里,忙起身表明态度,“帝君,放心。”

我伸手示意他坐下,“坐着回话就是。”

“哎!”他又答应着坐下了。

虽然他这一出表演挺自然的,但我也没拉下他起身时候转了转的眼珠。他往日弱势、油滑惯了,纵然有我和陆任之撑腰,日后三心二意的事怕也难免。总之,尽人事听天命吧。多施恩,日后也好拿来收拢他。

我劝酒道:“二位郡守风尘仆仆,一路劳顿,案上有今年昆仑山慧慈天尊酿造的好酒,给二位一解困乏。”

他俩知道慧慈天尊的酒水难得,我能拿此招待他俩,是高看一眼了。所以,不约而同地道谢,然后满饮酒水。

看他俩饮下酒水,不等他们开口,庄既醉就拿着酒壶笑眯眯地去给他俩斟酒。

陆任之夸赞之言仍噙在嘴边,还未来得及倾吐,就受到了庄既醉如此殷勤的斟酒,忙按下他的手,礼貌地笑道:“庄司长,我自己来。”

庄既醉也不推开他的手,而是伸手在陆任之的手背上拍了拍,殷勤道:“唉?!怎么能自己来呢!今日你们二位既是客又是功臣,帝君喊我来就是来给二位郡守斟酒的。”

我抿了抿嘴,庄既醉伸手拍陆任之手背的时候,陆任之的眉毛还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我坐在高位,一切尽收眼底。心里乐开了花,面上还得挂了得体的微笑,道:“陆郡守,你不用客气。他今日不是什么司长了,就是个端茶倒水的。”

陆任之转身正对我,淡淡笑道:“如此,谢过帝君。”

这会儿功夫,庄既醉已经将酒水倒满了,他端起来递到正转身回正的陆任之手中,陆任之点头道谢,“有劳庄司长。”

庄既醉爽快一笑,眉毛一飞,“乐意效劳!”

说着扭头去给闵鸿倒酒水。

闵鸿虽然在能力和气节上有亏,但善于听话知音,观行见著,他见我开庄既醉的玩笑,而庄既醉在这样的宴席上竟能行为狂放,就知道庄既醉是我眼前贴近的人。他笑眯了眼,一边以手扶了酒杯,一边对着我夸赞道:“多谢帝君,多谢庄司长。托了帝君的福,能得庄司长斟酒,今日老臣脸上荣光啊。咱们庄司长可是天界有名的仙官呢,仙界诸仙洲、仙山,几乎无不得他调节。而他自任职以来,大小事务处理的得心应手,真可谓办事能力一流。往年我那闵南郡有个什么纠纷,只要庄司长到了,纷争立决。”

庄既醉见他夸赞自己,眼睛一眨,端起酒杯,笑眯眯道:“闵郡守啊,不知家里那位九姨太——”

“咳!”闵鸿没喝酒都感觉被呛到了,他忙打断庄既醉的话,讪笑道:“庄司长,这——”然后明目张胆的给了庄既醉一个眼神,示意他家丑就不要在我面前宣扬了。

庄既醉瞄我一眼,询问是否深挖这条家事。我装作端酒,轻眨了一下眼,庄既醉得到讯息,笑道:“看你,现在十姨太都有了吧。”

闵鸿苦笑,胖手抓了抓额头,“后悔啊,庄司长,后悔。”

庄既醉将他拿酒杯的右手推到嘴边,劝道:“过去的就不提了。来,且仅杯中酒吧。”

闵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酒水,仰头灌了。

我看他一副脑满肠肥得样子,就知道他耽于享乐,而且因为妻妾问题,常有烦闷。陆任之在他前面听到他嘟囔“后悔”时候,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可见他这家事确实有些“名气”。但现在我还不打算追究这种无聊的妻妾事物,这种事情安排在大事基本解决完了再问问也不迟。于是,便开口将他们往今日的正题上引了,我笑道:“陆郡守、闵郡守,本君登基日浅,事务繁杂,很多事情安排不开,照理说啊,应该亲自去视察一下二位的郡县的。但你们也知道我在这天界暂时还脱不开身,所以,只好将二位请上这天界一叙了。”

陆任之知道我要说正题了,转身拱手道:“帝君严重了,是臣和闵郡守早该来天界面君的。”

闵鸿忙放下酒杯,附和道:“帝君,陆郡守所言甚是。是我们的不是。”

我见此,笑道:“好了,那咱们就不在此讨论谁的不是了。作为仙界一员,尤其是仙界的官员,我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仙界更加繁荣昌盛,治下的仙人们更加安居乐业。我说的可有道理,二位大人?”

陆任之正气凛然,眼神透亮,慨然道:“帝君,臣意正是如此。”

闵鸿眼神带了浑浊,笑得脸上的赘肉抖着,“帝君,臣也是。”

我边说边打量两人,一个动作都不拉下。俗话说,有对照才见优劣,而我今日特意让他俩坐一排而不是一边一个,就是为了好看他俩人的神色。

庄既醉从闵鸿和陆任之中间起身,转到闵鸿后面,给闵鸿和陆任之的交流留出空间,这会儿边给闵鸿倒酒边调侃道:“闵郡守,您一个老人,怎么只会跟在陆郡守后面应和。”

闵鸿闻言,凸嘴一撅,下巴收到胸前,斜了眼,带了三分假愠怒,道:“你看庄司长说的。我这老人——我这老人就是充数的。我自己知道斤两,别看陆郡守年轻,本事大着呢。如果没有陆郡守提携,我还到不了今天这个地步呢。我得好好感谢陆郡守才是!”他那模样,有三分醉了。

陆任之听他夸他,忙侧身一笑,拱手道:“闵郡守过谦了。任之年少,仰仗前辈的地方更多。”

闵鸿端酒道:“有需要直说就是。”

陆任之端起酒杯,庄既醉忙跑过去道满酒水,陆任之看庄既醉跑的踉跄搞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我在前面,见他俩嘴上虽然说的亲近,但互动中仍不乏客气和戒备,就知道他俩的关系也不过是利益所牵,没有什么真正的交情在。当然,对闵鸿那样的人,谈友情不异于作死。陆任之这样的聪明人,自然更是明白。

见他俩客气完了,我才笑道:“二位郡守能如此友善,真乃我仙界之福啊。听闻二位在近来的醉仙草一事中配合默契,屡立奇功,本君深感欣慰。本君希望二位能继续保持郡县间的互惠合作,再接再厉,为咱们仙界做个榜样。”

陆任之敛了神色,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道:“帝君可有指示。”

我心底不由一喜,这陆任之很上道啊!不愧是从困苦中挣扎出来的,通透聪慧。于是,我就顺着他的话头说道:“陆郡守一定也知道现在仙魔两界局势紧张。”

陆任之点头,一字一字道:“一触即发。”

我眼神盯着他,他定如松柏,任我观瞧。我原来只觉得他能诛杀家族兄弟,定然心如钢铁,狠辣果决,但是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地方小仙,能出色到什么程度。没想到今日一见,抛开前面那些言行举止,仅凭“一触即发”这四个字,他的才智已经显露无疑了。如果能得这一助手倾力扶助,必然会是仙界战胜魔界的一枚重量级砝码。

我心中计较已定,含笑赞同道:“不错。陆郡守高瞻远瞩啊!这也正是我请二位来的目的。东南三郡隔百花郡与魔界相望,本就处于战略要地,而百花郡又是醉仙草商贸最集中之地。醉仙草是魔界伸向仙界最重要和最根本的一只触手,这只触手经营多年,早已盘根错节。所以,我们为救仙界而彻底斩断这只手,他们决不会甘心,或者反扑或者开战,都有可能。而一旦战争打响,东南三郡和百花郡怕难免要首当其冲。”

闵鸿听到此处,忍不住道:“帝君,难道我们真的要跟魔界开战?”

我微微一笑,斩钉截铁道:“魔界猖獗,他们按耐不了几日了。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安排策划一个作战方略,到时候可以与百花郡、绍南郡一起,结成抗击魔君的最前沿。”

闵鸿脸上露出难色,陆任之则泰然自若,不过从他一闪而过的冰寒眼神我还是能猜到一些他的顾虑。我主动引导他们开口道:“闵郡守可是不愿意与百花郡和绍南郡合作?”

闵鸿忙起身道:“帝君说哪里话。帝君的话,我都赞成。不过——”

“不过什么?”庄既醉边说边端了斟满的酒杯递到他的手中。但他这会没心情喝,只是把酒杯攥在手中斟酌着。

“是因为赵彦那个火药桶子太不好相处,还是因为任松年那个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闷葫芦不好结盟啊?”庄既醉见他发言“困难”,“好心”提醒道。

庄既醉说的好笑,闵鸿纵然正在犯难,也被他逗到了。但他心里犹疑,笑不得那么干脆,脸上的僵肉强压着心里荡漾的笑容,不由地连抖了三抖。挣扎了好一会儿,他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终于笑道:“你看看庄司长这话。哪能呢。不过就是——”

“不过就是什么?”庄既醉扶着他的手将酒杯推到他的嘴边。

闵鸿端了酒杯,讪笑道:“就是赵郡守——哈哈,帝君,您看,陆郡守青年才俊,我还是跟陆郡守身后吧。是吧,陆郡守。这统领本就该您来做,我就是干活的命,制定策略我不精通,但我闽南郡甘为马前卒,只要号令一下,闽南郡无不遵从!帝君,您看臣说的是这个理儿吧?”

他倒是挺会推脱,但我也知道他也没什么脑子,能表个听话的态度,已经不错了。于是,我把话跟上,笑道:“好,既然闵郡守言至于此,我希望闵郡守日后倾力辅佐陆郡守。本君不会亏待每一个功臣的。”

闵鸿见我这般说话,知道已将责任推了出去。他从心底长舒一口气,开开心心道:“谢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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