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在家附近的厂里上班,白天家里只有奶奶一个人在家,我有十天没回家了,每次回家,我还是习惯像上学时那样,离家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大声叫着:“奶奶,我回来啦,奶奶,奶奶……”。所以只要是奶奶一听见了我的叫声,我们就会心心相印,笑呵呵的迎接着她的大孙女,便说着“我姐姐回来的呀”,人老了,大脑就有点糊涂,奶奶叫我妈妈、妹妹和我,统一称呼为姐姐。
“奶奶,你看,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梨、香蕉,豆角、肉,中午给你做好吃的”。奇怪呢!平时一回家,围着我身边寸影不离的奶奶,怎么没应我一声,我回头一看,刚刚还站我身边的奶奶不见踪影,去哪呢?,“奶奶、奶奶”,我在纳闷着大大声叫着,奶奶含糊不清地说着:“别叫呐,我在刷牙呢!”“哎呦,我说奶奶,你大白天刷什么牙?快过来帮我弄菜,你孙女早饭还没吃,肚子饿着呢”。
奶奶刷好牙,来到我身边一边帮我弄菜,一边我俩拉着家常,“奶奶,你说我妈真是的,非要去厂里上什么班,在家烧点热饭菜给你吃多好!”。奶奶:“姐姐,你弟弟还没娶媳妇呢!挣点钱凑凑,将来还要给弟弟买新房呢!你妈也不容易,给你们三拉扯大,奶奶中午自己热点粥吃,饿不着”。看见奶奶把一个有虫眼的豆角,也放在刚挑选好的豆角里面,我忙扔了,我生气的说:“奶奶,你没看见吗?有虫眼呢,不能要”,奶奶叹了一口气说“你们这些小娃,一天到晚,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整天浪费食物,想当年你爸小的时候,饿的吃糠、吃树皮,连屎都拉不下来,有一次路上捡到一个生萝卜,你爸连萝卜缨子一口气都吃完,差点噎着了,那个年代的人肚子都好饿哦!饿死了好多人,我记得当时有一碗米烫,村里同时有两个饿着不能动的人,最后村长决定救小高子的人,大高子饭量大,就是救活了,以后也要抢食物,所以小高子活了,大高子就死了。”说着说着,奶奶的眼泪就出来了,我安慰道:“奶奶不哭,我把虫眼的豆角捡起来,”,奶奶说:“我在想我那苦命的儿啊,现在这么好的日子为什么要走呢?”。
奶奶说的儿,就是我爸,去世好多年了,以后有时间再写写18年都没叫过一声的“爸爸”,我也哭了:“奶奶,我也想咱爸呢!看着别人都有爸爸叫,我也好想叫一声爸爸,有人应一声爸”。我一说完,奶奶哭的更凶了,搞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都怪我跟着火上浇油。没办法,我用绝招,撒娇,我靠在奶奶怀里说“奶奶,你摸一下我头发,看看是不是很直很柔顺?”,果然这招很管用,奶奶看了看,抚摸着我的头发说“姐姐,几天不见,你头发真好看了呀,人也好看了”,前两天我刚去理发店做过头发,我得意的说“那当然,也不看是谁的孙女,我奶奶好看呗!”。哈哈!终于把奶奶逗乐了,笑着害羞的说:“坏姐姐,你在取笑奶奶呀!”
我家都是农村人,都喜欢用柴火炒菜,(上图三张,就是我家的厨房烧饭的大锅灶)尤其是红烧鱼、红烧肉,用柴锅小火烹,烧出来的鱼和肉可香啦!就是奶奶的味道,但也有缺点,就是锅下面有个洞,要点柴火烧,锅上面还要一个人掌厨。午餐当然我是大厨了,奶奶拿火柴擦了半天,都没能点着火,可能是火柴时间长了,潮湿了,我等了半天,见锅一点都没热,暴脾气又上来了,我说“奶奶,你走开,我来烧吧”,奶奶的腿动过手术,好不容易蹲下身点火,又要起来,看着奶奶吃力了爬起来,我扶了一下,奶奶像个委屈的小孩子一样,很不开心地慢慢起身,喃喃自语道“唉,人老了,没用了!”
我一个人忙活了半天,终于弄好了三菜一汤,用压力锅煮饭,顺便放些蒸粉肉在上面,炒了个豆角、大白菜、西红柿蛋汤,由于我实在饿晕了,就自己拿碗盛饭,没顾上给奶奶盛饭。等我吃的快完的时候,奶奶才盛碗饭慢慢的,一瘸一瘸的走到桌边来。“奶奶,你一个人慢慢吃,吃好了记得把菜放在橱柜里,我上楼打一会游戏去啦。”
吃过饭连厕所都没时间上,就忙着来个五人斗地主,以前的我爱五人斗地主,就像现在人痴迷王者荣耀一样。每个参加游戏的人,电脑上都显示一个卡通人物代表。等我玩了一会儿,奶奶也悄悄地坐在我身边,看我打游戏。奶奶不时的说着:“这小人,真好玩,也会像我们一样眨眼睛呢!”,我笑着问:“奶奶,你看着小人,不无聊吗?”,奶奶急忙说:“无聊什么,能看着姐姐玩,奶奶开心着啊!你不在家,不也是奶奶一个人在家吗?有时有个人从身边经过,正想打个招呼,谁知人家跑的飞快,一眨眼就不见影了,我都没有瞧瞧那人长什么样子呢!唉!人老了,遭人嫌弃了”。老人家嘛!如果遇见一个陌生人理她,她就会很开心,就像几个月没翻牌子的妃子,突然有一天,皇帝翻了她一下,一高兴自然话就多了,比如握着人家的手不放,一直问“你家在吗?你是吗?哎哟!我怎么就不认识你呢?你爷爷我还记得的,他还好吧?……”,所以人家还是被太热心的奶奶吓跑啦。
奶奶正诉说着一个人在家寂寞时,突然我手机响了,我尴尬的说:“奶奶,不好意思,我也要走了”。“你…你…你…才来多一会儿呀,又要走啊?我今天都刷过牙了,你还要走吗?多待一会儿吧?”奶奶一激动,竟然口吃了。我目瞪口呆了,忽然想起上次来妈妈家,说奶奶有口臭,让她记得刷牙。我想平时她一个人在家,也懒得刷,怪不得今天看我回来,马上去刷牙。奶奶近年来大脑有点糊涂着,居然为了让我多陪她一会儿,主动去刷牙。心酸酸地,我解释道,是她孙女婿打来的电话,幼儿园里的宝宝快放学了,他没时间接宝宝,我必须要回去接小孩。我关了电脑,对奶奶说:“奶奶,你一个人在楼上看电视吧?我把电视打开,电视上的小人更好玩,也会眨眼睛的,又漂亮又会说话”,奶奶摆摆手失落的说:“不看电视,不爱看”。
我要牵奶奶下楼梯,奶奶不用我牵,让我先下,她扶着墙慢慢走,我一看怎么楼下全黑的,开了灯火,才发现是奶奶把门全关了,她想我多陪她在楼上待会儿,怕有捡破烂的人来,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偷走,所以把门关的紧紧的,奶奶不傻嘛!【偷笑】奶奶腿脚不方便,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上楼的。奶奶蹒跚的跟着我后面,追问着:“一定要走吗?你哪天才能回来呢?”
我说过两天一定会回来看她,一定会再陪她好好的看一次电视。
奶奶还是习惯性的把我送到马路上,大声说“姐姐,一定要记得回来,陪奶奶看电视哦,奶奶等着你”,直到看不见我的身影,她才慢慢离去。
写着写着,仿佛我正在陪奶奶看电视呢!我回过头问:“奶奶,我后来到底有没有回家,陪你好好看一次电视吗?”因为我真的不记得了,只是再也没人应我了。看着挂在墙上奶奶的照片,我泪流满面,奶奶你回来好不好。姐姐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回来,孙女一定会好好的陪你看一次电视。
我们都要珍惜眼前人吧,对自己的父母、爷爷爷奶奶、身边的亲人好点,多陪陪她们。等我们想起来、等我们有时间陪她们,她们就不一定有时间在等,因为时间不等人、生老病死也不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