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有一次去老姑家吃饭,那时候绝对不是夏天,因为那天老姑做了土豆干豆角炖鸡,而夏天是不需要干豆角的。肉炖熟了,老姑拿大勺挖了整整一大碗端给我,去年刚刚收获的土豆绵软香甜,淀粉含量特别高,一进嘴就马上化掉了;干豆角吸足了汤汁,植物的香气发散出来,吃起来比新豆角更香,而且比新豆角更Q,更有韧性;鸡肉一丝丝饱含着肉香和土豆的浓浓暖意,想想都让我欲罢不能。这么多年过去了,土豆干豆角炖鸡一直以来都是我最喜欢吃的菜之一,但是小时候在老姑家里吃的那一顿永远是最香的,忘不掉,但也想不真切,朦朦胧胧的存在于我的回忆里,永远不可能被超越。
软糯米撒白糖,不是端午的时候做的,而是高中住校有一次放假回家,妈妈特意给我做的。北方过端午非常平淡,一般都是蒸笼里铺一层竹叶放上糯米,蒸熟以后撒上白糖吃一顿就算过节了。那天坐了很长时间的车,一回家就吃到了蒸糯米,撒了白糖的糯米很晶莹的躺在白瓷碗里,挖一勺放到嘴里,黏黏糊糊的糯米在嘴里咕咕响,咽下去以后感觉满嘴满喉咙都是糖丝和糯米丝,还有棕叶的清香,从小到大吃了很多次糯米,但是只要那一天最像端午,一个冬天的端午,家里的暖气比五月的春风还要暖。
经常跟着父母去吃各种宴席,婚宴,丧宴,满月酒,从小到大不知道参加了多少。小时候每次去吃酒席都特别开心,甚至会为了吃酒席把前一天的晚饭和第二天的早饭都省掉,空出肚子来专门等着第二天让人口水直流的满汉全席,后来慢慢长大了,酒席的味道好像越变越差了,一道道菜络绎不绝的端到桌子上,夹一口吃到嘴里,浓烈的味道刺激的口腔神经直打哆嗦,等到后面的菜端上来,吃到嘴里和前面的菜一样的味道,一样的没有味道。后来有一次吃酒席,偶然夹了一筷子一直被冷落在角落里的豆芽菜,忽然觉得清甜无比,口腔里所有乱七八糟的味道都在一瞬间被冲淡了。那次酒席,我一个人把一碟子豆芽菜都吃完了。
之前很不喜欢吃柚子,后来有一次特别渴,刚好妈妈剥了一个柚子出来,掰了一瓣下来,觉得格外清香,果肉也很有质感,温柔敦厚的感觉。
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都是不可复制的,一辈子只能出现那么一次,出现在一个特定的场合,也只有你这个特定的人能欣赏的它。现在一天天长大,上了大学以后远走他乡,好吃的东西越来越多,但是不管是辛辣,甘甜,酸爽,那种柔和到心底里的味道好久都没有遇到过了。前不久看报道说中国是世界上食用辣椒最多的国家,占到了全球比例的百分之八十以上,不知道味觉的一次次狂欢之后,还有没有一杯淡淡的清茶沁到你的脾肺里,骨髓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