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字帖当做一个历史故事来聊,倒还挺生活。
比如三彬先生聊《书谱》,有点像说生活化的故事,一个篇章一个篇章地,解读字法笔法章法和气息,仿佛都从生活中来,并从生活中提取方法。
给我们最深的印象是“视野”和“长度”。“视野”阐述时间的宽度、师承关系;长度描述作品的故事和张力。《书谱》总长度达9米,故事也是写写停停,开合有度,解读是几卷长度超过10米的书作,有大通堂解读笔法阐述书理的,也有大闲堂讲述自己书写故事、跟踪体现书理的长篇巨制。
要学就要学深,从形到神,兼收并蓄。
那位名叫孙过庭的书家,用劲健的笔毫,滋润的墨色,书论家的语言,分别用或精致、或疏朗、或紧密、或散淡的笔调,书写出精良的笔法;时而宛似如歌行板,时而犹如闲庭信步,时而乱石铺路,时而拨云见日。一页页书卷仿佛一段段故事,说着秦汉晋唐。
回望书法学习之路,有时误读经典为畏途了。
犹如正襟危坐,象读《资治通鉴》、《史记》,认识大美,像读《诗经》、《离骚》,不容易轻易领悟,而容易囫囵吞枣。其实,经典作品只是收藏在皇家多些,不象一些经典音乐作品,阳春白雪得一开始只在宫廷和贵族间生长和流传。
书法的人文传统也是“学而优”。但正象王谢堂前的燕子,早就飞入寻常人家。而中国文化传统里,流传的东西容易弄得精灵古怪,故事到民间后往往流传为奇文逸事,有时可能被笼罩得云缠雾绕。
但也正是因为真迹不容易见到或者干脆失传,作品的背景就相对模糊,人们就只能用想象代替真实。古代书论也不像西方艺术理论那样,系统阐述洋洋巨制。而是只言片语,并且加入了很多想象,如“点如坠石”,“公孙大娘舞剑”,多次“自我消化”后体现到笔下,往往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
用故事和平常情感来解读经典,不失为一种开启经典的密码。
唐张怀瓘描绘书法之道,“微而味薄,固常人之能学";然而又哲学地说,书法之理又是"隐而意深,故天下寡于知音"。
书法学习虽是大众之皆可为,参悟书理却不易。不易怎么办,方法是“水煮白菜”。
清代学者朱锡绶《幽梦续影》里说,真嗜酒者气雄,真嗜茶者神清,真嗜笋者骨癯,真嗜菜根者志远。
看看看看,咬菜根往往比大鱼大肉“志存高远”,因为大鱼大肉要考验肠胃刺激感官,咬菜根却能消化养胃思接千载。
洪镇先生在解读米芾作品时,用大量篇幅,说的是老米的“生平事迹”,而重点又是政治上的失意和心理上的扭曲,自卑和自傲的双重性格,体现在书法创作上的狂傲不羁、八面出锋,而不像民间流传的,当临摹晋唐的“复印机”。这样的解读方式,更容易让我们透过老米的情感,避开风格化习气,吸取他炫技时表现出来的才情,为我所用。
书法学习不能似“美味以大嚼尽之,奇境以粗游了之,深情以浅语传之,良辰以酒食度之,富贵以骄奢处之”,不然就“俱失造化本怀”。(朱锡绶《幽梦续影》)
艺术原本就来自生活和故事,只是到笔下,必定要高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