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脸少年话未毕,被芦苇从里一声暴喝差点吓破了胆子,少女林未了听得暴喝,咯咯笑道:“牛贤弟,你的催命符来了!”原来这声暴喝来自铁猴帮二当家萧二公子的。
芦苇丛里‘沙沙沙——’一声蠕动之声,再看时,牛大成,萧二公子,老汪,带着十数个帮众居然明晃晃从草丛钻出。
那牛辑祖登时一骇,急忙后撤三步,道:“原来那毒茶没有毒死你!”
牛大成缓缓道:“世弟,我们早就怀疑你了,若不是大仙子叫我留下说有好戏看,我如何也想不到你敢害尊长!”
“大仙子,这大仙子真是活诸葛在世!真个是什么都懂,到底是什么人呢?只令人费解!”牛辑祖当下手足无措,或许自己当时急匆匆并未看清卧房里喝茶的人是谁,甚至也不知他喝下没有,就骇得四下奔逃,或许根本喝下毒茶的不是他!
萧二公子忽然道:“咱们大哥对你这小后生可是照顾备至,从小到大给你吃饱喝足,养活你这白眼狼,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杀嫂害兄,我看你死后如何与你祖上牛皋将军解释!”
这久坐的沈峰心中暗暗道:‘原来这牛辑祖是牛大成的兄弟,果然都是一个性子!’
牛辑祖红着脸喝道:“他扯我顺位的名头,继承着铁猴帮祖上牛皋将军的荣光,却做着许多坏事!就是甚么好人了吗?莫要多说,看剑来!”
说着便斗转腰间长剑,这老汪笑道:“牛少侠,不是我说你,你怎么也成了呆驴?你和咱老汪一样,俱是没武功的草驴,怎么也头脑一热,拔起剑来了?”
这萧二公子一听老汪口中‘也成了呆驴’的‘也’,想起自己之前的鲁莽,不禁心中一羞道:“老汪,你别说了!”心中羞愤交加,道:“我打不过会武功的,这傻小子我还打不过吗?”
说着挺剑而上,那牛辑祖直刺的剑锋忽地一转,倒行逆施,翻过身去,直勾勾刺去。
沈峰乍惊坐起,骇得说不出话来:“师父的‘剑影迷踪’!是师父的剑法,他怎么会?难不成师父背着我收了大徒弟了?收了师兄了?没曾听说过啊!”过半晌,但见得这牛辑祖使得虽然是‘剑影迷踪’却甚生疏,且漏洞百出。
沈峰心中一个更骇人的想法油然而生:‘这傻小子是看我打了一遍,自己学去的剑招!’再看去时,也正是第十一变‘相见时难别亦难’,当下全部明白。
这剑招凌乱繁杂,在一流高手里看来并不拆不了,但是萧二公子是‘呆驴’,已被这招击溃,再看仍然心中惧怕,气势上输了三分,只得勉强应付,短刀应付不来,只得长剑交加。
萧二公子学过三板斧的少林‘大金刚禅杖’,但是内力虚缓,无法催动这刚猛无比的少林杖法,所以打得也是缓慢虚弱,心道:“长剑长杖俱是一样,我先使出看看!”
沈峰忽然心中一笑:‘这两个半吊子,到底谁更胜一筹呢?我倒看是师父的剑影迷踪厉害还是少林的大金刚剑法厉害。’
这牛辑祖是拼了命削去,但是气力明显难以自持,所以往往削去大半就要回收剑来,加之这‘剑影迷踪’第十一变化‘相见时难别亦难’是弯腰直刺三下,收鞘接掌,要求腰腹力量绝对强劲。
回想当日自己学时足足走了一月余的蛙步,腰腹力道才勉强够用。
虽这牛辑祖照葫芦画瓢,却毫无内力毫无腰腹,打了一招‘相见时难别亦难’,自己几乎要跌倒在地。
萧二公子分明在上风,却被这倒刺过来的怪剑招已怕之入骨,没能用剑拆招,‘噗噗噗——’一声,肩胛瞬间便被刺了三剑,他疼得‘咿呀咿呀——’叫苦不迭,那牛大成看着兄弟萧二被伤,忙快剑攻去,牛辑祖只会一变且甚疏,更无内力,三招便下盘空虚,被牛大成一个探剑掀翻。
“你杀吧,你有种的就杀了我!我杀了你老婆!你赶紧杀了我给你老婆报仇吧!你要是牛皋将军的后人,你就拔剑刺死我!”
他没有刺去,而是轻轻扶起地上的牛辑祖,缓缓道:“世弟,你又何苦呢?”
牛辑祖愕然道:“我……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们干丧尽天良的营生!我真的看不下去!”
牛大成道:“这为金人造行宫是宋朝皇帝派这秦相监造的,我们庐州府衙若是不接便是死罪!金人的手段你我不是不知道的,我们虽在这庐州湖落草为寇,抢的就是贪官和落单的金狗!虽然我们是山贼,却也明明白白就是牛皋将军的后人!不能给祖宗丢人!我把你放在散工里历练,就是为了你将来能撑起徽京庐州的一片天!不要单打独斗,始终要和自己的军队在一起,你可知道!有能力了,才可以和金狗作对!”
牛辑祖被一番说教,心中不禁五味杂陈,为杀嫂而愧疚不已,却也是无济于事,只是跪地磕头,磕着磕着满头冒血,说着把剑一横,生生剁下左臂,疼得嘴唇发麻道:“世兄,是我小肚鸡肠,是我杀了嫂子,是我倒出坏你声誉!坏铁猴帮的声誉,你如今大人大量,没有杀我,我就算有脸活在世上,却要折去一臂,来……来……来向嫂子折罪!待我多杀几个金狗,再来下九泉,向先祖牛皋谢罪……谢罪……”
众人看去,那牛辑祖已疼昏过去,跌下芦苇丛,‘扑腾——’一下跌下湖来。
沈峰当下心中也五味杂陈道:“世兄世弟的误会使然,这牛辑祖果然是牛皋将军的后人如此忠义血性,当下砍去一臂,这牛大成亦是牛皋将军的后裔,宽容无限,侠骨柔情!真都是好汉!”当下便有结交之意。
萧二公子和老汪潜下庐州湖,连忙把断臂重创的牛辑祖从湖里捞上岸,呛了几口水,这才缓缓苏醒来,在岸上褪去鞋袜,擦着身上的湖水,牛辑祖看着自己失去一臂,胸中自五味杂陈,心想日后和废人亦无两样。
这时几人齐齐走向岸边,牛大成,萧二公子,老汪,还有躺在地上的牛辑祖,十数个铁猴帮帮众,忽地向幼主沈峰拱手道:“在下牛大成未及请教!”
沈峰笑道:“在下只是一个过路之人,我已知道你们世兄世弟二人冰释前嫌,既然误会解除便好,只想你莫在和我比剑了!”
牛大成苦笑道:“小兄弟剑法卓绝,小小年纪内力浑厚,真是让我这虚长几十岁的老大哥汗颜啊!只是不知姓名,委实是一大遗憾!”
看得牛氏兄弟豪气冲天加之抗金名将牛皋后人的头衔,让沈峰顿时大慨,忽然道:“在下直说便是!在下便是这洛阳抗金志士‘飞天仲由’沈平平老大的儿子沈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