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舅下葬的日子。
听到老人家去世消息那天就是个阴天,一大早一行人出发的时候,天仍然是阴的,就像我们一车人的心情。
时近中秋,高速路两边的灌木和乔木蓊蓊郁郁的。连续两天的秋雨将他们洗得干干净净,苍翠欲滴。车厢里并没有开空调,但仍觉得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得人骨头缝里都有点疼。
记忆中,与大舅其实并没有那么亲密。小时候去姥姥家,路过郑州,偶尔会在他们家停歇,吃顿中午饭。但大舅单位里的人却很热络,一见妈妈就知道她找谁,因为兄妹两个人长得实在太像。
在姥姥家,与表弟表妹们玩的时候,也会遇到大舅,但是他从来不参与我们的活动。他既不像二舅那样严肃,也不像三舅那样与我们嘻嘻哈哈打成一片。他总是笑眯眯的看着我们,任凭我们像猴子一样在姥姥家上下折腾。印象中就好像没听到他大声说过什么话,即使我们折腾得过分了也没有听到过他大声的呵斥。
儿子去郑州上高中时,我和老公特意去拜访过他。老人家还和舅妈乐呵呵地请我们吃小巷子里正宗的烩面,汤色奶白,香菜翠绿,肉片粉嫩,那是我记忆中最美味的烩面。结账时我们抢着去买单,他只是笑呵呵地不多说话。
可惜再见他老人家的时候,他已经因为脑梗坐上了轮椅,然后卧床,然后,在大舅妈突然离世不到一年的时间,也撒手人寰。
殡仪馆的院子里有几棵结了硕大果实的木瓜海棠树,果实远远看去有点像青芒,果皮青中带红,被几个小孩子拿在手中。大舅这一辈子当过兵,下过矿,进过城……虽然没做过多少惊天动地的事,但也养育了三个子女,拉大了一群孙辈,就像那木瓜海棠树般果实累累。秋日果子成熟,他却要随秋风一起,重归尘土。
唢呐声响起的时候,整个陵园上空的阴云好像更凝重了。豆大的雨点砸下来的时候,人们并没有躲闪。入乡随俗,我们随着二舅妈她们一群人又给姥爷、姥姥烧了纸。荒凉的坟场中,苍耳草拉拉秧到处缠绕,姥爷姥姥的墓碑前倒是清爽。二姨和妈妈她们跪下来的时候,身影都颤颤巍巍的,被小辈搀扶着才能起身。在拐角处给小姨烧纸的时候,表妹又红了眼眶,她是不是又想起了自己在小姨面前承欢的日子?触景生情,怎不让她难过?表姐一边烧着纸一边嘟囔,“小姨,大舅也去和你们团聚了,你们一起好好陪陪姥爷他们。”
再也见不到那个慈祥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