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喝杯咖啡像喝水一样容易,家里扔着从各地买回来的咖啡,有的都放过期了,但这一生印象最深的还是几十年前喝过的“麦氏”咖啡。
1987年从农村到西安上大学,脚蹬一双新布鞋,身穿西服,那是母亲用卖鸡蛋攒钱买的咔叽布做的,薄薄的,虽不笔挺,但也蛮精神,到宿舍和各地的新同学见面、寒暄,其中贵州桐梓的一位蒙姓同学廋弱高挺,衣着时尚,还抽烟,还有一个来自河南偃师的王同学,戴个厚厚的眼镜,纳言质朴、略带文雅,半个月过去,大家熟络了,成了好朋友,一天晚上没自习课,蒙同学招呼我们俩:“走,请你们喝咖啡去!”,我俩一懵,然后呆头呆脑的跟在他后面走出校园,来到鲁家村旁的小街上,夜色朦胧,霓虹灯闪烁处,一家名叫“莫斯科咖啡厅”映入眼前,蒙同学昂首而入,我俩怯生生的跟在他后面,东张西望的潜入,还未坐定,只听蒙同学高声叫道:“boy,来三杯麦氏咖啡”,就这态势,一下子镇得我们向他投去敬佩的目光,咖啡端上来,小小一杯,颜色比我外公熬得泾阳茯茶还黑,学着蒙同学的样子,放了颗方糖,装作优雅的用勺子搅拌,不小心还搅到外面,把人家铺的桌布都弄湿一小坨,喝一口,差点喷出来,苦啊!看看蒙同学,他好像很享受,抬起眼皮问我:“味道怎么样?”,“好、好,味道确实不一样”。我冒充内行般的回答,王同学一脸苦难,好像在喝中药汤。不过咖啡厅播放的轻音乐确实舒缓优美。
喝完后,蒙同学又高声喊到:"老板、埋单",我听不大懂,猜测是结账的意思。
“一共12块”老板回答。
“怎么那么贵?”蒙同学吃惊的问:“贵阳才2块一杯”
老板不行,非付清12块不让走。蒙同学其实兜里只有8块钱了,他急了,和老板讨价:“只有八块,不要拉倒”,那年头在西安能开咖啡店的人也不是等闲之辈,人家一横,我们还是心虚,最后三个人凑了12元钱付了账,灰溜溜的逃了出来,结束了人生第一次咖啡体验。
毕业后,王同学去了大学,现在是教授兼律师,我和蒙同学相继下海,还算命好,赚了不少钱。那时年轻、钱赚的也容易,很是过了一段挥金如土的日子,完全没有大学时的囧态,我们也经常见面。蒙同学在贵阳做生意,能吃苦、处世随意、做事细致,对自己极节俭,但对朋友豪爽仗义,白天拼命工作,晚上一帮当地朋友,前呼后拥,歌舞升平。他对父母更是至孝,亲自照顾90岁双眼失明的奶奶直到去世,15年前给母亲留30万元养老备用金,不允许兄弟姐妹任何人动。
2002年后蒙同学因身体原因一直赋闲在家,后又在苏州、上海休养几年,期间还读了上海交大的MBA。2008年五一期间,我到重庆开会顺道去贵阳看他,他情绪有点低落,说他过一段时间准备去朝鲜看看项目,几天后汶川地震,他跑到灾区捐了3000元,两个月后我们通了一次电话,他说在丹东,后来再音讯俱无。我们查了出境记录,没去朝鲜,最后的踪迹出现在四川乐山。临走时他曾和老母亲相约5年后回家,事过八年了,八十多岁的母亲仍在苦苦等儿子归来。
真是个奇怪的人,蒙同学,你消失时间够长了,回来吧!我们再到母校附近,约老王同学一起,再喝一杯麦氏咖啡,你请客,可好?
2017年3月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