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我嫁给谁——第三部分

苏咏馨与袁辛

苏咏馨和袁辛的初次见面也是在那次英语竞赛上,那天苏咏馨和伊燕考完试,一起下了楼,刚刚出了大门,就听见有人在后面叫她。

“苏咏馨,等一下。”

她回头一看,是一个同龄的男孩子,高高瘦瘦,戴着眼镜。

“你认识我?”苏咏馨很奇怪。

男孩子走上前来,笑咪咪地说,“我叫袁辛,五中三年一班的学生,我寄宿住在你们学校三年三班班主任吴老师家,总是听她提到你。”

苏咏馨更为惊讶了,“吴老师总在你面前提到我?为什么呀?”

“勉励我呗,她动不动就说,‘我们校的那个学生苏咏馨,身残志坚,家庭条件不好,在最艰苦的环境中坚韧不拔地奋斗着,学习成绩在全校数一数二,你要是能像她似的就好了,你得向她学习。’”

两个女孩子都给逗笑了,苏咏馨忍住笑说,“你可得了吧,吴老师说话才不是这个风格。一定是你杜撰的。”

袁辛嘿嘿一笑,“我就是阐述了她的大概意思。”

“你也是来参加竞赛的吧?学习不好能来参加竞赛,可见你就是在胡说。”

“我就英语好,别的科不好,真的。”袁辛还是憨憨地笑着。

“那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我刚才从后面看见你,就断定你就是吴老师嘴里的那个大名鼎鼎的苏咏馨了,想和你认识一下。”袁辛很真诚地说。

“好啊,我们现在就算认识了。希望你好好学习,考上重点高中,我们就可以成为校友了。”苏咏馨友好地说。

“我一定努力学习,争取考上重点,我不和你当校友,我要和你同班,最好同桌,这样你就能一直勉励我考上大学了。”

“野心还不小呢,呵呵,行,你好好努力吧,可就有半年时间了呀,要抓紧哟!”苏咏馨笑着说。

之后,袁辛一个月来苏咏馨学校一次,找她聊聊天,向她汇报月考的成绩,并且每次都带一点好吃的给她。咏馨很高兴结识了这个朋友,更让她高兴的是,袁辛的月考成绩一次比一次好。

到了中考前三天,苏咏馨正在班上复习英语单词,袁辛又来了。

“袁辛,这么重要的时候你跑来干什么?”苏咏馨有些生气,她很为这个朋友着急,成绩虽然直线上升,但却刚刚到升入重点高中成绩的边缘。一旦发挥不正常,就可能榜上无名。

“我是来看看你的考场在哪。”袁辛说。

“我在一中,你呢?”

“我在四中,你们学校离一中那么远,又没有直达班车,你怎么去?”

苏咏馨正在犯愁这件事,走着去太累了,怕影响考试,打车又太贵。不得已就得让家里的亲人来一个天天送她了。

“我让我大姐天天来送我吧,要不怎么办?”她无奈地说。

“就别麻烦你家人了,我骑自行车送你。”

“那怎么行,”苏咏馨急得连忙说,“那可不行,可不能耽误你,再说咱们也不在一个考点。”

“你是信不过我的车技吧?跟你说,我自行车骑得可好呢,你这么瘦小,也累不到我,就这么说定了。”袁辛斩钉截铁。

“袁辛,谢谢你的好意,我……”

不等她说完,袁辛伸出一个手指,“stop,苏咏馨,跟我作对是不可以的,我七号早上七点半来这接你,送完你我再去四中,时间绝对宽裕。”

苏咏馨知道家里正在忙农活,让姐姐来送她是在给家里增加负担,她从来不愿意给家里添乱,所以宁可一个人住在外面受苦也不牵扯家人。无奈,她同意了袁辛的意见,袁辛才高高兴兴地走了。

中考第一天,袁辛果然在七点半准时来到苏咏馨的学校门口,细心的他在后座上绑了一个小垫子,以免硌着她。他先让她坐在车后座上,然后再蹬车上路。苏咏馨感激地坐在袁辛的身后,心里暖暖的。

“袁辛,认识你真好。”苏咏馨发自内心地说。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呢?”苏咏馨真的很想问这个问题。

“那天我一看见你,就觉得你会是我最好的朋友,说了几句话后,我就更确信了,你是那种让我喜欢的女孩子。”

苏咏馨有些不好意思,还没有男孩儿这样直白地跟她说话,同时她也意识到,这个袁辛是个心底坦荡荡的小小君子,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到了校门口,苏咏馨下了车,与袁辛击掌三次,“一定要考好,祝你成功。”

“我尽最大努力,我相信自己。你也一样,好运。”袁辛上了自行车,飞也似地走了。

苏咏馨还没走两步,袁辛骑着车子又回来了。“考完后就在这等我,我来接你。不许往别的地方走啊,我来了找不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苏咏馨微笑答应,袁辛才又放心地走了。

苏咏馨和伊燕双双考上了重点高中,入校那天,苏咏馨在校门口看到了正在四处张望的袁辛。

“嗨,祝贺你呀,真的考上了。”苏咏馨笑着跟他打招呼。

袁辛热情地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我们果真分在一个班了,所以我就一直在这儿等你,今后的三年,我们可要真的一起度过了。”

苏咏馨很惊讶,同时也非常高兴。

“一起努力,并肩战斗。”她和他击掌为誓。

苏咏馨在高中学习仍然优异,而袁辛因为能力突出被选为班长,他总是有事没事跑到苏咏馨跟前谈天说地,有好吃的一起分享,放假了就骑自行车送她回家;苏咏馨也在学习上尽力帮助他,人人都知道他们的友谊不同寻常。

那时候高中的伙食很差,是死伙,大家都吃不饱。伊燕饭量小,每天早上的两个馒头一碗粥,她都会省下大半个馒头给苏咏馨,而苏咏馨从来舍不得吃,都是偷偷塞给袁辛。伊燕知道了也不揭发她。

伊燕的同桌高洁家庭条件好,经常买些饼干掂补,她为人也大方,经常把一袋饼干给伊燕和苏咏馨分了,苏咏馨的一半基本也会落在袁辛嘴里。而袁辛作为班长更是在各个方面照顾着苏咏馨,让她始终感觉到倍受呵护的温暖。

到了三年级,袁辛就做了苏咏馨的同桌,他跟班主任陆老师说和苏咏馨同桌他会认真听课认真学习,不会了苏咏馨还能给他讲。陆老师偏爱这个学生,就答应了,于是班上出现了首例男女生同桌。自从上了三年级,袁辛的成绩一直处于上升的状态,已经踏进前十名的行列。袁辛说这都是苏咏馨的功劳,考上大学后一定好好感谢她。苏咏馨淡然一笑,说那是你自己聪明,不关我的事。只是她自己因为总是头疼影响了学习,成绩逐渐下滑。

袁辛和她同桌,亲眼见证了她的痛苦,一直劝她去医院看看。苏咏馨不想耽误时间,又怕花钱,总是推托不去。到了一个周日,袁辛决定逼她去。

“苏咏馨,如果你不去,我从现在起就不学习了,你信不信?”袁辛把书包收拾整齐,坐在旁边看着她。

“我不信。”苏咏馨不看他。

袁辛急了,“你信不信?你信不信?”他的嗓门惊动了别的同学,大家都往这里张望。

苏咏馨连忙向他示意小声,“你干嘛?”

“苏咏馨,你现在必须跟我走,去医院。”袁辛坚决地说,“你怕耽误时间吗?你看你因为头疼学不了习浪费掉多少时间了?你怕花钱?我不吃不喝了,我给你花钱,行了吧?”

苏咏馨差点掉下眼泪,车祸走了伊燕,在繁重的学习任务压迫下,只有袁辛的友谊使她觉得生活还有一丝甜美。

袁辛不由分说,拉起她就走,边走边说,“我知道我不动横的你是不会动弹的。”

苏咏馨怕同学们笑话,忙推开他,“别扯着我,我去行了吧。”

两个人来到市医院,向大夫说明了一下情况,大夫给她做了各项检查,最终结果是额窦炎,已经很严重了。

医生给她开了一大堆药,并说,“你这个病是累出来的,你必须得休息一段时间,如果继续在学校那样劳累地学习,会并发很严重的后果的。搞不好会耽误你考大学。”

苏咏馨哭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得病呢?

袁辛安慰她说,“咱们的课也讲完了,你基础那么好,就算是现在考你也考得上,咱们不怕,你就好好休息一段,要是不听话,赶到高考时发病可糟了。”

苏咏馨听着都害怕,辛辛苦苦学了这么多年,要是赶上高考出了什么事可就麻烦了。回到学校和陆老师一说,陆老师也同意让她休息,但不离校,每天听听课,但不做大量的习题,尽力而为之。

就要高考了。

咏馨在五月份时病情又严重过一次,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头疼得像要炸掉。幸好到了六月份缓和下来了。她认了命,能考啥样算啥样吧,只要能考上就行。老师和同学们都安慰她说,一定能考上,因为她的基础太好了,虽然最后半学期没怎么学习,但是毕竟功课全学过了,并且一直都是最优秀的。就算是考不上特别好的重点,一般本科应该轻松没问题。

袁辛的成绩已经进入全校前二十名,他是班上乃至全校进步最快的学生,老师说他考人大科大都没问题。但袁辛报了外国语学院,他的理想是外交官。苏咏馨为他鼓劲,你一定行。袁辛笑着说,我一定行。将来当了外交官,请你给当私人保健医生,薪水一定超过正常国内水平五倍。苏咏馨说那可得一言为定,这辈子就指着你了。

三天考试下来,苏咏馨累得头昏眼花,站在操场上等袁辛时,差点一头栽倒。

袁辛的考场在最顶层,他终于跑了下来,一直跑到咏馨的面前,两个好朋友高兴地拥抱在一起。

“终于结束了,终于结束了。”袁辛兴奋地喊道,“你怎么样?最后这两科考得行吗?”

苏咏馨身上不舒服,但心里很高兴,“还好,我觉得考上大学应该没问题,你呢?”

“我也好,题答得都特别顺。”袁辛很高兴,“咱们不和他们挤公汽了,坐三轮车好不好?又凉快又舒服?”

两个人叫了一辆三轮车,坐在上面,袁辛高兴地哼起了歌。

“瞧你高兴的,”苏咏馨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如此开心,心里很欣慰,自己可能上不了什么特别好的大学了,但袁辛能,这也算满足了一份心愿吧。

“我当然高兴,”袁辛说,“上理想的大学,干理想的工作,这是一个人最美的梦了,我想我可以实现了,虽然说这话早了点,但我有信心。”

“你一定行的,三年班长我已经看出你的才能来了,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苏咏馨说的是心里话,袁辛在毕业时获得了省优秀毕业生的荣誉。

“你也别愁,我好了,你就一定会好的,信吗?”袁辛看着苏咏馨。

苏咏馨微笑,“信。”

“信就对了,”袁辛说,“就凭咱们俩这关系,一辈子都不会断交,我要是当了外交官,就把你一起带国外去,有福同享嘛。”

苏咏馨看着神采飞扬的袁辛,微笑着,此时她是他最好的听众,最大的支持者。

七月底,高考成绩下来了,苏咏馨的成绩过了重点线十分,上大学十拿九稳。虽然有些失意,但总算考上了,她的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万一落榜,自己的病又是这个样子,复读都成了难题。这样一想,心就宽了许多。情绪也就转变过来了。

相约一起来看成绩的袁辛考出了一个相当出色的分数,用他自己的话说,外交官当定了。

“真为大家高兴呀,差不多都能上大学。”苏咏馨欣慰地说。

“那是当然,咱们重点中学的升学率就该是这样的。”袁辛骄傲地说。

苏咏馨看着袁辛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惆怅。

“苏咏馨,上大学之前这段日子你打算怎么过?”袁辛一边开自行车的车锁一边问。

“亲戚家都走一走,帮家里干点活,也就这些。”

“我还没做打算呢,也可能是帮家里干些活。不过我一会儿要和我们寝室的那些家伙们游泳去。”

“游泳去?我还以为你要送我回家呢。”苏咏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嘿嘿,要不是和他们约好了,我就送你回家了,不好意思喔,你自己坐汽车回去吧。”袁辛陪着笑脸。

“你游泳技术咋样啊?可得注意安全。”苏咏馨有些担心。

“你放心,我你还不了解吗?从来不冲动,做事有分寸,对不对?”

“呸,王婆卖瓜。”苏咏馨撇嘴笑他,但心里觉得确实是那么回事。袁辛和她同班三年,做了他们班三年的班长,真的是稳重踏实,值得信赖。

袁辛不理会苏咏馨的嘲笑,路过花坛时,他顺手摘下一朵小小蝴蝶花,“送给你,苏咏馨同学,祝贺你考上大学。”

咏馨接了,顺手戴在耳旁,“谢谢啊,袁辛,我小时候就喜欢戴花,有一次忘了摘,居然戴到学校去,丢死人。”咏馨说着自己的糗事,开心地笑了。

“云鬓斜簪,徒要叫郎比并看。”袁辛煞有介事地端详着苏咏馨,并冒出这样一句词来。

苏咏馨的脸红了,一拳捣过去,骂道:“你个死袁辛,胡说什么呀?”

袁辛哈哈笑着,没有躲,而是迎上来故意挨了她一拳,“该打,该打,谁让我胡说八道。”

“别闹了,明天我去伊燕家,咱班好几个同学都是她们村的,小聚一个,你去不?”苏咏馨说。

“行,这样,我明天去你家接你,然后一起去,好不好?”

“一言为定。”

第二天,苏咏馨早早收拾好自己,等着袁辛来接她。可是她没有等来袁辛,他失约了。快到中午时,她已经开始在心里骂袁辛了:“死小子,一定是忘了,看我明儿见到你怎么收拾你?”

咏馨爸回来了,刚进屋就说:“馨儿,听说你们学校有个男生死了。”

“几年级的,怎么死的?”咏馨心不在焉地问,她正在心里埋怨袁辛,想着见面怎么收拾他一顿。

“就你们这届的,昨天游泳时淹死了。”

苏咏馨的脑子嗡的一下,眼前一黑,瞬间觉得自己死过去了。

“他叫什么名字?他叫什么名字?”苏咏馨在父亲面前失态了,她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声嘶力竭。

咏馨爸吃了一惊,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女儿这样的失态,女儿从小身体有残疾,但是却非常坚强,一向乐观向上,从来不哭天抹泪。

“不知道叫啥名字,说是他本来都上岸了,但是为了救别的同学,又返回去了,结果再也没上来。听说大学都考上了,可真白瞎了。这孩子也真是的,没啥事儿游什么泳啊?”

苏咏馨不想听爸爸说什么了,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她要去村委会,那里有电话,她要向学校问个明白。一路上她跌倒了三四次,膝盖都破了,但她浑然不觉,她只恨自己的两条腿为什么不听使唤,不能够快点到电话跟前,求证一下,出事的人是谁。听爸爸说的情况,像是袁辛的作为,他一向乐于助人,从不自私自利,只想自己。可这次,她宁愿他是个胆小鬼。

村委会的人都认识苏咏馨,这是村里的头一个大学生,他们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听到她要打电话,负责的人啥也没说就给开了锁。

苏咏馨用颤抖的手拨通了学校的电话。

“哪里?”一个女声接起电话。

“老师你好,我是高三二班的学生苏咏馨,我想问一下,昨天是不是有咱校的同学游泳出事了?”

“是的,就是你们班的,死了。”值勤的老师语气沉重地回答。

“他叫什么名字?”苏咏馨心里还存在一丝侥幸,他们一起去一大帮呢,指不定是谁出事呢。

“袁辛。”

随着这两个字从话筒那边传来,苏咏馨瘫倒在地上。她抽筋了。这是她很小时候的毛病,已经很久没犯病了。

人们惊叫着,把苏咏馨抱去卫生所,大夫给她静推了一大管葡萄糖酸钙,又给她打了一针镇静剂。

苏咏馨崩溃了,如果说伊燕的车祸让她觉得痛彻心脾,那么袁辛的死就是让她疼在了骨髓里,血液里,牵扯到了她的每根神经。

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苏咏馨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摆弄着那朵已经枯萎的蝴蝶花,流泪想着:是不是自己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自己要承受先天的残疾,还要让自己的两个最好的朋友一个瘫痪在床,一个命丧黄泉?是自己命中与朋友相克吗?

苏咏馨的抽筋病持续了二十多天才有好转,她每天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和袁辛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的手里拿着那朵蝴蝶花,她的眼里不停地流着泪。

她觉得自己已经把一生的眼泪流干了。

一爱的迷惘

苏咏馨有伊燕可以吐露心声,有安亦可以随便呼来唤去,但江晨月只有韩星。自从父母车祸双亡,她就把她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韩星身上,她几乎把自己忘掉,她生存的意义就是韩星。

这么多年,她只是在拼命地赚钱,让韩星上高中,然后上大学,她眼看着他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了今天这个英俊帅气年轻有为的小伙子,她打心眼里高兴,他就是她一生的杰作,她永远的骄傲。

韩星大学毕业,在本市谋得一份上好的工作,姐弟俩也住上了新楼,生活开始稳定富足。江晨月这才静下心来,才开始有时间有精力考虑自己的问题,考虑眼前的现实。

韩星真的长大了,虽然他还是和自己心无芥蒂,亲热有加,但是他真的长大了。他已经开始考虑男女之间的情感了,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了。江晨月知道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他总会离开自己的身边,这一天早晚要到来。一想到韩星会跟别的女孩子结婚,生子,逐渐地远离自己,她的心便会抽紧、疼痛,她就会感觉到窒息。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自己该如何面对?

总有人想到给她介绍对象,包括韩星。是自己太老了,已经开始让别人担心了?是的。镜子里细看自己,眼角处已经出现了细细的皱纹,快三十岁的女人了,真的老了。可是,她的世界里已经不能容纳任何人。

空气中仍然弥漫着《味道》:

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少

不知道它们跑那去了

赤裸裸的天空

星星多寂廖

我以为伤心可以很少

我以为我能过的很好

谁知道一想你

思念苦无药

无处可逃

想念你的笑

想念你的外套

想念你白色袜子

和你身上的味道

……

这是一首她总是在听的歌,这是一首真正表达她心声的歌。没有韩星的日子,只有这首歌陪她渡过。

江晨月起身来到韩星的卧室,屋子里到处弥漫着他的味道,那是一种她太熟悉的令她心醉的味道。他的被子没有叠整齐,两件脏衬衫扔在床头,屋子里有些凌乱。她笑了。臭小子爱睡懒觉,今早一定是又起晚了。她为他叠好被子,抻平了床单,坐在床头,拿起床头柜上的韩星的照片仔细端详。照片上的他青春阳光,满脸灿烂的笑容。臭小子真帅,她的脸上挂满微笑,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坐了许久,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着实地吓了她一跳。

“喂,晨月,和那个高行来没来电?”苏咏馨银铃般的声音快乐地响起。

“去你的吧,”江晨月拿她没办法,“我就是应付了事,来什么电啊?”

“晨月,其实我觉得你该试试和他交往,他条件不错,长得也行,工作又好,最关键他还没结过婚呢,这个年龄不容易了。”

“我对他没兴趣,尤其是他那眼神,讨厌死了。”

“你得理解,都三十大几的人了,哪有什么浪漫了?看条件合适就结婚了,你还想谈几年恋爱呀?”

“不是,咏馨,你什么意思啊?今天到我这儿你又说得头头是道的了?你自己呢?你咋不跟他交往交往?”

苏咏馨哈哈大笑,“我是我,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但你不一样,你这么好的女孩子该得到幸福,我希望你幸福。我可不想让你当一辈子老姑娘。”

“我看谁也不顺眼。”江晨月沮丧。

“要我看都是韩星给你害的,这么多年,为了他上学,你从早到晚地工作,也没个时间想想自己,现在有空了,人也老了,思想也不正常了。”

“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本来就特性儿。”

“瞧你,可怕谁伤及你那韩星,但是他早晚有一天得离开你呀!他会结婚生子,营造他自己的世界,你还能照顾他几年?到那时你咋办?”

江晨月的心陡然一沉,她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她不想面对。是的,到那时,她该怎么办?

“咏馨,今天怎么想到跟我说这个?你在哪呢?”

“我答应给伊燕弄一台电脑,那边正在给我组装,我过一会儿去取。才没事,想起来你相亲的事。”

“这样啊,代我向伊燕问好。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不管怎么说,还有你陪着我呢?如果你还坚持,顶多将来我们俩一起过?互相照应着也不错啊?”

“来个断背?哈哈。”苏咏馨没心没肺地笑着,江晨月这边却低落到极点。放下电话,她捡起韩星的脏衬衫来到卫生间,一边洗一边想着自己的未来,不免流下了眼泪。

而此时,韩星和陆琳正并肩在林荫路上散步。

“那个高行条件多好啊?我真服了你姐了,她还想找啥样的?”陆琳抱怨着。

韩星叹口气,“我姐心气儿高,她看不上我也没办法。”

“将来她别把责任都推到你身上就行。就好像她为了你把一生都搭上了似的。”

“我姐就是为了我把一生都搭上了,那是事实。如果她不幸福,那就是怪我。”韩星有些激动。

“这么说你还得为她负责一辈子了?”陆琳也激动起来。

“如果她真的不出嫁,我就为她负责一辈子,老了我养她。”韩星回头看了看陆琳,“不是,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是嫌弃我姐吧?”

“谁嫌弃她了?我是觉得她不该这样对待她自己,我是在为她好。”陆琳不甘示弱,嚷道。

韩星不再说话,两个沉默地向前走了一阵,到底陆琳忍不住,主动挎住韩星的胳膊,“今晚大时代广场有演出,来不少大腕呢,我们一起去看吧?”

“我不去,今晚有NBA。”

“那不是常常有的吗?少看一场又怎样?这样的演出可是难得碰上一回,陪我看吧,好不好?”

“不行,我可是一场也不能落,陪我一起看球赛吧?”

“我才不爱看呢,那有什么好看的?”陆琳撅起嘴。

“我必须看球赛,我一场都没落下过呢。你选择吧,是跟我看球赛还是各干各的?”

“哪有女孩子爱看足球赛的嘛,就算不看演出,我们在一起走走也好,我想和你在一起。”

“谁说女孩子就不爱球赛了?我姐就爱看,每场她都陪我看。你……”

“让你姐陪你看吧。”陆琳突然甩开韩星,转身跑了。

韩星在后面着她的背影,没有追。长吁一口气,掉转头往家走。不想,陆琳突然又回来了。她满脸通红,满眼是泪,胸脯大幅度起伏着,“韩星,我要和你谈谈。”

“行了,别闹了,一起去我家,好吗?”韩星伸手拉她。

陆琳甩开他的手,“韩星,说实话,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总觉得你拿我不当回事儿,你好像根本就不爱我,你居然把女朋友扔在一边和你姐一起看球赛,有你这么谈恋爱的吗?”

“我喜欢球赛,我希望你和我一起看,可是你拒绝了。”韩星分辩。

“你就不能对我让让步吗?一个球赛有什么了不起的?”

“好了好了,这事过去了啊。”

“我过不去,我今天就想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如果爱我,我们就好好相处,别天天把你姐挂在嘴边。”

韩星恼了,“陆琳,我姐和我相依为命过来的,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在我心里她就是最重要的,你明明知道我们的故事。”

“你还是不爱我,你不爱我。既然你不爱我,那就算了吧。”陆琳哭着再次跑开。韩星站在那里没动,看着她的背影一直消失在人流之中。

韩星回到家时,江晨月正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灯也没有开。韩星打开灯,惊讶地问,“姐,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开灯?”

江晨月正处于心情极差的当口。韩星和陆琳去玩了,自己一个人在家,连饭也不想吃。想到那不想面对不敢面对的未来,不免万分伤感。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韩星突然回来了,她不想让她看穿自己的心事,连忙坐起来,“没什么,是我不小心睡着了。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韩星把一袋零食放在茶几上,“我要吃炸酱面,然后一起看球赛,好吗?”

江晨月很惊讶,“你们没在一起吃晚饭?陆琳呢?”

“我们分手了。”韩星语气十分平和,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分手了?为什么呀?”江晨月大惊。

“吵架了,反正我也一直觉得心里总是差点什么,可能我们之间真的没缘分吧。”

“不行,人家多好的姑娘,说分手就分手呀?你以为你是谁?去找她,道个歉就好了。年轻人之间磕磕碰碰在所难免,过去了就算了,你是男孩子,该主动些,听见没?”

“我不去,我们之间完了。继续不下去了。她连你的醋都吃,将来我哪能还有什么空间和自由,我要吃炸酱面。”

“你说什么呢?什么连我的醋也吃?”

韩星拍拍江晨月的肩膀,“老姐,就是说,她老想跟你争在我心中的地位,你说她好不好笑?谁能取代老姐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开玩笑。动不动就干涉我的家事,她有什么权利?这样的女孩太小肚鸡肠,不要也罢,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一个爱我也爱我姐的好女孩。好了,我饿了,我要吃炸酱面。”

韩星搂着江晨月的肩膀撒着娇,江晨月又嗔又爱地瞪了他一眼,起身去做炸酱面,心里突然明朗了许多,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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