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有些自惭形秽。因为说个实话,在非血缘的她里面,除了妻子,还真没有谁曾触动过我。这早已逝去的青春,是不是特别单调、无趣呢?
而撇开这不说,作为初恋、头婚、不出意料也将是我今生唯一的她,其实两个人的生活并不是举案齐眉,夫唱妇随。花前月下何其短暂,更多的还是柴米油盐。而我们的生活,也可以用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来形容。不是说再好的婚姻,一生中也会有100次离婚的念头,50次掐死对方的冲动么。我和她之间,十倍于此,毫不夸张。
但是,就在不久前看到一个大哥的经历,却让我醍醐灌顶般感受到了来自妻子的触动,毫不犹豫地写下这篇征文。
妻子爱好健身,因此结识同小区一位年龄相仿的女士,时间久了无话不谈。女士的哥哥,按年龄也是我们的大哥,和我在健康方面存在相似的问题。也就是由于心血管疾病,引发主动脉夹层,死里逃生,且多次手术。
这本来平淡无奇,谁都会有旦夕祸福。只是令我震惊的是,这位大哥的几次手术,手术办理,陪床照顾都是他妹妹出面,包括现在的生活,也是依靠他妹妹照料。我妻子就奇怪了,问她,她嫂子去哪了。女士一脸无奈,嫂子虽然没离婚,但早没影了,几次手术前打电话都不接。不但不露面,手术费也不闻不问。
我并不想去详细了解其中原委,毕竟是别人的生活,而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但这对于个人而言毕竟是大难临头。急需扶持的时候曾经相伴的伴侣却冷若冰霜,病人会不会感到沮丧、寒心、绝望?
掐指一算,我和妻子结婚快二十四年了。她胖胖的身材,谈不上风姿绰约、仪态万方。不谙世俗,以至于孩子出生后就再没上过班,完完全全一个家庭妇女,对社会知之甚少。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两个舅子比她一个大十一岁,一个大八岁,所以从小任性骄纵,根本不懂小鸟依人。生活理念的差异也很大。购物时她喜欢货比三家,不厌其烦地讨价还价,我主张看上了拿起就走。而在吃饭上,我花了整整二十年,才扭转她吃剩菜的习惯。穿衣上我向往衣冠楚楚,她一件T恤穿了二十多年…
只是和前面提到的那位大哥相比,这些差异相对于大病时妻子对我的照顾又算得了什么?我又有什么理由不满足?
2019年底以来,我单单住院就已经五次。第一次时,我还在外地小县城出差,突发的主动脉夹层当地没有条件手术。当妻子在家知道情况后,真是心急火燎,不停地和陪我的司机联系着,一边打钱缴纳费用,一边又急忙和我领导打电话。终于领导联系到了一辆救护车把我直送省城。第二天她坐第一班动车赶来,手术前主治医生和妻子讨论的竟然有如果我下不来手术台怎么处理,是否当地火化。长达三个多小时的急救手术,不知道她当时的心情如何。而第一个陪夜对她就是煎熬。因为是微创,在大腿根部压得有盐袋,必须防止我乱动。我妻子就整整一晚上枕在我大腿上。妻子和我同岁,当时也是奔五的人了。但自从手术后,她爆发出来的潜能让我惊愕,住院的两个星期更是如同超人。吃饭、换药、洗病号服,乃至大小便,都是她一手包了。这段经历让我对她的印象一下子有了一个巨大的转变,我发觉我真的是离不开她。
自那以后,我又经历了两次夹层手术,一次肾梗手术,一次肾结石住院。毫无疑问跑前跑后的都是她。
而当我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才发现之前让我牙痒痒的妻子的缺点,居然都是优点。就拿节俭来说,一直觉得她扣扣索索,锱铢必较,上不了台面。但如果不是这样,每次手术少则数万,多则二三十万的押金怎么能够毫无阻碍地拿出来?这一切不都源自于妻子持家有方,才让这个家底气十足吗?
更别提在此后的生活里,她体现出来的为妻则刚了。主动脉夹层术后不能从事重体力活,妻子的能干又深深触动了我。现在就连烧水我们都有分工。水开了我是不被允许灌的,必须她灌。原因就是怕灌水时用力,万一伤了血管就麻烦了。超市出来,大包小包都在她手里,吭哧吭哧的她总是招来他人异样的眼光…
唯有经历,方知夫妻情分之珍贵,唯有比较,方知吾妻之贤惠。同甘易,共苦难,海誓山盟转眼可能就抛之脑后,相互扶持才是真正行动上的巨人。这份触动,带来的却是心底的平静,因为我知道必须死心塌地和妻子同行,什么诱惑,什么异心,至少我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