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因为一件小事,和老婆发生了一点争执,本打算气一气她的,于是便可怜巴巴地一怒之下抱着枕头,拽着手机、充电器就跑到了次卧,打算婚后的第一次“分居”。次卧本来是一个不小于主卧大小的房间,但我们却把它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仓库,什么大到婚纱照的各种大型的照片,小到刚换洗下来的衣服、瑜伽垫、健身器材等等,虽和主卧一般模样,但怎么看怎么别扭,好不容易在床上找到一块可以栖息的地方,便蜷着身子缩在单薄的被子里面,我要通过这种无声的抗议告诉她,我坚持的是对的。谁曾想,装委屈傻等了半天,除了换来了一句“你抱枕头过去干嘛,次卧有枕头”以外,竟然没了下文,一赌气,我便真的不打算回去睡了。
一个人无聊地玩手机到半夜十一点,抬头看了看次卧四周,自从新房入住以来,我从来没在次卧睡过,看着床下地上凌乱地堆放在一起的婚纱照,愣愣地盯着照片上的自己,头发短的像刚放出来一样,有种错乱的感觉,“丫的当时自己咋能这么丑”心里不自觉地便浮现出这一句话,想到这里,便越来越觉得自己照的巨难看,自言自语道,“还是早点睡吧,快点过完这个操蛋的晚上,现在搞得自己凄凄惨惨的,哼,连个台阶都不给我下”冲着主卧的方向嘟囔几句后,忽然透过次卧的玻璃窗看见自己邋遢地鬼模样,不禁吓了自己一跳,慌忙地带着耳机,听着音乐,竟然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好长好长的梦,长到足足跨越了七年的时间,长到从梦的这头竟看不见梦的那头。
2009年4月,xx山
如果说命中注定的话,我似乎觉得冥冥中老天就在给我指引一些什么,抱着“年轻就要放纵”的想法与心态,和大学宿舍哥几个联谊了一个同班的女寝,大家一起决定去学校附近有名的xx山转一转,当然由于我们宿舍历来低调的不行,这也是大学期间唯一一次主动和女生寝室联谊性的出游,关键是,还是两天一夜,当时的那种小忐忑和小激动恐怕没人能形容出来。
xx山以地势险要出名,我们一行十几个人手拉着手爬完了那个今生无法忘怀的群山峻岭,山顶上的那场撕心裂肺的呼喊,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曾经最美好的时光停留在了我的记忆力,偶尔翻出来想想,总会让自己会心一笑。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算是真真正正的,认认真真的和我现在的老婆说上了话,那年,我大二。
09年那段时间,是刘谦的魔术横扫全亚洲的时期,也是他职业生涯最鼎盛的时期,我这个人呢,本身就对魔术有这么一点小爱好,好奇心比较重,喜欢刨根问底,于是在那个大时期下,一套扑克牌,便可让我大肆的炫耀表演一番,当然,在炫耀之前,总会找到很多观众事先演排一下,随着表演的次数增多,自己的自信心也随之膨胀起来,在别人惊异的表情与崇拜的目光中,找到自己的成就感,当年上学的我们什么都没有,有的,就是那一点点,希望能得到别人肯定和赞赏的自尊心吧。
从xx山回学校的路上,我凑到了她的座位旁,眉飞色舞地和她说了一大堆话,说的我自己都快被自己给折服了,但似乎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正面效果,于是,便拿出我的杀手锏来,给她在颠簸的车上,上演了当时我一直引以为豪的拿手绝技,而之后却让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触碰的,魔术。
那一场show,表演了六个魔术,因为紧张,演砸了五个。
全车哄堂大笑。
2010年5月,B栋教学楼楼梯口
如果说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就是我足够自信,我的性格虽然内向不善言表,但是我的内心却十分的强大,精神力量足够的强大,我一直坚信并始终践行着“苦心人,天不负”的原则,我也十分赞同宿舍老大曾说过的那句至理名言,“什么事儿都让不好意思给耽误了”,于是在做好前期一大堆准备工作的前提下,当然只是做了一些前期的背景调查,了解下她的具体情况,确定了她是单身之后。
我表白了。
不出所料,被拒绝掉了,这也是我事前准备的一部分,于是我便又发挥了我的另一项本色,“锲而不舍”,我深知我的大学是在我众多优良的品质下才得以考取的,那这种优良品质不能在混乱的大学生涯中所丢弃,反而将它在感情方面发挥到了极致。当然,手法不算新颖,甚至比较老套,无外乎如同跟屁虫一样,你去自习我陪着你,你去打水我帮你拎,你去上课我偷偷在后面看你,晚上回宿舍我送你到楼下等等。
那时的我们表达感情的方式无外乎表现的让自己积极主动一点,让对方能感受到你是在真心关怀她,照顾她,那时的我们不会想着未来的生活会如何,能从对方的身上或者家庭中能获得什么有助于自己未来生活的支持,我们能想的只是:
“她今天开心么?为什么会不开心?我哪里还需要再做的更好一点,我要做些什么才能让她更开心呢”?
而这,便足以让当时的自己彻夜不眠。
2010年10月,C栋教学楼楼后
在我们正式交往的一个月后,忘记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了,我第一次惹她生气,我只记得我一气之下回到宿舍和兄弟们一起打牌,和她分别的时候,只听她在身后哭的泣不成声,伴随着断断续续地哽咽声,蹲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有种分分钟就会昏厥的感觉。
可我,还是硬生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一场争吵我忘记了用了多少时间才把它平复掉,或许现在的她早就忘了当初哭的模样,在一起的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磕绊经历了很多很多,而那第一次的撕心裂肺的哭声直到现在我还清晰地记得,现在回想起来还能让自己的胸口隐隐作痛,人们都说,第一次的各种经历都会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它不会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而磨灭,我相信,这份疼痛永远都会留在我的心里。
那时的我们,很多时候会随着自己的内心而行动,认为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就是对的,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事,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无论这个人对你来说是多么的重要,那时的我似乎忘记了追求时的何其艰难,忘记了为了博她高兴自己度过了多少个难眠的夜晚,只是坚持的、倔强的认为,那件事就该听我的,现在回想当时争吵的原由,无论如何努力,竟怎么也想不起那原由到底是什么,也足以证明那件当初所谓如此重要的事情在今天看来竟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而那时的我们,却会倔强的认为,那现在看来微不足道的事情足以沉重到可以断送自己人生一般。
2011年2月,北京
当初最不想来北京的人,竟然第一个来到这个城市,人啊,往往都在命运面前,总会被小小的戏弄一番,本来和她打算好毕业去天津发展的,谁曾想竟因为一个临时的小小的实习机会,让我去了北京。为了不让自己失去这次宝贵的机会,我们改变了自己的规划,决定在伟大的帝都,在毛爷爷的光辉照耀下,开启我们踏入社会的第一步。
那时的我们虽说对未来充满好奇,但也惧怕着好奇所带来的未知,而往往,就在这好奇与惧怕之间,我们相互之间会形成一种难以名状的默契感,我觉得,那时的我们,经历了那种相濡以沫的生活之后,就已经可以称作家人了。
初期实习是自己一个人,飘在陌生的环境下,除了一腔热血以外,似乎没什么可洒的了,于是每天便疯狂的投入到实习工作中,虽然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我似乎也没发挥多大的价值,而对于那时候的我似乎每天都累的疲惫不堪,而最幸福的莫过于晚上下班以后在自己狭小的出租房内拿着那陪伴了我四年的、上面键盘的字儿都已经磨没了的手机给她发QQ信息,而她那边更是可怜,用着最古老的手机,只能通过手机qq网页版,通过不断点刷新键才能看到我给她发的信息,当初的我们,虽然条件苛刻,但那时候会为了等对方的一条信息,久久不想入睡,刚毕业的我们在过着艰难的日子时总会让自己觉得生活是充满无数希望与可能的,从来不会去否定明天,即便今天再如何的艰难。
再过了半年的民房生活之后,随着北京天气的逐渐变冷,我们不得不要重新找个温暖的小窝去度过这寒冷的冬日,那时候的我们,都已毕业,按照计划,她也来北京与我一起发展,拿着每个月微薄的收入支撑起这在寒风中摇摇晃晃的小家,每个月精打细算,不敢乱花一分钱,就这样飘摇着来到了11月。
北京的冬天,用寒冷这个词,还是比较恰当的。
在多轮的讨论下,我们决定要用仅存的几千块钱租个小区的次卧,价格不能超过一千块,否则按照北京最低押一付三的租房行情,我们下个月可能就要吃馒头喝凉水了,于是她便在网上多番的寻找,直到找到了一个小区的次卧,那时的我们从没想过,这一住,便是两年半,并跟房东结下了很好的友谊。
房东是一个很好说话的年轻妈妈,因为带着孩子,所以出租起来比较难,但对那时的我们来讲,这已经是非常好的生活环境了,至少,冬天的我们可以安心地度过。由于她与房东聊得甚是投机,考虑到我们的困境,决定房租采用押一付一的方式,房租上每月也减免了一百五十块,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讲可能不值一提,但对当时的我们,如天上掉一块大馅饼正好砸在自己头上一样,那时的兴奋,足以让自己欢快到三天不睡觉了。
我们用了一天的时间便迅速搬完了家,为了省钱,我们没租用搬家公司,而是从平房房东那里借来一个三轮车,一趟趟地在寒风中搬着自己的东西,而当晚上疲惫的我们躺在温暖却依旧狭小的小窝里时,那一觉,我睡得无比香甜。
那时的我们经不起生活上的大波大浪,幸福也仅仅在自己小小物欲的满足下便足以让自己幸福的爆表,那时候,我们真的会很天真的认为,只要我们在一起,有个稳定的工作,有个温暖的小窝,这些就够了,真的就够了。
2016年6月,上海
我忘记我是为啥突然醒来了,这样的梦刚做了一半,我就朦胧地感觉到自己翻了个身,然后大腿处传来一阵强烈的刺痛感,于是就醒了,原来翻身的时候被床边散落的衣架给深深的扎了一下,环顾一下四周,还是漆黑一片,寂静的要死。
穿着拖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到厨房开了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大口灌着,摇了摇脑袋,清醒了一点,回想起自己梦到的几个片段,冲着矿泉水瓶傻傻的笑了笑,呆呆地站在厨房几分钟后,觉得有点冷,回过头看着主卧半开半关的房门,悄悄地,我走到了主卧门口。
她背对着房门,和我之前一样蜷缩在与她极不相称的双人被下面,床的右侧空白了一大片位置,她还是只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的睡着,我回到次卧,打开卧室灯,又重新拿起枕头,拔下充电器,拎着手机,就像被遗弃的孩子重新找到家一样,欢快地走出次卧,在走出次卧的同时,扫了一眼婚纱照上面的她,当时的她笑的是那么的甜蜜,那么美好,那么幸福,我微微冲照片里的她笑了一下,安静地走进了主卧,填补了那床边的空白,抱着她的腰身把脑袋斜靠在她的后背上,打算就这样沉沉的睡去,她似乎朦胧中意识到了什么,惯性一般,就像平时那样,翻过身来,双手紧紧抱着我的右臂,小脑袋靠着我的肩膀,继续安静的、甜甜的睡去。
我的手机音乐里,还在单曲循环着王菲的那首《匆匆那年》
不悔梦归处,只恨太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