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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步©《南洋枭雄江叔政》第007章 登船(上)
前去南洋的商船,还有两刻钟才会开船。
船就这么大,只能运这么多人,所以这船票就是有数的。
秦岭大盗黄盖天是一个很讲究规矩的人,他卖了砚台,得了三十两银子。
有钱在手,却是买不到船票。
好在黄盖天有一门好手艺,往大了说,他能发家致富。往小了说,他最起码也能衣食无忧,要啥有啥。
登船渡口前,他与一人擦肩而过。就是这一个很不起眼的路过,他拿走了一样东西,也送了一样东西。
他在那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偷了一张南洋船票。
他在那人不知情的情况下,送去了三十两银子。
船票不值三十两银子,但是按照贼行里的规矩,江湖救急,不为钱财而取人东西,应付至少双倍的价。
黄盖天登船后,向江叔政点了点头,其后一句话不说,转身离去。很显然,他是真不想跟江叔政有什么交集。或许真是如他所言,他就是个跑单帮的,独来独往习惯了。
此刻,江叔政拍了拍江广文的肩头,指着一处呵呵笑道:“巧了,走,谈谈去。”
江广文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望之下,他也笑了。
只见有个家伙,身穿麻衣粗布,背着个长条行囊,正站在船板的一处角落,满怀怨念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与江叔政二人。
此人,正是郭添郡。
“呦,这不是郭添郡郭举人嘛。怎么着,您也下南洋?”江叔政乐呵呵的走过去,乐呵呵的说着。
“滚。”郭添郡冰冷的吐出一个字,而后深吸气息,强压住情绪咬牙说道:“我怕我忍不住,会立即宰了你。”
先前在官府的告示栏上,江叔政就看见了郭添郡的通缉令。上面说的很明白,说是郭添郡勾结反贼江叔政,徇私枉法,雨夜密谋,知情纵恶私放江叔政,实为反贼内应,当诛之!
江叔政自知理亏,所以他挨了骂,也只能尴尬的笑着。
说到底,是自己对不起郭添郡。那个雨夜里,郭添郡放自己一马,给自己一条能活命的路可以走。
可江叔政都干了些什么?
他在雨停之后,拎着桶火油,放火烧了衙门口。此举害了郭添郡,使得他在骤然间从官转为贼,从白变成黑。
“雨夜你放我一马,我欠你一条命。害你没了前途,被迫离开家乡,加在一块儿,是我欠你两条命。郭爷仗义,是江叔政做了小人。连本带利算一算,算我江叔政欠您三条命。需要我还的时候,您说句话,到时江某人若有推脱不做,必将不得好死,天地共诛之。”
江叔政收起了笑容,他一边说话,一边行礼抱拳。这是一个标准的江湖武夫之礼,正儿八经,郑重其事。
话音落地,江广文这个大烟鬼也在一旁帮腔说道:“郭爷,事已至此,大家同船共度也是一场缘分。您看,这些事能否放一放?此去南洋,大伙可都是背井离乡之人,皆是无根凄苦浮萍。”
先认错,再讲理。服软之后,摆出事实。
说话是一门艺术,自小就被养在宅子里的江叔政可不懂这些。江叔政懂不懂无所谓,只要身边有一个成了精的江广文,江叔政也用不着去懂,去做。
事已至此,一番话说下来,郭添郡也没了一开始的火气,此刻他苦笑一声,自嘲道:“潮州,也不是我的家乡。”
“东北的?”江叔政问道。
郭添郡有些诧异,他在潮州多年,口音早已经杂了。没曾想,还是被江叔政给辨认了出来。
“郭爷,东北的您不去闯关东,怎么南下到潮州了?”江广文这个大烟鬼,皱眉问道。
“穷苦出身,自幼习武,一心想要闯出名堂光宗耀祖。北边凄凉战乱困苦,所以我就一路南下找活路。可这世道,说变就变,考了个武举,还没等我再接再厉,这朝廷就算是没了。唉~~!不说这些了,你们呢?”
就是这般如此,三人自报家门,纷纷交代自己的底子。
江湖组团就是如此,都是吃江湖这碗饭的,不报家门,便是谁也不敢相信谁。
“如此说来,你就是江家三爷了?”郭添郡很是诧异,望向江叔政。
江叔政赔罪一笑,说道:“没错,我就是那个文不成武不就的江家书呆子老三。下南洋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现在是一万个想回家,可是有虞家会挡着回家的路,我不敢啊。”
“听说二十多年前,广东有个丹劲高手也姓江,难道就是你这个江大烟鬼?”郭添郡又向江广文问道。
江广文先是点点头,随后则是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大烟杆子苦笑道:“早就没什么丹劲高手了,被大烟弄垮了身子,如今也就剩一招‘弹指针’还算拿得出手,能保命而已。”
‘弹指针’就是字面的意思,用手指弹出一个针去伤人。
这不是什么招数,也不是什么成套的功夫。
只因江广文这个大烟鬼的身子虽然垮了,但是人家好歹也曾是丹劲高手。身子骨没留住,倒是留住了几根手指头,尚且还能用点丹劲手段。
当然了,论功夫,他也就剩这么点家当了。
可惜,这年头最有效的杀人方式,是用枪。也因此,江广文这个曾经的丹劲高手,自个琢磨出的那一招‘弹指针’,当真就是很鸡肋,没啥子卵用。
在三人自报家门,自漏家底的闲谈中。气氛越来越融洽,氛围越是越来越熟络。
“你叫江叔政,排行老三。以此类推,你大哥当有一个伯字,你二哥有个仲字,你四弟就有一个季字,对吗?”突然间,郭添郡如此向江叔政问道。
江叔政在此刻抬起左手,露出左手手腕处的青铜手镯说道:“我爹年轻时得了四个古物手镯,手镯的样式皆是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只在于手镯上面的隶书文字不同。四个手镯上的文字,分别是伯勇、仲谋、叔政、季礼。巧的是,我爹后来真的生了四个儿子,我排老三,所以就叫江叔政。你问这个干嘛?”
“那我今天凌晨遇见的人,应该就是你二哥。我遇见一个戴着青铜手镯,脖子上也挂着一块血玉的人。他本想杀我,可当他得知我曾放你一马之后,他就没要我的命。临走时,他说他叫江仲谋,还说江家欠我一份情。”郭添郡叹了口气,笑的有些发苦。
听到这话时,江叔政愣了。他摸了摸脖子上,自己从小戴到大的一块血玉,满是疑惑的盯着郭添郡,问道:“我二哥要杀你,你还活着?”
“你什么意思?”郭添郡的脸色冷了下来。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我十五岁之后,我二哥的八门重手就已练到大成,自此之后,我就没见过我哥杀人,用过第三招。我的意思是说,你碰见的若真是我哥,我不认为你还能活着。”
瞧瞧这话说的,江叔政不愧是个不爱出门,自幼被养在宅院里的人。他在说这话时,就没考虑过别人会作何感想。
郭添郡:“……。”
江广文:“……。”
“原来那叫八门重手啊,果然够重。凌晨时,天色灰暗,第一招,他单手掰断了我的双月戟。第二招,他空手卸白刃。第三招,直破中门给我留下了这个。”话语间,郭添郡在苦笑中,敞开自己胸前衣襟,露出那皮肤上的一个漆黑凸鼓的掌印。
看见这个伤,江叔政兴奋的想要大跳。
江叔政向郭添郡与江广文二人说道:“走,跟我回家,咱们不南下南洋了。”
江广文和郭添郡二人,疑惑的看向江叔政。
江叔政向江广文说道:“以后我江家养你,你就是想把大烟膏当饭吃,我江家都管够。”
江叔政向郭添郡说道:“欠你的三条命,仍旧有效。我二哥就是当兵的,这年月,有兵就有权,你以后跟他混,我就是死皮赖脸也会给你在军队里求个好差事,也好借此机会先让我还一点利息。”
“回得去吗?你们两个现在可都是不干净,全是人人喊打的货色。”江广文翻着白眼,如此问道。
江叔政眉头一挑,撇嘴说道:“哼,有我二哥在,我倒想知道有谁敢碰我一根毛。现在就是天王老子在我面前,我都敢在他脸上撒泡尿。”
对于自己的二哥,江叔政满满都是自信。虽然二哥总是揍自己,但是,已经被揍习惯了的江叔政表示,他可以完全忽略掉这个令人讨厌又很不友好的行为。
二哥江仲谋尤善武道,是江家四子里最能打存在。他习武的方式有些离奇,说白了,就是小小年纪总找高手打架,每回都输,还每回都打。就这样在喂招与被揍之间,二哥练出了一身好武艺。
然后,等到江叔政十五岁时,二哥就成为了那个最能打的人。论武道境界,在江湖中,二哥或许不是最精深的那个,但他肯定是最能打的。
与人搏杀,最终能活下来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二哥,从无例外。
“你二哥能不能打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想我们有麻烦了。谁能解释一下,那些官兵是冲谁来的?”江广文这个大烟鬼,他在此刻打了个哈欠,望向陆地上,那些正在向船只围拢过来的官兵,如此向江叔政和郭添郡二人问道。
这里是沿海码头,有不少船只。
此刻,官兵们正大张旗鼓的向海岸推进靠拢。
“不会是我。”郭添郡很自信,傲然的说着。
江叔政转头看向江广文,江广文则是耸耸肩说道:“在咱们没离开以前,有家有业的宅院主人,只会求神拜佛,保佑咱们顺顺利利的离开。咱们两天没出宅院,不可能走漏风声。所以,真若是冲咱们来的,除非就是易容术出了问题。”
“黄盖天?”江叔政皱眉,怀疑道。
“可能吧,但是我想不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没利益就是没好处,没好处就是没理由。莫非,你以前得罪过他,这是在报仇?”江广文如此向江叔政反问道。
“应该不会,我以前只听其名,未见其人。再说了,我也从未跟贼行打过交道,没得罪过他。”江叔政仔细想了想,很确定,他是真没跟贼行有什么恩怨。
就在三人疑神疑鬼的时候,底下有官兵喊道:“例行检查。”
听见这话,三人都放心了。
可是,好死不死的地方则在于,就在这艘客船的旁边,有一艘很大的货船。在官兵自报家门,告知来意之后。那货船上,顿时有人抄刀子喊道:“卸渡板,快开船。兄弟们,给我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