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直男的大学往事

《盛夏光年》剧照

我曾爱过一个直男,在我最美好的四年大学时光。

大一那年的迎新篮球比赛中,我代表中文系迎战他所在的物理系。中文系男生的匮乏在学校出了名的,而物理系个个人高马大,自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所以当我率领队伍领先比分的时候,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对方终于开始认真对待,作为中锋的他更是死死地盯守我,两队的比分一直你追我赶。在最后的压场哨中,我做出一个假动作准备起跳投篮,他被迷惑了,高高跃起想要盖帽。我偷笑了一下,运球从他身下闪过,投出了关键的一球,赢得了比赛。

全场哗然,我们系的啦啦队疯狂呐喊。他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说,小伙子不错。认识一下,我是物理系的邹泽。大家都叫我阿泽。

从那天开始,这个叫邹泽的人就走进了我的青春中。

顺理成章地留下联系方式。后来发现我们竟住在同一栋宿舍楼,他在三楼,我住五楼。阿泽高高的个子,体型匀称,一头短发精神阳光,标准的帅小伙一枚,以前怎么就没留意到他呢?认识之后反而常常碰见,于是就常约着打球、吃饭,去学校门口的可可奶茶店喝奶茶。一来二往,关系愈发亲密。

晚上打完球,我们会勾着肩一起去烧烤摊撸串。每次我还没开口,阿泽就对老板说,先来十串羊腰子,少点辣多点孜然。然后咧嘴对我坏笑,露出一口洁白牙齿,知道你爱吃这个,多补补。

有一天晚上阿泽拉着我去他宿舍看电影。

我问什么片啊。

致命弯道,很刺激的恐怖片。

我眼珠一转说,你该不会是害怕吧?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他一脸不屑地说。

结果影片放到食人魔分尸的时候,他害怕地将头靠在我的手臂上,不敢睁开眼睛。

我却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津津有味地嚼着麻辣鸭脖说,这手法不错。

他抬起头一脸惊恐地看着我,那表情就像我是电影里的食人魔。

常约着去体育馆游泳,阿泽游泳确实是一把好手。他会一边在我面前娴熟地卖弄各种泳姿,一边嘲笑我的狗刨式。他可以一口气潜水30米,有时会偷偷潜到我身边,猛地将我从水中举起,然后一脸得意地看着我不断扑腾的糗样。

就在这样的朝夕相处中,我对他的感情在单纯的朋友关系中渐渐渗进了更多复杂的情绪。看见他跟别的男生打闹,会莫名其妙地生闷气;有时课程繁忙一天没见面,我就会焦躁不安。如果说之前我对他的感觉还处在疑惑或纠结中,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就让我更加清晰地明确了自己对他的心意。

那次我们一群人约着打球,突然下起小雨。场上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小雨变成了瓢泼大雨。其他球友全部走了。

还打吗?他浑身已经湿透,却仍意犹未尽。

你打,我就陪你。我捋了捋脸上的雨水朝他大声说。

于是在那个傍晚,有两个傻子在倾盆大雨里打着一对一篮球。

不出意外的,我们都感冒了。

躺在校医室里打着点滴。

还逞强不?他看着我萎靡的样子笑得乐不可支。

你不一样,还笑我。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干嘛呢?生病还挺高兴是不是!校医阿姨听到笑声,走进来狠狠瞪着我们。

我们只能拼命忍住,两人的脸都憋红了。

阿姨一走,他却收起了笑意,认真地说,这感觉真好啊,有一个可以陪我雨中打球还一起生病的朋友。

你矫情不?像个小女生。我揶揄他。

他好像没有听见,继续说,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我转头看见他认真的侧脸像是在说一场誓言。

听到这句话,我感动着一辈子的长久,却难过着朋友的定义。

真的,只能到朋友的位置了吗?

盛夏的一天,我们一大群球友相约去参加本地的民族活动水龙节,类似于泰国的泼水节。整个街道密密麻麻挤满了人,街边有许多沿街游走的小贩,卖着当地的特色小吃。舞龙队挥舞着一条巨大龙灯在街上穿梭,游人举着水枪朝巨龙和周围的人喷射,洋溢着热闹的节日气氛。

天色渐晚,大家陆续散去。阿泽叫我去家里吃饭,他家离得不远。

到家后他让我先去洗澡。我没有客气,脱掉湿透的衣服进了浴室。

正洗着,他竟光溜溜地冲进浴室要跟我一起洗。

不行了,再不洗澡我要冻感冒了。

找不到理由反驳,就只能由着他。

我尽量不去看他,想着快点洗完。他却坏笑地瞅着我,还抹了一大捧泡沫在我身上。这时我竟可耻地起了反应。

怎么了,还害羞啊?

害羞怎么了,从小到大没有跟人一起洗过澡。我赶紧把浴室的灯关掉。

关了灯后自在许多,我们开始讨论球友阿泰。阿泰是北方人,每次跟我们描述一群大老爷们光溜着身子在澡堂里泡澡,再四仰八叉地躺在搓澡台上搓澡的舒服劲,我们就一脸的嗤之以鼻。

洗完澡,我换上他的干净衣服。他的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肥皂气味。

这时他爸妈也备好了一桌可口菜肴。

阿泽的父母都是朴实的工厂职员,家里的装饰简单却干净整洁。

饭桌上我有些拘谨,只顾埋头吃眼前的菜。他一看见我碗里的没菜了就使劲给我夹菜。

他爸爸笑眯眯地对我说,阿泽平时不爱说话,也没带过朋友回家。但他总在我们面前提起你,说你成绩好,还会打球。我疑惑地望向阿泽,平时他在我面前可是滔滔不绝地像个话痨啊。他也不搭话,朝我挤出个鬼脸算作回应。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侧着头跟我说话。

子坤,你为什么去读中文系呢?

因为我喜欢文学,小时候我没有朋友,我只爱看书,觉得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不会背叛也不会离开。

那我们现在是最好的朋友吗?他的眼睛在黑夜里一闪一闪,像两颗星星。

肉麻不?我朝他翻了个白眼。

他就过来挠我痒痒。

算,算,算。我压低声音求饶道,怕吵到他爸妈。

他停下来,转过头望向天花板。别看我平时嬉皮笑脸,其实我是个内向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跟你有说不完的话。还记得我们认识时打的那场篮球吗?当时没有多想就去跟你打招呼,我第一次这么主动。手心一直在冒汗,心里想着要是对方不搭理我该多尴尬。

那是我有魅力。我看不见他的眼睛,却觉得眼前有东西在闪闪发光。

他顿了顿,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那次你假动作误导我时,我看见你在偷笑了,我可以收回起跳的。

我有些惊讶。没有回话。

《盛夏光年》剧照

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已经睡着了。这时我侧过身看着他起伏的胸膛。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我多想要将他紧紧拥进怀里亲吻他。可我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黑暗中,我伸出食指,在他脸上轻轻滑过,从饱满的额头到挺翘的鼻梁到薄薄的嘴唇,再到泛着青渣的下巴。最后转过身睡去了。

最难熬的是放假的时候。

分开没一天,他就发信息问我,你在干嘛呢,有没有想我?我发过去一个嫌弃的表情,我在家吃香的喝辣的,不知道有多舒服。他回过来一个可怜的表情,可我想你了。我心里清楚这是直男间再平常不过的玩笑,却仍旧在手机这边感动得不行。

每天都会发很多信息,无非就是些生活琐事。有时会聊到凌晨,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我们讨论喜欢的球星、歌手和演员,吐槽自己的室友和老师,还相约着毕业以后每年都要相聚,他甚至说以后要我做他孩子的干爹。每次聊到这些话题,心里又感动又难受。

在生活中我们是形影不离的朋友,上课以外的时间几乎一直腻在一起;在球场上我们是心灵相通的最佳搭档,一个眼神就能告知对方下一步的配合。但毕竟年轻气盛,两人之间也发生过几次争执。

最严重的一次是在大二下学期,因为一件小事,两人有一个星期没有说话。

很多次我打开手机点开他的头像,写了长长一串字,最后还是点了退出。

接着有一天跟其他球友约着去打球。球友知道我们俩的关系,以为我会通知他一起去,结果就我一个人前往。

打得尽兴的时候,他却跑了过来。

你怎么不叫我?这是一个星期以来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没有理他。同队的他竟然来抢我的球。我气不过,争抢中一肘狠狠地击打在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坐在地上。场上的球友都看懵了,不知道我们闹得哪一出。

他拍拍屁股站起来说,消气了吧。

我心里高兴,嘴上却不依不饶,还不够。

那得看你的本事。说完趁我不注意,他抢过球,转身投进一颗三分。

一场球赛下来,两人也和好了。

我避开球友悄悄问他,刚才没打疼吧?

他哼了一声,知道还那么使劲。

我给你揉揉。说着就要去抓他的胸。

他把我的手拍开,气鼓鼓地说,莫子坤也就是你了,换做其他人,看我不揍他。

我们一起旅行过一次。

大三那年的国庆假期,我们相约去爬黄山。

十几个小时的长途火车,刚开始两人兴奋地打打闹闹,后来累了就头靠头地睡觉。旁边的乘客都以为我们是两兄弟。

不知是他真的体力不好还是装模作样。刚到半山腰,就用手勾着我脖子要我扶着他爬山,嘴里还嚷着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坐挑子上山。

我就取笑他,这么年轻就不行了?他会鼓足劲往上跑一段,但不一会就又停下来要我扶他。

就这么嬉闹着上了山顶。

国庆期间,一个普通标间要上千,就算八人间也要六百多。我问前台小姑娘还有便宜的吗?小姑娘为难地说,只有给导游人员备的地铺,不对外售卖的。

通融下嘛。我说着偷偷将一百块钱递给小姑娘,小姑娘假意推辞了一下,收下了钱让我们晚上十点来前台领被子。

你真厉害。阿泽瞪大了眼睛。

这是行走江湖必备技巧。我自豪地说。

睡觉的地方是白天的餐厅,撤去桌椅,工作人员铺了长长的一层地垫。一眼望去,差不多五六十人睡在里面。我跟阿泽挑了靠边的位置脱掉外套赶紧窝进被子。

睡到半夜还是被冻醒了,耳旁是各种打呼声、磨牙声还有说梦话的。我使劲裹了裹被子,却听到他的低语,你也被冻醒了?

我还在迷糊中,嗯了一声算作回应。他接着说,实在太冷了,我们一起睡。他把自己的被子盖在我被子上,然后窜进了我的被窝。半梦半醒中他温热的身体紧紧靠着我,身体也温暖起来,加上白日的疲惫,终于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是清晨五点了。我发现自己竟像八爪鱼一样紧紧地缠着他。我赶紧收回身体,把他摇醒,起来看日出了。他睡眼惺忪地说,昨晚你睡得太不老实了,抱得我都快喘不过气了。当时我的脸一定红透了,庆幸的是昏暗的房间给我做了掩护。

坐在黄山山顶的石头上,周围都是早起看日出的游客。气温很低,山顶的凌冽寒风直往脖子里灌,我们合上衣领缩着脖子依偎着取暖,等待日出的那一刻。

真冷啊。我使劲搓着手说。他白了我一眼,很自然地把我的手揣进已经被他捂热的口袋里。

太阳出来了,在我差点睡着的时候,他对我说。

东方有一丝金色露出来,翻腾的云海有了暖色。随着光线越来越亮,看日出的人群发出了惊呼。我转头去看阿泽,他脸上泛着奇异的金色光泽。阿泽感觉到我的目光,也转过头朝我笑了笑,他眼里升起的太阳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日出。


《春光乍泄》剧照

日子就这么继续。那时的我们都是穷小子,大学生活也算不上过得多么丰富 多彩,但就是这样的简单平凡,却让我快乐无比,直到现在仍念念不忘。 后来我终于明白,怀念某段时光,其实更多的是怀念那段时光里的某些 人。

这美好的状态却结束在了大三下学期。

那天吃完饭,他掏出手机让我看,是一个女孩的照片。

他说这个女孩在追他,问我喜欢吗。我有点生气地说你喜欢就行了,问我干嘛。

必须你过目了才行。他不依不饶地让我看照片。

我只能再细细看了照片,一张干净娇俏的脸。

还不错,试试接触也可以。

我猜你也会喜欢的,毕竟我们眼光都很不错。

我苦笑了一下。

他跟那个叫小琳的女孩在一起了。确认这个消息的那天,我没吃下一口东西。我知道,我跟他形影不离的状态到了结束的时候。我嘲笑自己在这段关系中一直在自作多情,我必须离开了。

从那天起,他再约我打球,我就推说要复习考级;他找我吃饭,我就借口说胃口不好。

阿泽生日的那天,他叫了一大帮朋友。他发地址给我,说要正式把女朋友介绍给他所有的朋友,我必须到场。我当时应承下来,等快到饭点才发信息给他说,我发烧去不了,你们玩得开心。

关灯铃响了一遍,有人敲宿舍的门。室友开了门,他提着一个小袋子满身酒气地走到我面前,给你买的药。我接过药说了句谢谢。他听到我说谢谢有些生气,拉着我就朝宿舍外走。喝醉酒的人力气很大,我挣脱了一番无果,只能跟着他出去。

走到楼梯口,他一把将我推到墙上,压低声音说,你怎么回事?

我生病了,不是告诉你了吗?

你最近为什么总躲着我?

你想多了。我语气很冷。

今天必须说清楚。他顿了顿,声音柔和下来,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

胸口仿佛被一块重物狠狠击中。

你有了女朋友,我难道还死皮赖脸地跟着你不成?

他愣了一下,是这个原因?那我现在打电话跟她说分手。说着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我夺过他的手机,低声吼道,你是不是疯了?你现在喝多了,赶紧回去睡觉,有什么明天再说。

不行,今天必须说清楚。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旁边宿舍有人探出头来观望。我妥协了,你现在先回去睡觉,明天下午我们去打球。

不准放我鸽子。

不放,我又不是饲养员,哪有那么多鸽子。

他终于咧开嘴笑了,不去的是王八蛋。

把他送回寝室后,我躺在床上,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难过、不舍甚至有一丝甜蜜。

以前在网上看了那么多的帖子,都告诫我们不要碰直男。我一直以为自己有能力守住底限,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发现竟然那么无能为力。

我们的关系渐渐回到了以前,只是两人变成了三人。打球的时候小琳会买上两瓶饮料坐在看台上等我们;在食堂、图书馆也是阿泽坐中间,我和小琳坐在两侧。阿泽从不在我面前跟小琳过分亲密,他分享的东西永远是三份,从未冷落过我。我当然能理解他的一番用心。只是我们不会再如往常一样聊天到深夜,也不会再说想对方之类的话了。

大学毕业前发生了一件事。

在一场球赛中,他被人撞倒在地,右脚扭伤。

我纠结了两天要不要去看望他,最后还是决定不去。小琳却发来信息说,她煲了汤,想让我送去他的寝室。

我提着保温杯进门的时候,整个寝室就他一人躺在床上。他右脚肿得像根猪蹄,右手也缠着绷带。

你的宝贝女友给你炖了猪蹄,起来喝吧。

他有点生气地说,我都受伤两天了,你都没来看我,真不够哥们。

我心里一阵绞痛,却还要强作笑脸说,有人关心你呢,还缺我啊?赶紧起来,趁热喝。

他哼了一声,坐起来,看了眼保温杯又看向我。

怎么了?还要我喂你?

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按照以往的性格,我一定会拿狠话噎他。可看到他受伤的样子和望着我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我没有说话。打开保温杯,用汤匙舀上一勺汤,放在嘴边吹凉,然后往他嘴里送去。他显然被我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唬住了,也一反常态地沉默着不说话,乖乖地张嘴让我喂他。

中午时分,阳光温暖,柔和的光线落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这时的他就是个受伤的孩子,需要我去呵护照顾。我多想时间能在这一刻停下来。

他突然开口,你怎么脸红了?

我有些慌乱,放下汤勺,假装用力去捏他的右脚。他也配合着哇哇大叫。

刚才有那么一下,我都觉得自己在跟你谈恋爱了。他边叫边说。

还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我这次真用劲捏了捏他的右脚。

好好好,不说了。他呲牙列嘴地投降。

毕业的球队散伙局里。大家都喝多了。十几个人,喝了二十件啤酒。大家喝了吐,吐完回来接着喝。我也喝多了,想着这也许是与他的最后一次喝酒,所以毫无克制地灌着自己。平日酒量很差的我竟然撑到了最后。

回去的路上,六月的夜风吹来,我清醒了一些。他已经喝得神志不清,一直抱着我走路。

我扶着他在他耳边轻声说,小琳是个好女孩,你要好好珍惜。他含糊不清地应了我一句。

我又接着说:

我喜欢你,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盛夏光年》剧照

毕业后,我远去北方,他跟小琳留在本地发展。他曾多次说要来北方看我,我都找各种理由敷衍过去。我把所有的心思放在工作上,对于他的信息和电话都是草草回复,联系就越来越少了。

一天夜里,我正在一场酒局中酣战,他突然来了电话。

他问我在干嘛。我把话筒扬了扬,让酒桌上的划拳声传了过去。

你少喝点,不会喝别逞能。

我本有了醉意,当即就红了眼眶。但我死撑着说,习惯了。你有什么事吗?

他那边许久没有动静。我以为信号不好,就又问了一次。

必须有事才能打电话给你?他的声音很低沉。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琳告诉我了,这次单位的事情是你找关系帮的忙,还嘱咐她不让我知道。子坤,我没有几个朋友,你是我最关心的一个。这些年联系少了,你一个人在外也没个照应。我很担心你,兄弟。

听完这些话我再也忍不住,捂住嘴不争气地开始流泪,声音哽咽地几乎无法言语。我是多么想告诉他,这些年来,每次生病喝醉或深夜辗转时,我都在手机上输入他的号码,可我一次也没有拨通。他的微信消息是置顶的,他的每一条朋友圈我都是反复地看了又看。

我无数次告诉自己要调整好心态,跟他做好朋友、好哥们。

可是真正爱过的人,要怎么做朋友呢?

领导在催我了,有空再给你回过去。我找了借口匆匆挂断电话。

毕业一别,整整四年,再次相见是在他的婚礼上。

他胖了一些,但仍有着大男孩般的腼腆笑容,穿着婚服站在舞台上还是那么英挺帅气。我在台下注视着他,眼前却有些恍惚,不断浮现他穿着宽大球衣,勾着我的肩对我大笑的画面。那一段最美的青春时光,真的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婚礼进行到他亲吻新娘的环节,同桌的老球友开始揶揄我,你的阿泽跟别人在一起了,你就别等他了。我就说好啊,我不等了。然后使劲地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敬酒的时候,他走到我们一桌,说要单独跟我喝一杯。他还是有一喝酒就脸红的毛病。他将红酒换成了一杯白酒,对着新娘和一桌的旧友大声说,莫子坤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跟媳妇能在一起,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因为他。

说完就要喝下手中的白酒。我伸手拦住他说,邹泽,这么漂亮的媳妇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你的事业是你自己拼出来的。今天你大婚,哥们没有什么多说的,一切祝福都在这杯酒里了。我抢过酒杯,在众人的起哄中一饮而尽。

次日离开,我没有打算再见阿泽,却接到一个电话,来自他的妻子小琳。

我们约在学校门口的奶茶店见面。

四年过去了,奶茶店的老板换了,重新装修了,但是店名却没有变。可可,现在看来多么俗气的名字,却夹杂在我的青春记忆里不可抹去。

有什么事吗?我有些疑惑。

你喜欢阿泽吧。小琳看着我的眼睛,开门见山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眼神。喜欢一个人,眼神是欺骗不了人的。

其实我不意外,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大学里我们三人在一起的时候你应该早就感觉出来。但是你一定放心,阿泽跟我不一样,他喜欢女孩子。我着急地解释着。

这点我确定,所以才会嫁给他。我要谢谢你,当初如果没有你,可能我们就不会在一起。他对我很好,现在的我很幸福。

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能望向窗外。刚好窗外有一群男孩勾肩搭背地经过,我看着他们的身影有些出神。

子坤,你也是个好男孩,我知道你们的路更艰辛。我这次约你出来,就是想要告诉你,把阿泽放心交给我吧,我会照顾好他的。像当初你照顾他一样。

我转过头看向小琳,这个温柔善良的女孩也一直微笑地看着我。

阿泽真的很幸福,有这么多人温柔待他。

谈话到了尾声。小琳起身离开的时候对我说,你也要幸福啊,子坤。

我没有说话,看着她出了门,然后埋下头小声地哭了起来。

《盛夏光年》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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