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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头有没有梦想其实他自己才知道,而徐风的梦想就显得极其简单粗暴。他说他的梦想就是泡尽天下美女,讨娶无数老婆。为此他常常被张南依骂作低俗。
肖飞上大学的时候,一度以为只有自己才是最浪荡风流的,其余人都不过凤毛鳞角。可是和徐风的浪荡相比简直是自惭形秽。
徐风这人长得英俊挺拔,典型的北方汉子体格,皮肤却并不黝黑,反而还算得上男人中的上品。他特意留着一副浅浅的络腮胡子,头发剪得很短,看上去性感有魅力。每天早上他都会用泡沫剂把胡子好好清理一番,然后对着镜子穿好衣服,左看右看,来回看了约莫几百下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镜子,或者说,离开镜子里面的自己。他身上肌肉发达,八块腹肌隆起来,搭配着胸肌就像特意贴上去的一样。每次洗完澡都光着身子就走出卫生间,在寝室里细细擦干了水才穿上条裤衩,夏天披着条纱巾,冬天披着条毛毯。于是常被其余人骂成“暴露狂”。有一次冬天时候,他光着身子刚刚出来,几个人在敲门,一听是几位学姐要进来宣传什么东西,肖飞跳起来就把门拉开,吓得徐风躲进卫生间里不敢出来。肖飞缠着几个学姐谈论了很久,等徐风出来时,他的身上都泛红了,牙齿“哒哒哒哒”相互敲着,引来一阵大笑。
在肖飞的眼睛里面,徐风风流事风流了一点,却实实在在地够义气。每天晚上睡之前,他都会把过去和自己有过关系的女人拿出来添油加醋的说一遍,把每个细节都讲得详尽生动。张南依总是惊讶他那样的叙述能力为什么不试着写作。不过他在寝室的时间通常是很少的,所以很多时候,他就把那些放在中午吃饭的时候讲,如果是吃饭的时候讲,那一定讲得是昨晚的风流韵事了。这人隔三差五的就会去校外找特殊服务,理由是刺激经济消费,为社会发展做贡献。肖飞虽然浪荡,却不敢像他那样。徐风没有真正喜欢的女孩子,老是勾引人家做了那些不堪曝光的事情后逃之夭夭,然后和众兄弟摆谈起残留于心底的自己身体最深处最敏锐的体会。他一讲起这些,张南依就直摇头。他就会瞪着张南依,喝道:“你和你女朋友上过床吗?还不赶紧的!”张南依就只好苦笑。然后徐风再补充着说:“你不知道啊,女人的那个地方,水蜜桃一样香甜着呢!”然后张南依白了他一眼,回一句:“我不喜欢吃桃。”
二人这样的对话反复进行多次,次次都是一样的台词一样的表情,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演戏天赋,说了无数遍都是固定搭配。
徐风的处事理念和他的毕生梦想一样简单粗暴——“不负责,不动情,不费钱。”这句带着排比手法的简短话语被徐风奉为箴言,被肖飞看作瞎扯淡,被张南依看作粪土,而光头则视之若空气,毫不理会。
徐风不仅仅是一个情场圣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各类女子驯服得服服帖帖,迷惑得飘飘欲仙;他还是一个逃课高手,作弊大师。他一度为他的那几个不同称号而倍感自豪。老师总是会被他脑袋里的各种理由糊弄得将信将疑,然后签了他假条。考试的时候,没有他不能想到的作弊技巧,而他的那些技巧绝不外传,理由是,害怕误导一代有志青年。
他有许多让大伙都喜欢的好习惯,第一,他的烟总是丢在桌上,任何人都可以拿来抽;第二,他每次出去喝酒吃饭什么的必然捎上大伙,还热情地自己埋单,没人拦得下来;最后,他绝不偷偷把黄色片子藏着自己一个人欣赏,而是慷慨地将资源贡献给他人。当然,光头和张南依除外,他们坚决抵制徐风的此种恶劣分享行为。总得说来,在00307寝室,徐风绝对不能算不良青年,而是真真地够义气够兄弟。
7
相比于徐风简单粗暴的梦想,张南依的梦想就更单纯更伟大,他说第一,他要和自己的女友天长地久;第二,他要做中国的村上春树。肖飞一听就乐了,徐风也咯咯直笑。大概二人是相同想法,肖飞嘴快,首先打击着:
“天真!”
接着由徐风补充道:
“幼稚。”
张南依不以为然,看都不想看他们,肖飞说:
“我说屌三啊!你以为现在还有天长地久?还有,村上春,树叔叔,这么久了,连诺贝尔都没得到。你还不如做中国第二个莫言伯伯!”他还故意把“树叔叔”三个字读得千转百回的。
“你们懂个屁!”张南依终于看了他们一眼。继续说:“诺贝尔奖不过是名名利利罢了,而且有很强政治性你懂吗?不带一点政治背景怎么混进去?”
“就是,现在的当官的那场子里一片浑水,政治就是他妈的一腐败玩意!我就恨当官的!”徐风突然愤愤地说。
“你到底是哪条战线啊?”肖飞挂着副白脸质问他,“你看村上春树的书吗?知道官场什么样吗?”
徐风突然严肃地说:“废话,村上春树那部叫什么的书,叫什么来着......哦哦,《雪国》就写得特别棒嘛,还有《罗生门》!并且,我老爸就是他妈的一当官的。腐败!”
众人惊异,肖飞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腹肌隆起,止不住得肚子发疼,良久缓过气来,喊道:
“你说的书,一个是川奈康城写的,一个是芥川龙之介。我怀疑你是怎么混进这大学来的。”喊完继续大笑不止。
徐风面红耳赤,争辩不了一句。
那一刻,大家一致怀疑起徐风说话的真实性,顺带怀疑起他的义气和真诚。结果后来经过考证,徐风他爸当官是事实,而他“混”进学校,也是事实!于是他的义气和真诚再没有遭遇怀疑。
再说张南依,他的梦想可以说既是他毕生努力的方向也是不竭的动力。首先对于爱情,他始终抱着对待童话般的心态。据说他和他的女友在高中一见钟情,二人经历了高三残酷的应试教育洗礼,终于念到了同一座城市的大学,都在成都,不过,一个在成都西边的郊外,一个在成都东边的郊外。
从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个痴情的人,把他们高中所有带着纪念价值的物件都小心地收放到一个精美的盒子里,每天看书累了就捧起来瞻仰。那盒子里什么都有,什么银杏叶子、瓷娃娃、情侣钥匙扣、过去二人写过的几十封信,甚至还有纽扣,上面写了什么话的口香糖包装纸等等等等。让众人无法理解的是,还有几本画得花花绿绿的草稿纸。肖飞捻起来看了一眼,“噗嗤”笑出声来,问他捡这个破烂玩意进去作甚。张南依瞥他一眼,答道:
“你懂个鸟蛋啊?这是咱们高三最后一个星期一起冲刺时打草稿用的本子。”
不仅如此,张南依还把两个人一起去游玩的照片冲洗出来,买了个古典的相框,小心地安放进去,搁于桌上的台灯底下,时时发春般地看上两眼。他的钱包里放着一张其小女友高二时候的照片,他的电话里两个人的信息量已经逾越千条。
每晚张南依只要到了11点,无论手里在忙着什么,都会拿起电话开始煲电话粥,不过幸好他的素质较高,从来不在寝室里做此种扰民兼秀恩爱的举动,而是有礼貌又涵养地跑走廊上往风里一站。大冬天的也是这样,往往回来的时候直冻得吸鼻子。此外,每周只要一有空,肖飞就会看到张南依挎起背包往外走,肖飞知道他准是又要会他的女友去了,冲着门口嘱咐一声“路上小心别撞了!”,而后继续玩自己的游戏。
张南依为了周末让自己的女友吃香的喝辣的,每周尽量节约生活开销,逮着自己有空女友无空又没被大伙拖去聚餐的间隙,就跑去做兼职,长此已久,原本就瘦的他愈加显得清瘦,不过那样看上去更加仙风道骨。
张南依看起来一表人才,又很有一些才华,就是泡在书堆子里久了,人显得有些痴愣愣,周围不少女生暗地里对他眉目传情,他竟然看也不看。徐风提醒了他好多次,不断地劝解他要多准备一些备胎,老是有事没事就在他面前进行开导,惹得肖飞在一旁窃笑不止。
8
张南依爱书,他爱书就像爱他的女人一样认真专一,有事没事他就在寝室里,掐亮台灯,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好像扎水猛子一样一头就扎进去了,不过扎水猛子顶多一会儿就得浮出水面,而张南依一头扎下去就不再浮起来。他这种在书籍的水流里遨游的行为常被肖飞戏谑为:“在文学的海洋里淹死了。”张南依除了看书背书就是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敲着文章,有时也玩玩电脑,看会儿电影。他打的唯一一款游戏就是《极品飞车》,肖飞和徐风二人生拉硬拽把他糊弄去玩了两把CF,结果他一出己方的掩护地点就被枪毙,几乎没有起过任何效果,还严重拖了本方的后腿。张南依玩了那两把觉得毫无意思,不顾肖飞徐风二人的挽留就退出去,下一秒钟就把它给卸了。
不打游戏,他平常的活动就是写字画画,他画了好几幅山水画挂在寝室,给整个脏乱的寝室提升了很高的档次。他还写了几幅毛笔书法,一幅是“出淤泥不染,濯清涟不妖”,另外一幅硕大的《陋室铭》,被大伙拿去裱了起来挂在寝室最显眼的位置。每次有谁进门,肖飞就会指着那书法炫耀道:
“看见没有,‘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说得就是咱们307!”
而徐风缠着他,要求他“高抬贵手”,帮忙写一幅书法,就叫:“才貌双全,桃花泛滥。”张南依白眼拒绝,最后熬不过徐风的死缠烂打,挥毫写下那八个大字。徐风像爱护护身符一样贴在自己的床头。
此外,张南依爱好跑步,偶尔打球,他打球的技术远远不及肖飞和徐风,但是还勉勉强强可以应付自如,于是傍晚吃了饭,徐风、肖飞就拉着他去球场打球,往往打到挥汗如雨,尽致尽兴才疲软地踱回寝室。这时争抢洗澡的先后顺序就会异常激烈,肖飞仗着自己是老大,就总是要第一个洗,可是往往到了最后,那两个人陆续洗完了,才轮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