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之前,鲁西南的每一个村庄里,差不多都有几口大口井,这些大口井,是全村人赖以生存的生命之源,它年代久远,一般很少有人能够说清它开挖于何时,由谁开挖。
这些井基本是这个样子的:有直径两、三米以上的口径,井壁成圆形,差不多都是用古老的青砖砌成,青苔附壁,映衬出青砖的轮廓;井口成方形,用厚重的青石板拼成,已被岁月打磨得明亮如镜。
我家的后面就有一口这样的老井,那时候,每天清早我几乎都能被乡邻汲水的声音吵醒,大家挑着担子过来,有木桶、有铁皮桶围在井口边上,等待的,唧唧喳喳地拉着家常;打水的,用井绳把桶续到井里来回摇晃,扑嗵一下把桶卡进水里,如果不是太满,再提起来往井里蹲上几蹲,那沉闷的声音从井筒里飞出来,能传到很远;打好水的,哗啦啦地扯起扁担,肩起来一路扭着飘然而去。
用带钩的井绳钩挂住水桶在井里打水是个技术活,技术高的,提住水桶摇上两摇,一下就能把水打满,技术差的,鼓捣很久也打不满水,还容易把水桶掉进井里。
这些老井因井口太大而存在很多的弊端,一是不安全。孩子们对老井有个好奇,就是对着老井喊叫,老井能发出清脆的回声,胆大的孩子站在井沿上,斜着身子往井里喊;胆小的趴在井沿上伸着头往井里喊,这是我们小时候常做的恶作剧。但大人们对这一行为极为恐惧,因此挨揍的孩子也不在少数。我上小学时,教室离这个井不太远,有一次课间,我们一帮人跑到井边玩,班里有一个大个子同学说能从井口上跨过去,我们不信就起哄,结果这小子真的就跨了,可前脚没踩到对面的井沿,一下就掉到了井里。我们吓得不知所措就大声喊叫,幸亏有一个过路的大叔用井绳把他给提了上来。二是不卫生。井口大,没遮拦,什么都有可能落进去,井里是青蛙、树叶常年不断,有时竟然还有屎壳郎,但大家好象对此都熟视无睹,因为大家没有别的选择。每过个一两年,村里有村干部、小队长看着井里脏东西实在太多了,或者是谁家的猪羊不小心掉进井里了,把水“重度”污染了,就会组织人淘井,找个抽水机先把井里的水抽干,再把人用筐吊下去,把脏东西一点一点清理出来。
想想那时候清理出来的东西,真不知道怎么把水吃下去的。
为什么过去的人不把井口挖的小一点呢?现在想想,可能是以下原因:鲁西南地区地下水较深,挖井深度大概要二、三十米才能出水,深度越大,井口越小,施工越难。井壁因为是比较松软的粘性土和沙土,需要用砖加固,井口太小根本无法支架施工。
一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前后,一家一户都有了压水井,大口井的作用才逐渐式微,现在农村又通了自来水,更没谁用老井的水了。
前几年回老家,见那老井处已被填平,被本家的兄弟盖上了新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