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小妹妹的被子，枕头还有小哥哥都在想你。今天晚上小哥哥枕着妹妹的枕头，盖着妹妹的被子睡觉。明天就可以接我可爱的小姐姐回家啦！”
···
“晚上不用等我。我就想回家之后，你睡了，我也不用和你说话，这样我心里能舒畅点。”
···
“哥哥！我们买张彩票吧！”
“不用买啦，遇见你已经是我这一辈子中的最大的一个奖啦！”
···
“你现在这个样子可真是让我失望啊。我们没有办法一起进步了，所以也就没有办法一起生活了。”
···
“今天妹妹心情八分。”
“为什么是八分？”
“八分已经算是高分了好嘛！”
“那为什么扣了两分？”
“腰有点疼，扣一分。哥哥还没回家，扣一分。”
“那我下班回家请你出去吃炸串！”
“怎么突然想出去吃炸串呢？”
“当然是为了那扣掉的两分啊！我希望···妹妹天天都能开心。”
恍恍惚惚的，孙歌悦又在幻觉和现实之间来回走了几遭。事情一步一步发展到这样，她自己也没想到，只是今日故人相见，说心里不感慨，那是骗人的。
好久不见啊，顾北寒先生。
孙歌悦在晃神之中，被一只手拉着下了台。临走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台上，女主角不怀好意地笑着看了她一眼，男主角倒是目不斜视地望着他的未婚妻，很深情地样子。她认命地回过头去，乖乖跟着拉她手的人下了台，才看清来的人竟是林辰东。
“啊···你看这，翻译的过程中遇上宣布婚讯，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呢，哈哈哈。”孙歌悦笑得略微有些尴尬。
林辰东没回答她，只是拉着她瘦瘦弱弱的小手腕一味的往前走。
“诶···你···停下！”
孙歌悦察觉出他有点儿不对劲，便强行扯着林辰东让他停下来。在他回过头来的一瞬间，孙歌悦竟然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些许心疼的意味，可等她再眨眨眼睛想确认时，他又是惯常的一本正经的冰块模样了。
“你刚才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林辰东问她。
“嗯，我去···歇一歇。”孙歌悦一手摁住心口，另一只手指了指楼上，便匆匆离开了，只留下林辰东站在那里沉思。
今天晚上的孙歌悦，有点不太一样。
这样到底是好还是坏啊？
四
好歹是离开了会场，但孙歌悦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在顶楼的房间待了一阵，想到苏泽宇一会儿很有可能要上来朝着她唧唧歪歪，一阵烦闷涌了上来。她瞄了一眼苏泽宇放在客厅茶几上的车钥匙，心里有了想法。
因为这次出门要带很多行李，苏泽宇开的还是老朋友大黄车，孙歌悦熟门熟路的就发动了车子，开出了度假村的大门。
揽翠湖温泉度假中心占据整座山建设而成，晚上一到，出于安全的考虑，便会封山，没有特殊情况禁止车辆人员出入。所以这车不能往山下开，只能往山顶开。然而一出门，孙歌悦就发现有车跟着她。倒不是她反侦察能力多么的强，只是这荒山野岭的又是晚上，山路上的车也就这两辆而已。孙歌悦从后视镜看了下车型和车牌号，按住胸口深深吐了一口气，泄恨似的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山路曲折蜿蜒并不好跑，可孙歌悦好歹也是中二少年苏泽宇亲封的云山最速女车手，开车也是野得很，所以也顺利地开到了山顶的平台上。随着一声刹车声，孙歌悦停好车，开了天窗。她利索地甩掉鞋子，站在了座椅上，整个上半身从天窗探了出来。尾随孙歌悦的车子开得也不慢，她刚从天窗伸出头来对方也就停下了，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人，不是刚才深情偶像剧里的男主角又是谁。
“怎么样，跟了一路也没能超了我，今天是不是得把车标扣下来给我了？”孙歌悦深吸一口气，想到事已至此摆出一副悲悲戚戚情深难舍的样子也没什么用了，便努力模仿起说唱歌手的厌世臭脸来。
“你还是这么个小孩子脾气啊，语笑。”他扯嘴角笑了一下，眼睛倒是毫不避讳的与她对视着。说起来那歪嘴笑是他的惯性动作，以前的时候孙歌悦总是说他这么笑起来蔫坏蔫坏的，一看就是一副很不靠谱的样子。可是如今再看他笑，孙歌悦只是在心里认真的把对于他是不是一半脸面瘫这个猜测又悄悄论证了个三四五六遍。
“我叫孙歌悦。”女孩学着他的样子也歪嘴笑了一下，紧着说了句没头没脑的烂话：“还有就是请多多关注我的作品，别在乎我的性格是不是孩子气了吧。”
“你···最近怎么样？”
“顾先生，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已经可以互相询问近况了？”
顾北寒又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倒是看不出是嘲笑还是讪笑。
“恭喜你好事将近啊。”孙歌悦瞅着他没说话，就继续开口：“希望你经过那一阵的挣扎，最后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而我呢，依然没有什么是特别想要的，暂且就这么随便的活着吧。”
“你这么说，我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你了。”
“用不着你回复，我对这个也不是特别期待。”孙歌悦垂下头去不再看他，左手撑着额头，显得有些疲惫。
“你以后有什么问题，我还是愿意出面帮忙···你”
“不用，那么难熬的时候我都一个人都熬过来了，以后的日子，不会比那个时候更难了。就算真遇上什么，不过是命罢了。”
她抬起头望着天，山上的夜空格外的干净，散碎的星子清晰可见。她朝那张自己曾经无比熟悉又向往的脸庞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坐回了车厢里。一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本来孙歌悦就身上不太痛快，此时更是觉得憋闷难忍。强撑着意志想要发动了车子，却突然觉得喉头有股子甜腥味，她下意识拿手捂住嘴，用力咳出一口鲜血来。
这是···第几次了？
以后的日子···
我还能不能有以后啊。
五
混混沌沌的回到度假中心，孙歌悦先找了个洗手间处理掉了身上的血迹，然后才慢悠悠的回了顶楼。打开房间门，却发现屋里没有开灯，但是有人。
“你回来啦。”孙歌悦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先一步发现了她。
是田芷青。
她穿着刚才晚宴时的衣服没换，那是一件酒红色的v领吊带裙，很简单的款式。可一般人穿这个总是稍显风尘味，也就她能这么完美的驾驭。此刻，她正手托着一只红酒杯站在窗前，随着她回身，浪漫的长卷发拂过肩头，小巧的鼻尖和微翘的嘴唇沐浴在窗外的微光下，神圣而美好。
孙歌悦突然就笑了起来：“哎呀呀···有美人如斯，何不早入怀？”
“耍流氓耍到我身上，你也是够了。”田芷青笑笑，举起手中的酒杯朝孙歌悦一邀，孙歌悦这才看清，茶几上还摆着另外几个酒杯。孙歌悦端起一只酒杯倒上酒，顺势窝在了沙发上。一口红酒下肚，酸涩的感觉充斥了整个口腔，孙歌悦觉得脑子清明了许多。
“怎么自己一个人在喝酒呢？”
“偶尔，自己一个人想想事情。”田芷青继续看着窗外，没有回头，“你还好吧？”
“好的很呢···”
“我也不问你太多，省的你回忆起来伤心，但你要记得顾好自己的身体啊，情绪不要过分激动。有什么要帮忙就说，想要漂亮小姐姐陪吃陪喝陪胡闹也说。”
“好。不过你且放心，我这个人是很没出息，可唯独在感情上犟得很。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我再回头看一眼，就算我这辈子白活。”
田芷青闻言回过头来，面带微笑地看着孙歌悦：“可是受过的委屈，就这么尽数吞下了吗？”
“其实，我不太在乎这个的，芷青，不是说我还对那个人旧情难忘什么的。”孙歌悦把酒杯轻轻搁在地上，腾出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我是一个对爱很敏感，对恨却很麻木的人。能无限地感知周遭的爱意，被伤害了会伤心却并不是太恨。无所谓，既然是没有缘分的人，我恨又有什么用，报复了又能有多开心。可能，我就只是单纯的懒而已，懒到报复都不想出手。”
“要是我的话，我是一定会加倍奉还的。不让我好的人，我也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田芷青说着说着就有点气愤，“所以有的时候我觉得你懦弱极了，简直是气的我胃疼！”
“不累吗？”
“啊？”
“我是说，每天带着仇恨生活，不会累吗？”
孙歌悦的眸子清澈又干净，再加上几分朦胧的醉意望过来，竟然一下子让田芷青的心沉静了下来。她不大好形容那种感觉，可心境却是比刚才平和了不少。
一直以来，她都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任何惹了她的人她也必定不会让他好过的。这个世界已经欺负她许多了，既然她有能力反杀，那她就一定要漂漂亮亮地欺负回来！可是刚才孙歌悦一个古井无波的眼神瞬间就让她平和了下来，这可真是有点奇怪。
可能这些年走过来，她也真是有点累了吧。
放下一切好不好啊？
她心里这么问着自己。
“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啊！”有些醉了的孙歌悦手指天花板，气势十足地嚎了这么一句，沉沉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