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距离珠峰30里

9月2日早上8点半,我们一行7人从日喀则启程,沿着318国道一路向西,直奔珠峰大本营。当天天气晴好,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行驶3个多小时后,车子进入珠穆朗玛峰自然保护区,先后翻越了海拔5248米的嘉措拉山口和海拔5210米的加乌拉山垭口,下午1点左右抵达珠穆朗玛峰观景台,与珠峰开始了第一次的对视。眺望天际,只见4座雪峰一字排开,如同4座白色的金字塔,在阳光下闪耀着圣洁的光辉。珠穆朗玛峰位于左边第二座,高出同伴一头,其他3座分别是洛子峰、马卡鲁峰和卓奥友峰,都超过了8000米。可能是因为雪峰离得较远,或者是因为观景台的海拔较高,这4座山峰望过去并不觉得高耸,但能一眼看尽世界最高14座山峰中的4座,也算是极为难得的视觉盛宴了。车子驶过了人称“天梯”的珠峰108拐,只觉山路曲折盘旋,似乎永无尽头,人坐在车里东摇西晃,感到惊心动魄、头晕目眩。提着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我们到了游客中心,换乘环保车又开了一个半小时,下午3点多终于抵达珠峰大本营。这是游客能够到达的距离珠穆朗玛峰最近的地方。

与传说中的简陋不同,坐落在高山峡谷之中的大本营帐篷区地面平整,目测面积约有4、5千平米,上面铺着绿色的地毯,当中是5、6米宽的通道,通道两侧搭建了约60座墨绿色的帐篷,还建有一个小商店、两个厕所及其他设施。一眼看去,总体感觉干净整齐。我们所住的帐篷隔有5个标间、1个家庭套间和2个通铺,还有一个厨房,热水供应充足。标间里摆着2张小床,电灯、网络、插座等设施一应俱全。

放下行李稍事休息,我们就穿上厚厚的衣服,带着氧气瓶,迫不及待地走出了帐篷,往南一转头,就看到了珠穆朗玛峰那巨大的身躯。只见它静静地矗立在峡谷之中,是那么的近,离我们只有30多里,似乎可以触手可及。虽然此时它的全身被大片云彩遮挡着,没有露出全部真容,但我们已经能够充分感受到它的雄伟与气场。

在小广场的珠峰高程测量纪念碑拍照留念后,我们顺着木栈道直奔主观景区。虽然是淡季,但景区里仍然游客众多,栈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青藏高原的天气说变就变。正当我们沿着栈道兴致勃勃地观赏、拍照,等待瞻仰珠峰全貌的时候,刚才还阳光灿烂的天空突然变暗,然后下起雨来,气温随之降低,风也变得寒冷起来。我们马上跑进游客休息室,一边避寒躲雨,一边不住地祈祷。听人说,珠峰一般是5天露一次脸,其他大多数时间都会被云雾遮住,每年都有好多人艰辛万苦到了珠峰大本营却未能如愿以偿,只能遗憾地打道回府,所以能否看到它的尊容得凭运气。也许是我们的诚心感动了上苍,半个小时后突然云开雾散,大家欢叫着跑出屋外,啊,珠峰已经掀开了笼罩在脸上的轻纱,把自己的容颜完整地展现在人们的眼前!放眼望去,它那尖尖的峰顶和身裹的白雪、陡峭的山坡和坡上的道道暗影清晰可见。它是那样的伟岸,那样的庄严,自然而然地生发出一种唯我独尊、藐视一切的帝王气派,令人望之心生畏惧、肃然起敬!

不知不觉,已快到傍晚6点钟,观景平台上的游客越来越多,人人脸上洋溢着兴奋,不眨眼地望着珠峰,期待着“日照金山”奇观的出现。太阳慢慢地落了下去,温暖的余晖洒在珠峰之上,只见白雪的颜色慢慢发生了变化,山峰最顶端的三角区的白雪越来越亮,而下端大部分的山坡却被团团乌云笼罩着,形成了强烈的明暗对比;随着太阳的缓缓下落,顶端的三角区的白雪慢慢被晕染成了淡金色,如同披上了金色的盔甲,在湛蓝色天空的衬托下熠熠生辉——这,就是著名的“日照金山”了,这是人间少有的大美,美得摄人心魄,美得令人窒息,真可谓: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我们冒着刺骨的寒风,一边不停地吸氧,一边贪婪地盯着珠峰夕照,欣赏着,赞叹着,不停地拍照,生怕错过美景的一点一滴,直到7点左右,珠峰完全沉落在苍茫的夜色中,才迈着迟缓的脚步,依依不舍地返回帐篷。

回到帐篷,开始吃晚饭。晚饭是大电饭锅煮的火锅,里面放着白菜、肉圆、豆腐等等食材,还有一大盘新鲜的牦牛肉,吃起来比黄牛肉更加鲜嫩有嚼劲,主食是方便面。虽然饭菜总体质量一般,但能吃饱,也算是一种不寻常的体验。

吃完饭,躺在床上休息。毕竟处于高海拔地区,下午又跑了不少路,这时感觉呼吸有点急促。好在我们早有准备,事先在日喀则租了氧气瓶,这时候便打开瓶子的阀门吸起氧来,并且效果立现,呼吸马上变得平稳起来。9点刚过,便听到外面人声鼎沸,歌声阵阵,热闹异常,那是年轻人在广场狂欢。10点半,我们一起出去欣赏离地球最近的星空。也许是刚过满月的缘故,虽然能看到点点繁星,但并不特别明亮,没有传说中的漫天星斗和灿烂银河。广场上聚集着上百个游客,大都是年轻人,不停地呐喊着、摇动着手中的条幅或旗子,合唱着一首首歌曲,气氛十分热烈;有一个恰好生日的小伙子收到了大家热情的祝福,还有一个小伙子向心仪的女孩现场表白,大家齐喊:嫁给他!嫁给他!也不知那个女孩答应了没有。我们感受着年轻人的浪漫与激情,心里不住地感叹:毕竟是年轻人,即使在零度左右的寒冷中,在5200米的地方也照样活力四射、不知疲倦,年轻真好!

回到帐篷简单洗漱后休息,被子、床毯特别厚重,保暖性很好,所以并不觉得寒冷。被子、床毯和枕套上都套了一次性的套子,卫生状况也不错。但由于缺氧,我总是睡不踏实,感觉有点喘不上气,一翻身就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于是再次打开氧气瓶吸氧,立即感觉心脏舒服了许多,不久便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凌晨4点多起来上了一趟厕所,四周寂静无声,空无一人,没有风,但感觉寒冷刺骨,天空黑蓝黑蓝的,上面挂着一轮明月,不知是因为月光,还是因为落霜,附近的山坡上一片雪白,远处珠峰的轮廓显得模糊不清。想到几天前还在黄浦江边看霓虹闪烁,现在却在这个距离珠峰只有30多里的地球第三极、生命禁区仰望星空,一种不真实的梦幻感从内心油然而生。

早上5点多,天刚放亮,我们立即起床去观赏珠峰晨照。由于太阳光的方向、角度的关系,早上的珠峰被阳光照到的面积不大,只有东面一小块,比不上昨天夕照时的大气磅礴,但早晨雪峰的红色更加鲜亮,特别是山峰下端坡上的白雪和雪峰上空的大片云朵被朝霞映得通红,仿佛燃烧着的火焰一般,显得热情奔放、气韵生动,别有一番迷人的气质。

8点半,我们整理好行装,再次坐上环保车,恋恋不舍地挥别珠穆朗玛峰。望着渐渐远去的雪峰,我的内心充满了幸福与满足。 

再见了,神圣的珠峰,扎西德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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