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乡土情节,对故乡会有一种城里孩子无法体会的情感,它很微妙,微妙在你能从故乡得到安慰,但偶尔也会黯然神伤。
小时候,我经常听家里的老人谈起,我们家族的祖籍不在本地,而是在比曾祖父还要久远的祖先手上逃难过来的,至今奶奶还能背出我们这一支二十个字的行辈字派,只是方言的口口相传,已经无法确定每个字的写法。
后来我又根据行辈字派,借助互联网问了很多远方的朋友,查询到了祖籍的位置是安庆的桐城县,经过推算,大概是因为清末的太平天国运动,导致家族搬迁此地——安徽池州。
桐城是个读书人的圣地,相传有“穷不丢书,富不丢猪”的传统。历史上有声名显赫的桐城学派,明清两代桐城共有进士223人,举人700余人,其中不乏如左光斗、张廷玉这样的大人物,在岁月长河中也曾留下过精彩的痕迹。
相比之下,现在的故乡就逊色很多,在童年的记忆中,它四面环山,交通不便,资源短缺。与世隔绝。类似于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古谚语云:“山中读书,不如大街上听讲”。出生在这里,眼界难免是要窄一些。
虽然说“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是二十一世纪最大的谎言,但是童年的经历真的会影响一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决定了我们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里写到:“乡土社会在地方性的限制下成了生于斯,死于斯的社会”。确实,在我离开故乡之前,我感觉那是一个没有陌生人的空间。彼此之间都很熟悉,熟悉到大家不需要展示自己,也不需要证明自己,因为在别人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样,于是也就没有了改变的动力。
虽然从这个维度来讲可能吃一些亏,但世事也都有两面性,在农村长大的孩子,享受过最单纯的快乐,或许时至今日,我还保留一些朴素的童真,保留一些单纯的记忆。
依稀记得小时候,我们将一种红色的花叫做牛奶花,是因为采下来后能吸出白色的花汁,味道甘甜如牛奶。还会吃一种叫做刺苔的植物,小心翼翼的掰下杆子,再剥去长满刺的外皮,即可食之。相比之下,野草莓就更受欢迎一些,小时候我们称野草莓为“梦子”,经常上山去找“梦子”,若是发现了一株,定会一颗颗采进口袋,等下山后找一个清凉的地方坐下来慢慢享用。它的味道酸甜,沁人心脾,此刻想起,也不免要咽一口口水,这些都是味觉深处连心的记忆,恐怕永世都不能忘怀。
抛开这些“美食”,我的体验感也很精彩,追过盛夏的鸣蝉,抓过小河里的螃蟹,穿行在大片金黄色的稻田,睡过萤火虫和蚊虫交织的夜,在泥巴田里认真地打过仗,也在满天星斗的天空下无限遐想。
回想童年简单的满足,无疑也是人生的一座宝藏,它教会了我们朴素,踏实,懂的快乐,懂的满足。
现在回乡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我也长大了,视野也比小时候要更高,可每当站在那片土地的时候,却发现它越来越高大。
2022年11月26日,於上海南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