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我嫁给谁——第七部分

十 情难自已

晚上,疲惫不堪的苏咏馨在袁也的护送下回了家,此前两个人又一起吃了一顿饭,袁也终于实现了他的愿望,请了苏咏馨一顿。

上了楼,来到自己家门前,苏咏馨吓了一大跳,自己家的门口竟然堆坐着一个人,酒气熏天。

“安亦,你干嘛?”苏咏馨蹲下去,扶住安亦的头,“怎么了,啊?”

安亦抬起头,“咏馨,我心里难受。”

苏咏馨连忙把门打开,把安亦拖进去,“我给你弄点醒酒汤,再弄点热水洗洗,你看看你弄成什么样子了?”

安亦却拉住苏咏馨,将她也拽倒在地上,扑在她的怀里痛哭起来。

“咏馨,我可怎么办?”

苏咏馨坐在地上,抱着安亦的头,如坠云雾之中,“好好说,安亦,怎么了?中午不是还好好的吗?发生什么事了?”

“方洁滢她怀孕了,我妈要抱孙子,非要我马上举行婚礼。我不想结婚,我可怎么办?”

苏咏馨真想把怀里的这颗头抛出去,扔得远远的,“让我怎么说你好呢?安亦,你们都来往七八年了,要散早也就散了,既然没散,既然有了孩子,那就结婚吧。”

“我不想结婚,至少我不想跟她结婚。”

“那你还跟人家上床?”苏咏馨说这话时脸就有些红。

“是她总缠着我,每次见她我都想跟她说再见,可是每次她都会把我哄到她的床上去,每次我都……”

苏咏馨的脸更红了,一个大男人竟然伏在自己的怀里说他跟另一个女人的风流韵事,这算什么事啊?

“我早都对她厌烦了,我想象不出跟她过一辈子的感觉会是多么糟糕。我让她打掉孩子,要多少钱我都给她,可是她不干,她死也要嫁给我,还说她可以不限制婚后我交女朋友,只要我能娶她,你说这女人是不是贱?”

“安亦,你胡说什么?既然她有了孩子,既然她已经通过了你妈妈那关,结就结吧。你们已经七八年的感情了,再说,方洁滢也配得上你呀,人家中文系毕业,才貌双全,要找什么样的找不到啊,还不是因为她爱你,才跟你拉扯到现在?要我看她比高洁赵丹宁都合适吧?”

安亦伏在她的怀里还是摇着头,“不是,她们都不合适,都不合适。”

“就你这浪荡公子哥,我看可真的谁也不合适。”苏咏馨一把推开他,“我现在给你煮醒酒汤,醒了酒你再好好跟我说话。”

安亦就势躺在地上,伤心地嘟囔着,苏咏馨又气又笑,进了厨房,煮了一碗汤端出来,却发现安亦趴在地上睡着了。

“喂,安亦,醒醒,醒醒,你睡我这儿算怎么回事啊?”苏咏馨使劲推他,安亦却只是哼哼几声继续睡。无奈,她只好死拖硬拽把他弄到床上,中秋时节,地上是睡不得的。烧了热水给他擦了脸和手脚,盖上被子,她坐在床头开始发愁,这可怎么办?万一被人知道他在自己这里过了夜,好说不好听啊。可是这个家伙真的是喝得太多了,怎么叫也不醒。此时他正打着香甜的鼾声,成一个大字卧在自己的床上。他倒安稳。看那张脸,仍然和十年前一样俊秀,帅气。十年了,他居然没什么改变,岁月都不曾在他的脸上留下什么印记,也怪不得那些女孩们那么喜欢他,又俊俏又幽默,家世又好,谁不想找上这样一个郎君?那些女孩们恨不得使出全身解数诱惑他,掉入温柔陷阱也是他的必然,他哪里有那么大的自制力抵抗那些美色的诱惑?

苏咏馨觉得很自豪,这个家伙喜欢自己,十年了,他一直在自己的身边,这份情谊不容易,值得珍惜。他总是在最快乐和最痛苦的时候第一个想到自己,这是她的荣幸。如今他又遇到难题了,又跑来找自己,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他该结束他的浪荡生活了,到了劝他改邪归正的时候了。

安亦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苏咏馨吓了一跳,从他的包里摸出来一看,是安妈妈打过来的。这可怎么办?不接,她会惦记他一晚不得安宁;接?她不骂死自己才怪。铃声响了十多声,苏咏馨决定不接。不接不过是让她惦念一晚,接了事情可大了。等铃声终于停止,她连忙把手机设置了语音信箱。之后把它丢到阳台上去。后来,她听着阳台一阵阵的响声,自己甚至有些窃笑了,不管,就不管。

白天折腾了一天,她已经熬不住了,困意袭来,这可怎么办?四下里看一看,自己的小单元里,只有这一张床。沙发也是袖针型的,根本睡不了人。无奈,使劲推打着安亦,“安亦,你醒醒,你在这儿,我去哪里睡?”

安亦却是不醒,翻了个身又径自睡去。苏咏馨只得苦笑。

十二点了,她实在受不了,只好把安亦往里推了推,腾出一块空间和衣躺下,眼皮刚碰到一起便进入了梦乡。也不知过了多久,梦境里,一片深深浓浓的青纱帐,也不知为什么,自己似乎是被人追杀,逃啊逃,怎么跑也跑不动,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挣扎挣扎,一下子醒了,心竟砰砰地狂跳。天色已经蒙蒙亮,她发现安亦的一只胳膊正压在自己的胸脯上,一条腿也横放在自己的两条腿上。怪不得会做这样的噩梦。苏咏馨苦笑,把他的胳膊和腿推开,重新再睡。

又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她突然感觉异样,一下子醒了,睁开眼,不禁吓了一跳,此时安亦正站在床头,呆呆地看着她。

苏咏馨一下子坐起来,“你醒了?”

安亦点点头,“我去了卫生间,漱了口,开窗子通了风,昨晚熏到你了吧?”

苏咏馨才发现自己身上厚厚地盖着安亦原来盖的被子,窗子是开着的。

“没事了,快关上吧,别冻着你。”

安亦去关了窗子,回身坐在床上,“昨晚我们就这样睡的吗?”

“嗯。”

“你敢跟一个醉酒的男人同睡一张床?”

“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我看昨晚要比现在安全多了呢。”苏咏馨说完一下子脸红了,她发现自己失言了。

果然安亦抓住了她的话柄,“是吗?现在不安全吗?”

苏咏馨的脸更红了,“不是,不是,我不是那意思……”

安亦盯着苏咏馨,看着她蓬乱的头发和绯红的脸颊,这是他头一次看见她这个样子。十年了,这个女孩永远是以一副清爽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与他打闹,让他开心。不管是快乐还是痛苦,她都会陪在他身边。他的心不觉动了,酒精在体内还没有完全失去作用,他突然感觉一阵热浪翻滚而来,眼前的苏咏馨变得越来越可爱,越来越诱人。

苏咏馨眼见着安亦的表情和眼神不太对,吓了一跳,“安亦,你怎么了?”

安亦突然掀掉被子上了床,将苏咏馨紧紧搂在身下,“咏馨,为什么不珍惜这个机会,我想爱你,好想。”说着他便捉住她的嘴唇索吻。苏咏馨震惊了,她万万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这一天,安亦会与她做这样的事。第一次被一个男人紧紧压在身下,第一次被强迫舌吻,她几乎眩晕了,她本以为自己会愤怒,却不曾想,身体竟翻腾起一阵强烈的热浪,几乎要把自己淹没,而安亦的热吻和抚摸竟会令她全身心的愉悦,她甚至在享受着这种粗暴的侵犯。

这怎么可以?这不可以,万万不可以。她挣扎着,扭动着身体,试图从他的强压下挣脱出来。不想这种扭动的摩擦反而刺激了安亦的欲望,吻得越来越热烈。苏咏馨停止了挣扎,任他亲吻和抚摸。终于,安亦放开了她的嘴,舔舐着她的脖颈,轻轻说,“咏馨,给我好吗?”手便去解她的衣扣。

苏咏馨泪流满面,“安亦,你想在结婚之前最后毁掉一个女人的未来吗?”

安亦的身体突然僵直了,正在动作的手一下子停了下来,他颓然地坍塌了下去,伏在苏咏馨的身边不动了。他想起了自己的烦恼事,方洁滢怀孕了,家里那边正在逼婚呢。

苏咏馨哭着搂了安亦的头,“安亦,别太贪心,我们之间就保持纯洁的关系是最好了,不是吗?我还希望我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呢。有一个幸福的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一份美好的感情,你不希望吗?”

安亦也哭了。半晌,抬起头,捧起苏咏馨的脸,“我知道,我知道。咏馨,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想着侵犯你了,以后我们还和从前一样那么好,可以吗?”

苏咏馨流泪点头。

两个人默默躺了半晌,安亦开口问道,“昨天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那个小子是你男朋友?”

苏咏馨苦笑了,“我胡说的,本来我是想糊弄你来着,现在想想,有什么意义呢?”

“我就知道你不会看上那个小子。可是,答应我,咏馨,一定要找一个合适的人结婚,不许随随便便找个什么人,我不允许你吃苦受累,我要你幸福。”安亦深情地看着她说。

“我会的,放心吧,安亦。你也是,该收心了,就和方洁滢结婚吧,好好跟她过日子。不管怎么说,她是爱你的。有了孩子,终归就不一样了。一家三代天伦之乐,慢慢的,你就懂得家庭的重要了,你得学会珍惜。以后都要好好的,明白吗?起来吧,收拾收拾回家吧。”

苏咏馨坐起来,把安亦拉起来,推着他下地。安亦也不挣扎,就随着她的力量起身,任她把自己推向自己该去的地方。

十一爱的萌动

苏咏馨心乱如麻,她恨不得一下子就逃到伊燕那里去,去寻求慰藉,倾吐心声。这回,她的心里话只能跟伊燕说了,因为她是‘过来人’。

快三十岁了,她一直没有和男人有过亲密接触,心里面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期盼,她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永远心静如水地生活下去。不想,那个该死的安亦竟然突然用那样的方式‘侵犯’了自己,当他那健壮的身体紧紧地与自己贴合,当他的大手在自己的身体上到处游走,当他的舌轻巧地捉弄她的唇舌,她才发现,原来男女之间的那种滋味是那么美妙,要不是自己和安亦都很有理智,那天凌晨,自己就完了。

她也重新认识了一遍自己,原来自己并不是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纯洁’,原来自己也渴望被爱抚亲热。天啊,这可怎么办?那种身体和心灵的悸动让她不得安生,她迫切地想找一个人倾诉,她想为自己找到一个答案,以后该怎么办?

终于熬到下班,苏咏馨骑车飞奔伊燕家,伊燕正在家里练习打字。她是个超聪明的女子,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把基本的电脑知识学通了,她的目标是好好打字,然后在文字天地里发挥自己的天赋特长。

得知苏咏馨要来,她已经让段龙买好菜放在家里,就等着晚上一起聚餐了。但苏咏馨的心思却不在此,在伊燕眼里,她很有些神情恍惚,心神不宁。段佳楠的亲热,段龙的盛情款待和间或表达的感谢之情她似乎都是敷衍了事。这个家伙怎么啦?

终于,晚上,段龙带了儿子去休息,姐妹俩才手拉手躺在大床上,终于到了诉说心事的时间了。

“咏馨,你怎么啦?我看你一直是心神恍惚的。”伊燕问道。

苏咏馨在黑暗中脸竟红了,把头躲进伊燕的怀里,“燕,昨晚安亦住我家了。”

“啊?”伊燕着实地吓了一跳,“住你家了?你们……”

“没有,”苏咏馨把张起手臂的伊燕按回来,“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是他喝多了。今早醒来的时候,他发现我们睡在一张床上,就想……可是我拒绝了,但是他吻了我,那样强烈的亲吻和抚摸,让我……让我到现在还……”

“你们睡在一张床上,还亲吻了,但是没有那个?”

苏咏馨使劲摇着头,“真的没有,他很有理智,他不想伤害我。”

伊燕松了口气,“万幸,你没有被他毁掉。”

“其实他希望我做他的情人。”苏咏馨把脸埋在伊燕的胸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我真的……差点儿就屈服了。”

伊燕叹了口气,严肃地说,“咏馨,我知道你们内心里是相爱的,可是,你不可以。你这么做是对的,如果他真的占有了你,以后你们的关系转变了,你会痛苦的。那不该是一个正常女人该选择的道路。”

苏咏馨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把持住了,我也感谢安亦,他还是心疼我,不然他要是动强我也真没办法。但是伊燕,”苏咏馨紧紧搂住伊燕,“那种滋味,被他……那种滋味真的很……令人难忘。”

“傻丫头,这下知道了吧?以前为什么我总劝你找男朋友结婚?那是女人该享受的东西。你还没有真正跟他在一起呢,相爱的人真正溶为一体的时候,那种幸福的滋味才最美。”

“你和段龙是不是可好了?”苏咏馨低低地问。

伊燕轻轻笑了,黑暗中苏咏馨却感觉到了她的羞涩和幸福,“嗯,我们感情方面特别和谐,那个事儿也特别幸福,这在婚姻当中很关键,会让我们总是感觉很甜蜜。以前我也不好意思跟你说,因为你总是把这事一拒千里。现在你终于体味到一点儿了,你这个傻瓜,你该懂一点儿了,女人是需要男人爱抚的,那样她的生命才是完美的。”

“可是总得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苏咏馨沮丧地说。

“这个我同意,但是你以前是太偏执了,你把谁都和袁辛比,你心里接受不了其它人,就连对安亦的这份感情你都不承认。这回事实证明了吧?你明明是爱他的,如果不爱的人侵犯你,你会愤怒,会觉得受了侮辱。可是你没有,你反而很兴奋,这就说明你是接受他的。但是我不赞成你当他的情人,那样你不会幸福,只会痛苦。你该给另外谁一个机会,去了解他,也让他了解你。你总向往一见钟情,可是生活中一见钟情太少了。日久生情一样会很美好。例如我,我和段龙不也是日久生情吗?他于我,根本就是先结婚后恋爱。那时的我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他,只是被他感动才嫁给他。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已经真正溶为一体了,爱情在一个个日子当中慢慢积累起来,现在已经坚不可摧。你这么好的女孩子,更应该获得一份爱情,只要真心去对待,就一定会成功的,不要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架势,搞得别人总是误解你。”

苏咏馨不作声,就伏在伊燕的怀里听。这是她最宁静的港湾,她的什么心事都可以对她讲,不怕她笑话,不怕她生气,不怕她埋怨,她总会给自己最舒心的支持和安慰。

“听见了吧?”伊燕抚着她的头发说,“不要让自己的大好青春再浪费了,该去享受你应该享受得到的东西。明天开始,正视你的人生,正视你自己,主动为自己获得一份感情,去建立一个家庭,去享受被男人爱的滋味,然后当一个母亲,好不好?”

享受被男人爱的滋味,然后当一个母亲?苏咏馨突然觉得这个愿望太远不可及,却又如此强烈地占据了她的心房,可以吗?

十二重色轻弟

江晨月的饭桌上开始三个人。

沈东辉过上了他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有人给洗衣服,回家有香喷喷的饭菜等着他。这对他就是最大的满足。江晨月照顾他,却并未表现出太大的亲热。她还是不接近他,不给他亲近的机会,不要说拥抱亲吻,就连手都没有拉过。她只是给他洗衣服,给他做饭,陪他说话,给他温和的微笑。沈东辉很满足,这比之从前已经有太大的进步,就算是这样过一辈子,他也会觉得很开心。从小他和江晨月一起长大,他知道这个丫头心气儿高得很,从小就跟别的女孩不一样。如今她能决心嫁给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他不敢奢求太多。等到结婚那一天,他一定好好待她,让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每天,他照常去出摊儿。江晨月下班回来会陪他在小摊旁坐一会儿,聊聊天,然后回去做饭,等到韩星回来,兄弟二人便一起回家,三个人热热闹闹地吃晚饭。然后沈东辉会留下来呆一会儿,有时候江晨月会让他到她的闺房中学会儿电脑,或者一起看个电影再回到自己家中去。每每这样,他的觉睡得也特别香,第二天早上出摊心情也会格外好。看着天都比往日蓝,太阳也比往日圆。

江晨月努力让自己转变,不再想入非非,让自己进入一个正常的轨道,去过一种普通的日子。‘同性恋’事件让她有所觉醒,不该这样下去了,在中国这块土地上,独身仍然是倍受非议的,这不仅仅是自己的事,会影响到周边的很多人很多事。她从来也没想过清清白白做人认认真真做事的自己会突然陷入非议当中去,让自己的弟弟抬不起头,让自己的好朋友受牵连。

沈东辉一直在她身边,从小到大都是。他是个值得信任的大哥。既然没有爱情,那么就追求平淡如水吧,他会给她一个宁静的港湾。只是她需要时间来调整自己,一时她没办法接受与他的亲热,她只能一点一点地来适应。人常说迟嫁的老姑娘性子都会变得特别,这话看来不假,江晨月自己也承认了。

她让沈东辉每天晚上都来家吃饭,每周都为他洗衣服,每天尽量找话题跟他聊天,她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未婚妻,以便将来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既然决定嫁给他,就该好好待他,这是她对自己做人的要求。而韩星在家时,她尤其表现得主动热情,故意让沈东辉到自己的屋里去玩电脑,教他打字,教他上网,一起看电影,她不想让韩星觉得自己在敷衍,不想让他再有任何怀疑。

她还是认真照顾着韩星的起居,但是她开始有意识地疏离他,她希望韩星在她心中的影响逐渐淡化下去,她尽量不再想他,不再做想入非非的白日梦。不然对沈东辉不公平。每天晚上睡觉前,江晨月都会对自己说:今天我尽力了。

韩星很开心江晨月同沈东辉订婚,这是他心底里一直期盼的事情。如今同性恋风波已经过去,姐姐也有了很好的归宿,他觉得终于可以告慰泉下的父母了。高高兴兴地过了几天,却突然发现事情并不是像他想象的那个样子。

他开始觉得江晨月不再关注他,除了例行的吃饭穿衣的照顾以外。她不再和他一起游戏,一起看电视,一起聊天,她把她的时间全给了沈东辉,她天天陪在沈东辉身边,几乎是围着他转,她总是对他微笑,她的眼里似乎只有他。重色轻弟了吗?姐姐不该是那样的人啊?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不舒服,极度的不舒服。一种莫名的嫉妒居然悄无声息地从他的心底蔓延出来。他希望姐姐还是每天总是对他笑,他希望还是守在她身边肆无忌惮地疯闹,一起吃零食一起看球赛,大喊大叫。以前吃饭的时候,姐弟二人会互相夹菜,如今姐姐只给沈东辉夹菜;以前晚上两个人会在各自的屋子里上网聊天,逗趣拌嘴,如今她连QQ都不上了;从前看球赛的时候姐弟俩都是依偎在一起,如今她竟让沈东辉参与进来,坐在他们之间,看到兴起时,他再不能抱着姐姐快意渲泻撒娇。总体说来一句话,自从和沈东辉订婚,他再也没有和姐姐有过身体上和心灵上的亲密接触,他明明感受到了,姐姐是在有意疏远他。

是自己怀疑她是同性恋伤她的心了吗?

这天晚上,沈东辉看了一会儿电视走了以后,江晨月照例烧水给二人洗脚。韩星终于忍不住跟在她的身后追问,“姐,你是不是开始讨厌我了?”

江晨月回头看了看他,“胡说什么呢?你是我弟,我怎么会讨厌你?”

“那你是不是因为我怀疑你是同性恋记恨我了?”

江晨月没回头,淡淡说,“更是胡说了,快洗脚吧。”

韩星一步跨到她面前,“但是你对我不好了,告诉我为什么?”

“我天天给你做饭,洗衣服,给你烧水洗脚,我怎么对你不好了?”江晨月低头想绕过去,但韩星却挡住她,高大的身躯就在眼前一寸远,那种熟悉的味道让她窒息。“不要折磨我了,韩星。”她在心底说。

“你的心离我远了,姐,”韩星突然抓住她的肩,激动地说,“不要这样好不好?以前我跟你使性子,怀疑你,那是因为我小,我不懂事。你得原谅我,你不能用这种方式惩罚我,我受不了。”

江晨月强忍心中的热浪,低头说,“傻小子,我从来也没怪过你,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可爱的弟弟。我也没有惩罚你,只是我觉得你大了,不该再和姐那么厮闹,那不好。”

江晨月转头欲走,韩星却将她揽在怀里,“我不要你跟我生分,我要永远和你亲近,以后不要再不理我,好吗?我受不了。”

江晨月几乎眩晕,强忍着硬硬地说,“韩星,早晚你会结婚,我也会结婚,现在这个样子最好。不然你的妻子会不高兴,成天把姐姐挂在嘴边好吗?陆琳不已经是一个例子了吗?你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明白吗?”

韩星的身体僵了一下,把手松开,“我明白了,是沈东辉不高兴我和你亲近,是吗?”

江晨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求你了,韩星,别再胡说了。都不是。”

韩星不再说话,去卫生间洗脚,江晨月逃回到自己的房里泪流满面。

日子一个一个地过去,转眼,冬天来了。

韩星仍然不快乐,很不快乐。姐姐对自己的日益疏远让他怅然若失。是的,姐姐说得对,自己已经长大了,大小伙子了,不该总赖在姐身边当小孩子了。可是他多希望永远在姐身边当小孩子啊!那种幸福感让他迷恋,沉醉,难以割舍。如今沈东辉夺去了自己的‘专利’,他在天天享受着姐姐从前对自己的一切,凭什么?为什么?

每当韩星这样自问的时候,他都会感到自己的质疑是那么滑稽可笑。凭什么?凭的是人家是恋人;为什么?因为他们相爱。自己算什么?一个弟弟,一个注定会和她生活在不同空间的人,甚至是一个跟她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人。

对沈东辉他不再热情,他本想装得热情些,但是每当看到他们一起亲亲热热地聊天,强烈的嫉妒心便会油然而生,他怕自己不小心露了心事,只好选择远离。吃饭时闷声不响,吃过饭就回到自己屋里,听到外面电视的热闹声,又听到沈东辉无所顾及的爽朗的笑声,他就在屋里恨恨地敲着键盘,宣泄着心中的郁闷。

奇怪的是,江晨月并没有找他谈,问他为什么。于是,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彼此明着很亲热,暗地里却已经是生分得很了,一种莫名奇妙的隔阂悄无声息地就横在了姐弟之间。姐弟之情从此就要结束了吗?

陆琳前一阵子还是不停地来找他,死缠烂打地请求与他重归于好,变着花样地寻求获得韩星的原谅。韩星本来心情很糟,看着她来搅和,就更是没好气,冰冷的态度一次一次让陆琳受伤,终于一周前决定到上海去进修,以修整一下自己的心情和情感。临走时她对韩星说,如果这半年之内我能忘了你,我就不会再回来;如果半年后我又回到这个城市,说明我还爱你,我会以一个新的姿态重新让你认识。

不管她说什么,毕竟她离开了,韩星的心里清静了许多。一心一意地工作着,心情却是依然阴郁。

这天快要下班的时候,同事田园园敲门进来。

“韩星,下班一起吃饭好吗?”

韩星惊异地抬头,他看到女孩脸上是灿然的微笑。

“好啊,很荣幸。”韩星回答,同样给了她一个微笑。

下了班,田园园和韩星一起下了电梯,出了大门,田园园开了自己的车门,微笑着说,“请上车。”

韩星一边上车一边说,“田园园,咱们公司的女孩大约就你一个人开车上班吧?”

田园园娴熟地发动车子,“这车是我爸送我的毕业礼物,不要白不要,哈哈。”

“哦,这样啊,真好。我还想着也买辆车呢,上班方便。”韩星上下打量着她的车子。

“对啊,这多方便啊。等你有了车,我给你弄油。”田园园笑道。

“呵呵,你到哪弄油去?”

“去我爸那儿啊,他那里公家私家的,混水摸鱼,弄点油出来是没关系的。”田园园快乐地随意地说着,就好像和韩星是多年的老朋友。事实上,她不过来公司半年有余,两个人除了工作上的接触,根本没有任何私下里的往来。

“呵呵,你打土豪劣绅啊?你爸就任你胡来?”韩星笑道。

“他欠我的,所以我要什么他都会给,一点油算什么。”

韩星不再说话,他觉得这个田园园有些奇怪,可是跟人家不熟,也不好多说什么。

餐厅里,两个人面对而坐。

“韩星,我找你,想到是为什么了吗?”田园园问道。

“或许……有事求我?”韩星笑道。

田园园摇头。

韩星只好一笑,伸筷夹菜,“那我可真的猜不到了,我这个人笨得很。”

“我爱你。”田园园微笑说。

韩星吓了一跳,脸竟一下子红了。

田园园看着他,目光中充满爱恋,“我爱上你了,已经很久了。我想对你说,请你接受我。”

韩星说不出话来,田园园看着他,笑了,“觉得我配不上你?”

“啊,不是,不是……”

“是觉得我脸皮太厚,有失女人的身分?”

“田园园,你千万不要这么想,我只是……意外。”韩星连忙解释。事实上他真的很意外。这个田园园不但人长得漂亮,个人能力也十分了得,据可靠消息年底就要当上部门经理了。家世似乎也很了得,她是第一个刚一上班就开着小车的员工,也是公司唯一一个开车上班的女员工。公司的男人们都对她颇感兴趣,只是这一阵韩星亲情爱情一塌糊涂,没心思在意这些事。

田园园看着韩星,“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韩星抬头,看着田园园美丽的脸颊,心里突然很感动,自己何德何能,让如此出众的一个女孩子放下尊严在自己的面前直言相爱?

“谢谢你,园园,我很荣幸。”

田园园笑了,“听着,不像是两个人正在谈恋爱,好像是在协商什么事。”

两个人对视半晌,都笑了,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跟你讲讲我的身世好吗?”田园园给韩星夹了菜说,“关于你呢,我早都一清二楚了,你有个比你自己命还重要的姐姐,是她把你养大的,在你心里,谁也不及她一点点。你不许任何人伤害她,你的前一任女朋友就是因为总是吃她的醋而分手的,对吧?”

韩星有些想笑了,同时又有些感动,这个田园园的直爽很让他可心。

“我最看重的就是重情重义的人,你这样的男孩,打着灯笼还找不到呢,还舍得丢掉?同时我也觉得,你姐是这世界上最值得尊重的女人,她很伟大,这一点上,我不会当第二个陆琳。”田园园继续说,“我自己呢?比你也强不到哪去。我妈生下我才知道,我爸外面养了情人,那个女人也怀了孕,她让我爸做出选择。结果我爸选择了那个情人,抛弃了原配。我妈一个人把我养大,供我上了大学。我爸到我上了大学以后才开始知道关心我,才开始想着这世上还有我这个女儿。他想尽办法来满足我,补偿我,但是,这二十多年的感情债,他怎么能还得完?”

田园园的眼里闪出一点晶莹的东西,喝了一口酒,重又笑道,“韩星,其实我们都是不幸的人,但是我们又很幸运,你有姐姐,我有妈妈,我们在爱中长大,并未受一点委屈,这一点我们很相像。所以我特别理解你的感受,现在谁要是嫌我妈怎么样,我都敢杀了他。”

韩星很感动,眼前的田园园直朗,透明,不矫揉造作,她的一番话深入了他的心。也许,自己真正期待的那份爱,就这样没有一点预兆地突然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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