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萍被叫到办公室,心知不妙,却任然心存一丝希望,她想用她的悲苦赢得经理的同情,都是女人,总要好说些。
办公室好整洁,茶色玻璃门透亮透亮的,通往车间的那扇门一关闭,她就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拖鞋的声音了,尽管她已经放轻了脚步。
“昨天,为什么旷工?”经理的表情很严肃。
“我……我”陆萍原本想要说谎,可一看到经理的眼神,她的六神就无主了,一下子把过往倒豆子般,交了个底儿。
她昨天躲外面了,因为父亲和兄弟找到这边,要捉她回去。一说到过去,泪水从她那双像芭比娃娃一样的眼睛里,汹涌而出。
她结婚8年,不能生育,夫家认为她是个不会生蛋的母鸡,虽然,她是当地村里出了名儿的美人,可也就因此更出名了。
原本仰视她的村民,如今递给她的眼光都透着点鄙视。她几乎无法抬头做人,处处低人三分,婆婆冷言冷语,丈夫懦弱蛮横,导致夫妻间争吵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甚至某天,她遭受了丈夫的爆打,于是,她便跑回娘家了。
到了娘家,父亲、母亲甚至对他疼爱有加的兄弟也责怪她不懂事,像她这样生不出孩子的女人,若是离了婚,还会有哪家人再娶?于是,脸拉得能有多长就有多长,每天看着不是叹气,就是唠叨。
实在受不了,陆萍就离开家乡,后经老乡介绍,来到江南这个收入颇高的服装厂,半年多来,她勤劳善良,任劳任怨,逢人总是面带微笑,因此与同事的关系都很融洽。
公司里,多是外地来的,各自都有些离家的乡愁,而她的愁没人知道,她也不愿意让人知道,甚至,她恨不得把这愁撕成碎片,扔进火里烧成灰烬。她总是隐约有些担心,担心这样的好日子,很快就会结束,她担心夫家到娘家去闹,去要人,她担心自己要被抓回去。
她逼自己不要去想这些,就只有不停干活,多赚点钱,为什么呢?她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有钱,总不会遭人看不起!就像村里赵林祥家,男的在外嫖,女的在家养汉子,可没人敢当着他们的面显露出背后的不屑,不就是因为他们家有钱吗?这世道,是笑贫不笑娼啊!
陆萍抽抽搭搭地诉完苦水,等着经理的判决,她两排睫毛挂着泪珠,楚楚可怜。经理虽然同情她的遭遇,但还是建议她积极去医院治疗,而且应该夫妻一起治疗……看完病,家里的矛盾解决好了再来上班。
陆萍求经理收留她,再给她一次机会。可经理似乎铁了心,她父亲、兄弟跑公司来要人,影响正常办公,老板自然是不允许的,不管他是不是外国人,她也只能公事公办。
就这样,陆萍带着满身的疲惫与绝望,离开了公司,从此,便在这城市消失了。
某天深夜,经理陪老板及客人娱乐,请来的坐台小姐中,居然有她,在浓妆艳抹与性感衣裙的映衬下,她更出挑了,然而,当她看到经理疑惑的眼神时,两排睫毛上又挂上了泪水。
那一夜,谁都没有说明,因为陆萍已经改名叫咪咪,或许,陆萍真的就这么消逝了吧?
(这是十多年前的真实故事,当然名字是化名。)对于这件事情,我一直不明白主人公的选择?是什么迫使她走向堕落?真的是当今社会的风气:笑贫不笑娼?人们的信仰真的都变成了泛着铜臭的金钱?是什么奴役着我们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