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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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仔细的瞧过雪花?每一片落在手背上的雪花都不大一样,有的是五瓣的,有的是六瓣的,有的干脆残缺的不成形状,还有些是凑成一团分不清是由几片组成的。

  在十四五岁的那个年纪,我还是很有耐心的,会停下来数家门口那个电线上停了几只麻雀,有几只是朝北站的,有几只是朝南站的,如果有一次七八只麻雀都朝一个方向站,我就会特别的开心,认为这种几率完全是由于自己的好运气。

  我会在写作业无聊出去透气的时候拿个小木棍为难一下小蚂蚁,尤其是在大雨过后的艳阳天,它们在洞旁边堆一个小土堆,而我则会把那些土都填进那个洞里,但是让我不解的是,每次我都无法把所有的土都填进去,当时心里想着,按理说,有多大的洞就该有多少土才对的,可是,每次都是用木棍把洞填的很瓷实了,土还是用不完。

  我会很好奇他们在地下究竟建了怎样的洞穴,然后就会拿木柜把洞挖开,可是又让我不解的是,为什么每次挖了没多深的时候我就找不到它们的洞在哪里了。然后不甘心的我又找到另一个蚂蚁洞,这次我告诉自己一定要仔细小心慢慢的来挖,可是结果还是同样的失败了。

  我的父母都是农民,好不容易在我十六岁的时候把户口从甘肃迁到了新疆。说到迁户口可没少让我父亲操心,亲自跑回老家,又是给这个拿烟,又是请那个吃饭的,来回折腾了有两年才算是迁成了,这整个费用算下来对我家当时的情况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数目。可是不迁户口没办法,我和弟弟都在上学,如果没有户口,学费差不多要高出两三倍,不过那时候我还并没有真的操心这个事情。

  我操心的都是什么时候放假,什么时候会有运动会,什么时候能有一件碎花裙子。

  那时候我除了自家的房顶,还喜欢去两个地方。

  第一个就是我家旁边的那片梧桐林,那个林子真的是很大呀,我从来没有走出过林子,不过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去探究它到底有多大。

  那里面有很大的坑,直径大概有个五米左右,并不是标准圆,也称不上是湖,待山上雪化了后流下来的雪水穿过林子流进里面,周围就长些草,都是一些比较耐碱的草,那里面的碱很大,有些土堆上面飘了一层白白的碱,下雨过后会发硬,踩上去会有那种踩在一颗蛋上的感觉。水面很平静,表面像是有一层膜,有些蚊虫可以在上面行走,有的干脆就飘在上面,估计是在产卵。有水以后便有鸟时不时的掠过水面荡起涟漪打破了原本的平静。

  林子里面还有很多奇形怪状的梧桐树,大多都是独自长在某个坡上,可能就是因为独自生长,才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吧,我最喜欢的是两棵缠在一起的梧桐树,像是一对恋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让人遗憾的是那两棵树已经死了,光秃秃的就那么抱在一起,也并没有腐烂,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死的,不知道痛不痛苦。

  我喜欢冬天的时候去里面玩,因为夏天里面会长很多苇子和草,看不清路,会有蛇和蚊子,所以喜欢冬天去。当下了一夜雪后,你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有些小道,那都是兔子留下的足迹,跟随着那些足迹,你还能看到旁边被它啃过的树枝,还有一颗一颗的它们的粪便,有一两只会突然跑出来吓你一跳,等你反应过来时又消失在你的视野里。

  那些兔子都是很精明的,追是追不上的,我父亲会选择在大雪过后放一些兔子套等它们自投罗网。

  我和弟弟最操心这个事,每次下完雪就嚷嚷着去放兔子套,可父亲总是说兔子套不是随便放的,按他的话说那可是个技术活,所以不让我们俩去放说是浪费了铁丝,在我们一再的央求下他才会动身跟我们一起去放兔子套,有时他会为难我们说放完兔子套必须一人背一捆柴火回来才肯去,我跟弟弟也只能答应他了。

  如果是捆柴那么母亲也会跟我们一起去,拿上麻绳和塑料袋子,那塑料袋子是为我准备的,因为我个头小,所以只能背尿素袋子那么多的柴火,就那我还是感觉背的肩膀都疼。

  然后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和老弟都会早早爬起来,那时候的冬天还是很冷的,可是能去捡兔子的这种欲望和喜悦驱使我们一大早就爬起来了,因为放兔子套的人少可是捡兔子的人却很多,房前屋后的人知道谁家放了兔子套后都会乘着出去跑步或者拉屎的时间去林子里兜一圈的,指不定我们套的兔子就被他们给捡去了。

  就这样捡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就得换地方了,因为兔子已经记住了你的陷阱了,它们可能会互相转告吧,是不会有兔子再上当的。运气好的话这一个星期可以捡三条兔子呢,运气不好的话一条也没有,我们就会怪父亲这次没有把套子放好,或者他根本就选错了地方。

  捡回来的兔子都是由父亲收拾的,父亲要比母亲有耐心,他收拾的兔子肉上是不粘毛的,从头顶上划开一道口子,拿个小刀一点点的向下剥皮。剥好的兔子会在晚上的时候红烧一只,剩下的会和老妈养的鸡和猪蹄、猪头还有一些大骨头一起在大铁锅里卤出来,够一个冬天吃的了。

  兔子剁成块后,要在水里焯一遍水,捞出控干水后,大铁锅里热好油,等糖汁冒泡以后倒入快速翻炒,上色以后放大料、花椒、香叶和干辣椒,炒一会后添水炖,这时候会在炉子里添一块很粗的木头,小火慢炖,会炖很久,大概要一个小时左右,中途才会放盐,出锅的时候还会调下味道,一般都是放了土豆一起炖的。

  炒出来的兔子肉是红色油亮的,一人配一碗米饭,常常吃到撑然后晚上睡不着觉就一家人围在炕上打牌到半夜,每个人脸上用口水贴的我和弟弟的作业纸撕成的长长的纸条,老妈贴的最多,她不擅长斗地主,或者说不那么擅长作弊。

  有时如果老爹兴致很好喝了一两盅酒那么就不会打牌了,老爹会拿起他的二胡拉一段秦腔,母亲唱着,他拉着,他闭着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神色陶醉,时不时的也吼上几嗓子,虽说都是甘肃人,可是他们唱的什么我并不能完全听出来,也不愿仔细去听。我和老弟则选择关上门看各自的小说,他看的都是些玄幻的,而我看的是言情的。看的困了就把书放在枕头底下,听着那一扬一挫的秦腔再看一眼刚爬上窗户的月亮然后安心的睡去。

  第一次打算去看看是在一个秋天。那时候的梧桐树叶已经变的金黄了,可那个沙包却是绿的,远远的望去,它冒着一个绿色的头,与这秋天是格格不入的,可能就是因为它的独特才吸引我去一瞧究竟的吧。

  看着挺近的,想着也就一公里的距离,谁知弯弯绕绕的走了很久才绕到它的脚下,越近越发现它比想象中要高大。我是从它的南边去的,南边离它不远是一大片苇子,风一吹苇浪一层层的拍在我脸上,我艰难的拨开比我还高的苇子朝它走去,一直走到它的脚下。发现它的南边很陡,上面密密的长着一些红柳和灌木,就是那种叶子是一棒一棒肉肉的一捏还会出水的那种植物,我也不知道叫什么。我绕到它的西面,那里相对平缓,而且我还发现了一条貌似能通上坡顶的小道,上面有些马蹄印,估计是哪个骑马放羊的上去过。

  等我爬上坡顶的时候发现那里有被人清理过的痕迹,还有一些没有烧完的木头,周围有一个砖块和两块大石头。从东边和南边一眼望去全是农田和一两个小屋,不过我看不见我们家的房子,可能是因为我家那一片被梧桐林半包围着呢。它的西边和北边则全都是梧桐树,一眼望不到边,我还发现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它的北边还有好几个沙包呢,有一个看上去比这个更大,不过只有这个上面的植物是全绿的,其他的上面都会有一些发黄了的植物,可能是因为离农田比较近吧,水分比较充足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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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时正值夕阳西下,彩霞在西边的梧桐树上一字铺开,红色的,橘色的,血橙色的像绸缎似的华丽而柔软。太阳这时候是温柔的,你可以去用眼睛看它像燃烧的火球烧着那湛蓝的天空缓缓落下。它的余晖映射着金黄色的梧桐树叶闪闪发光,像是金箔都长在了树上,风一吹还沙沙作响。我脱了鞋子,把脚插进温热的沙子里跪坐着,夕阳撒在我脸上滑过眼睑又缓缓落在了我的嘴唇,闭上眼睛伸开双手感受风划过指缝,深呼吸可以闻到红柳的清香,就这样静静的冥想,任思绪自由的飞翔。

  我一直是自己偷偷的跑去那里的,没有告诉过别人,有时候插着耳机听着歌在沙包顶上一躺就是一个多小时,直到太阳把沙子晒的发烫才会起身离开,抖抖身上的沙子,穿上鞋子跺跺脚然后回家。有时候会选择刮风的时候去,穿个外套,站在顶上吹风,吼一首想不起歌名的歌,歌声飘进风里消失在梧桐的沙沙声里。呼呼的北风一浪接着一浪吹在身上,我把外套打开逆着风闭上眼睛张开手臂,想象自己在空中飞翔。有时也会恍惚的感觉听到了海的声音,海风呼啸而来,打在脸上的沙粒是拍在脸上的浪花,有冰凉刺痛的快感。

  我偷偷一个人独享它,过了秋天又过了冬天,直到第二年的夏天我才把这个秘密的地方告诉弟弟和我其他小伙伴,我们会选择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去那里,在那里吹风,在那里看夕阳,在那里说着梦想和愿望。

  我和弟弟还有小伙伴们最喜欢开春的时候,那时候冰雪消融,小草露尖,空气里充满了阳光的味道。那里的农民会选择在春种之前给地浇一场水,因为刚刚开垦的地碱太大了,要浇水把碱压一压,他们会排好队,一家挨着一家的浇水,每家浇一个白天或者一个晚上,水是山上的冰雪融化后流下的雪水——冰凉刺骨,他们直接把水放进地里,整个地里都是水汪汪的一片,这种浇法被称为漫灌或者淹灌。要是种了庄稼之后浇地,那就要打埂子,把地用埂子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就要一块一块的浇,长的旺盛的地方少浇点,长的矮的地方多施点肥料多浇点,这样分开管理出来的庄稼才会长的匀称,匀称了呢植物采光效果就好,庄稼也长得好,方便农民管理和收割。

  因为这场水我和弟弟还有小伙伴们都盼望着春天的到来。水浇过地以后,在地头我们挖的坑里,或者地角比较洼下去的地方会有很多鱼在里面,有些藏在泥里,有些在水里面蹦哒,啪嗒啪嗒的拍的水花四溅。我们上一天课,因为家离学校太远所以中午不回家的,只等晚上放学之后,跑到浇过水的地里,拿着提前准备的塑料袋子去摸鱼。

  我们把鞋子袜子脱掉放在路边,跟书包和外套放在一起,然后扁起裤腿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我先是找水坑,因为水坑里鱼比较聚集,我把袋子放在水坑旁边,先用个木棍在坑里挑一挑看看会不会有蛇躲在里面,确定没有蛇以后便伸手进去摸鱼,把手伸进里面来回一搅就可以感觉到里面鱼大概有多少,如果感觉满满的一坑都是鱼,那就真的是兴奋的不得了了,边跟其他的小伙伴炫耀着“我这个坑里满满的都是鱼!”边伸手往袋子里装,那时候每个孩子的眼睛里都是放着光的,脑子里已经有了主意——这些小鲶鱼要拌了面和鸡蛋炸着吃,如果炸的多了要给舅舅他们一家送一点,那样就可以在他家打一会儿游戏机,这几条中等的鲫鱼片子要跟豆腐一起炖汤喝,这两条稍大的要放了墨鱼一起红烧……

  夕阳西下,温柔的阳光撒向地面。每个水坑里都有个暖暖的太阳,它们在每个沾了泥水的孩子脸上泛着红光。

  等太阳下山了,天空慢慢暗下来之后我们就不摸了,那时候拿的塑料袋子也差不多都装满了,我和弟弟的鱼加在一起有满满的四个塑料袋呢。我们就在水坑里把腿洗洗,脚涮涮,然后穿上袜子鞋子,背上书包,掂着鱼回家了。

  回到家以后我和弟弟会向爸妈炫耀一番我们的成果,说在哪哪个地头的哪个坑里捡的,哪几条大的是弟弟捡的,哪几条是我捡的,谁捡了个最大的,谁因为抢了谁的鱼而不高兴了。我们把所有的鱼都倒进一个大铁盆里,里面再倒上水,等我们都吃完饭以后才会去收拾它们,那天晚上我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满足感和自豪感,仿佛自己也为家里干了一件大事情。

  母亲会连夜把该炸的炸出来,吃完饭后她跟父亲会先收拾鱼,等我和弟弟写完作业后帮他们一起收拾。我会拿个小剪刀把它打开,握着剪刀的左边拿它的右边逆着鱼鳞刮,会从尾巴部位向鱼头方向刮,先刮个大概,然后鱼肚子和鱼头周围的鳞要细致的处理下,最后再从鱼嘴部位向鱼头顶部位把鱼鳃撕掉,一定要撕干净,要不会发苦的,处理好的鱼放在另一个盆子里进行清洗,要把鱼肚子里黑色的一层膜洗掉,要不然鱼会很腥的,鱼头也要认真清洗,把鱼鳃没弄干净的地方抠干净,有血水的地方洗干净。

  洗好了以后把小的鱼控干水分放在盆子里,放入盐,五香粉,鸡精,倒入生抽,老抽,料酒,再打两个鸡蛋,最后加入生粉拌匀腌制一会儿。大一点的鱼会抹上盐放上葱姜蒜冻在冰箱里。然后就把腌好的小鱼放入热好的油锅里炸到两面焦黄后捞出,刚捞出的鱼可以看到油在表面冒着小泡泡。

  我和老弟迫不及待的拿一个尝尝,因为烫我和弟弟把拿的鱼从左手替换到右手然后嘴巴凑近大口的吹着气,用舌头试探着能不能入嘴,待一口咬下去,外焦里嫩的鱼肉口感细腻,鸡蛋和五香粉被油炸过之后的香味在口腔里随着热气旋转然后钻进鼻腔,感觉整个胸腔都有香喷喷的五香味儿。第二天早上上学的时候会一人装一小袋,再装两个加了辣椒酱的热馒头,这就是我和弟弟的午饭,足够馋馋其他中午不回家的同学了。

  记得我上五年级下学期的时候,我家从牛场九队搬到了这里的,搬家的事是母亲在饭桌上提起的,她说的很轻描淡写,大概就是因为这边的地太少了而且合同也快到期了,准备和我父亲去舅舅家,在那边包些地种,那边的地签的合同期限长一点,可以签个四十年。

  我问他们什么时候搬,父亲说:“还不知道,不着急搬,等你把这学期上完吧。”我那时候也并没有不开心,想起可以见到舅舅舅妈还可以和表姐表哥一起玩也挺好的。

  回到学校我就告诉我的同学我要搬家了,跟他们说要去一个很棒的地方,那里不但有大超市还有公园和游乐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知道了我要搬家了以后对我明显的好了起来,原先要求他们很久他们才会把故事书借给我看一晚,现在只要我张口,他们就会借给我,而且说的不是明天就还给我,而是,看完记得还给我。

  我非常喜欢看课外书,可能是因为父亲从没给我买过的原因吧,他从没有给我买过课外书,我也从没有让他买过,因为有一次老师要求我们买字典,我回家以后就告诉父亲,我到现在都记得当时的场景,他坐在一个木头小板凳上,手里拿着柳条在编一个筐子,头也没有抬的说了句“你能把你书本上的字都认全就不错了,买什么字典!”从此老师让买作文书,买教材,我都没有向父亲张过嘴。

  我会瞅着班里谁买了故事书或者作文书,或者漫画书,就想办法借过来,有时候会帮他们打扫卫生,也会给他们抄作业,或者下课的时候帮着他欺负个别的同学,他们一般只给借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一来就得还书。所以我借回家之后就偷偷躲在被窝里连夜看,那时候虽然有些字不认识,但是每行字上面都会有拼音的,不会的就拼拼音,所以我的拼音非常好。有时候实在看不完就给他还回去,等到过两天再借过来接着看。那时候班里有课外书的基本都被我看完了,实在没得看了,就借本最喜欢的再看一遍。

  有一次我翻过家里的墙头去邻居家院子里偷黄瓜吃,结果在回来的时候,在墙头下面一推木头缝缝里看到了一本书,没有书皮了,纸张被雨水淋过皱巴巴的,表面一层沙土,我把它捡起来翻开,里面都发霉了,不过不是很严重,书得有个五厘米厚,书的最上面写着——西游记。

  我记得书的第一页是写的是孙悟空陪师傅找八戒那一章,之前的都没有了。那时候捡到那个书以后我真的是好激动,我翻过墙头回到家,拿干布把沙土随便擦了擦,发现书里面还有些潮,就爬上梯子到房顶上把书摊开晒。一边晒着一边翻着心里特别开心,想着这可能是我第一本课外书吧。一时半会晒不干,我又着急看,就干脆躺在房顶上把书举起来朝着太阳然后我开始从第一页读。八九点的太阳升着升着就变成了一两点的太阳,晒得我的肚皮发烫,额头鼻尖上冒着细汗,可还是不想下去,越读越有意思,越读越想读,到现在我都羡慕当时的自己,那种对知识和新鲜事物的渴望真的是达到了极点,我那时的梦想就是父亲有一天能给自己买好多的课外书。

  在牛场的那个家前面有一块很大的草地,有个大约三亩半地,那是我们的儿时游乐场,草地最东头挨着路边有一棵杏树,那杏树结的杏子不大,杏胡不是苦的,砸开吃起来很香,可是因为长在了路边的关系,每次等不到它长熟就没有了,就感觉这杏树只开花不结果的。

  它的花真的是开的很多啊,开春冰雪一消融,柳树刚一抽嫩芽,它的花骨朵就一个劲的往外冒,开大了的,含苞待放的和正在酝酿的挨挨挤挤的凑成一堆,风一吹摇摇晃晃的抖两下便稀稀落落的飘些花瓣在地上。每次路过我也会折上一枝拿在手上吹花瓣,吹不动了就晃,要不就是直接揪一把下来扬在风里,等它们飘落到我的头发上肩膀上和扬起来的脸上的时候就开怀大笑。

  那时候的我总能找到各种理由让自己笑起来,一个喷嚏,一个响屁或是一个不经意的你推我搡,你追我赶。

  草地东南角堆着一堆盖房子用的木头,我们在那里面发现过一只松鼠,整体是土褐色的,背上有三道黑色的条纹从头顶一直延伸到尾巴。被我们堵在那堆木头里不敢出来,我们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个木棍在那堆木头的缝隙里面敲打,待它探出头来以后就拿着褂子扑上去,不但没扑上还把脑袋撞了个生疼,可也没有哭,毕竟那么多人在,哭了岂不是会被他们笑话。它很聪明,楞是躲在下面一个多钟头,我们兴奋了一阵之后觉得没什么希望了就去找别的乐趣了。

  草地中央有五六块大石头,平均有一米多高,我们会把人员分成两组,然后准备很多小土疙瘩当炮弹,躲在各自的石头后面互相攻击,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们的头发里、嘴里、耳朵里都是土,鼻孔里也是黑黑的。一般我们要“战斗”到手臂发酸,头因为喊的太多而发晕才会结束,并没有分出什么胜负,我们商量好停战以后就都不打了。拍拍身上的土,甩甩头发,扣扣耳朵,在擦个鼻涕就各自回家吃饭了。

  可是后来不知是谁把那块草地挖成了一个大坑,我们都很失望,可是不久我们还是在那个大坑里找到了新的乐

  我们把他们浇院子的水偷偷放了进去,第二天起来满满的一坑水。然后我把家里准备盖房子用的梁柱子和小伙伴们一起滚到门前的大水坑里。

  木头推进去之后会浮在水面上,我们就骑上去夹着木头然后两个腿来回摆,可是大家摆的不整齐,所以动不动就会“翻船”。过一会儿发现大腿两侧被摩擦的红红的一片,不过没觉得疼,又起来干脆趴在上面手脚并用的划水。也有些会水的在坑里扑腾扑腾的拍水,手也拍,腿也拍,把水拍到其他人身上了以后就惹来一阵呵斥,一般都是叫一声他的名字,并把尾音拉长,音调调高。这就是最直接有力的警告。被训的小伙伴咧个嘴“嘿嘿”一笑,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那时候从来没有多大的烦恼,虽然父亲很严厉,我经常因为调皮会挨打,但是那并没有让我不快乐,一天有用不完的精力,想不完的点子,找不完的乐趣。现在回想,我会问自己:为什么那时候的我是那样的快乐无忧呢?我并没有其他孩子吃的好穿的好,没有一件属于自己的玩具,从来没有收到过什么礼物,没有去过一次游乐场……可能孩子就有这种特殊的能力吧,他们总能从生活中某个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乐趣,也从不把不开心的事一直记在心上,无忧无虑,坦坦荡荡。

  那时候爸妈去地里干活留下我和弟弟在家,他们一般中午是不回来的,早上给我们留了午饭,我们自己热一热就行了,可是那天中午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突然回来了,而我和弟弟浑然不知。等我们发现的时候父亲已经站在坑边了。这时候我心里想着,这下可完了,绝对要挨打了。父亲是个特别严厉的人,我又是个疯丫头,所以经常挨打的,在我印象里,我犯错了父亲揍我一顿,弟弟犯错了,父亲还会揍我一顿,挨打是经常的事,我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

  可是那一次父亲揍的最狠,到现在我还能想起来一些细节。他是先进屋换了长桶胶靴,然后拿了铁锹骑着车子走了,我估计是去往渠道里面放水去了,地里需要浇水了。我和弟弟换好了衣服,把湿衣服在水渠里洗了洗在门口铁丝上挂着。赶紧把家里该收拾的地方收拾一下,把饭热上吃了。

  饭还没有吃完父亲就回来了,进屋脱掉靴子和袜子拿到外面晒,在盆子里舀了一瓢水呼哧呼哧的洗完脸,等我们把饭吃完,把锅碗刷好之后,他把我们叫到跟前,问刚才玩水是谁的主意,我和弟弟都不愿意说,低着头不说话,最后,父亲拿起他的皮带狠狠的抽了一下弟弟的屁股,大声问道:“是哪个的主意?说!”弟弟哭着说:“是姐姐。”然后父亲就开始收拾我了。边用皮带抽我边教育我:“谁让你去玩水的?这都是谁教你的?你说你错了没有?成天就知道给我丢人现眼……”

  以前父亲打我我从来不跑,等他打完了就几天不跟他说一句话,该干啥就干啥,等自己把那事儿忘了就又跟从前一样。可是这次我跑了,打的实在太疼了,那皮带结结实实的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我边哭边跑,从自己家跑到邻居家,跑进他家的菜园子,邻居菜园子里种的菜才一尺长,我在前面跑,父亲在后面叫骂追赶,邻居出来了,不知道是心疼我还是心疼他的菜总之跑上去一把抓住父亲,说:“别打了,别打了,小孩子,不懂事,行了行了……”父亲被他强行拖到前院的葡萄树棚子下面,我则从门口跑了出去,跑出去以后我并没有回家。太阳老高,晒着脸上的一处红肿的地方特别的疼。用胳膊抹眼泪呢,发现右胳膊手腕处整个肿起来了,高高的鼓鼓的一个包,然后腿上,屁股上背上也都疼了起来。那一次我开始恨弟弟,他是叛徒,出卖我,也恨父亲,他这样打我,可能我不是他亲闺女吧,心里这样想着,伤心的眼泪巴巴的往下掉,从九队一直走到了十二队,等不哭了以后,发现自己特别狼狈,衣服上都是土,身上都是伤,凉鞋的一边还掉了,啪嗒啪嗒的快要穿不住了。

  不知道那算不算离家出走,如果算的话,那是我第一次离家出走。我从十二队拐回来翻墙进了我的学校,把经过的教室的窗户推了一遍,终于有一个没有关,我偷偷钻进去,在倒数第三排靠墙的位置坐下来,因为那个位置从窗户看不到,我找了些报纸和书,还有教室柜子里放的两个旧窗帘,把他们铺在地上,躺在上面哭。可是没有哭多久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了,身上有点冷,抬头看着教室前排被月光照的发亮的桌椅发呆,外面静悄悄的,月亮也静悄悄的,月光照在脸上还有点冰冷,恍惚了一会儿后我把报纸和书放进抽屉里,把窗帘放到柜子里,从窗户跳出去绕到教室后面,从围墙上爬出去了。

  每家都亮着灯,从窗户可以看到昏黄的灯光下闪动着的身影,碗筷乒乓的碰撞声夹杂着他们说话的声音忽明忽暗。时不时飘出来的饭菜味和柴火烧着了的碳灰味儿让我更加感到饥肠辘辘。我低着头走着,可以听到鞋底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偶尔从身旁骑过去的自行车打着铃铛叮铃铃的响,车上的人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调。偶尔遇到个从拐角闪出来的人跟在了后面,我便会把脚步放的轻快,假装自己是个正走在回家路上的孩子。月亮静悄悄的跟着我,只有它和它照出的这个黑乎乎的影子陪着我,那个时候我除了冷这个字来形容我的心情外不知道其他的词汇,后来我才懂的了那种感觉叫孤独。

  那是我第一次违抗父亲,用逃跑这个方法。

     后来的事记得不大清了,只知道那晚回去父母并没有责骂我。

  我是一个不怎么擅长表达情感的人,越是亲近的人越是随意越是有恃无恐。可能跟家庭环境有关系吧,父母也是不会表达情感的那类“老实人”,从没说过爱我,或者宝贝,乖乖这类的话。有时候我也会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爱我,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他们会不会伤心难过,体会不到那种亲密感的自己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感觉孤独。

  有时候在学校受了委屈后很想跟父母说说,可是总是开不了口,刚叫出一声“妈”就会有一句“快写作业去写完了剥棉花桃子!”然后就把剩下的话都咽回去了。

  我也从不对别人表达自己的感情,喜欢就老是跟在他左右,叽叽喳喳的说着跟喜欢他无关的东西,讨厌就躲得远远的,如果不小心遇见了,就只是咧开嘴角笑,眼睛却没有笑。

  我记不清我的童年是在什么时候结束的,是我最后一个六一儿童节么,还是在我第一次离开家住进学校宿舍后捂在被窝里哭的那一晚,或者是我和弟弟养的第一只猫咪死去的那天吧,我伤心了很久。

  我记得,我和弟弟一起把它埋掉了,在土堆上插了个柳条,哭着跪在前面给它磕头。每次跟弟弟说起这个,他都会害臊的撇过脸。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当时一点也没觉得难为情,跪在那里哭的时候是真的好伤心。

   那只猫死了以后身体是冰冷的,眼睛闭着,舌头伸着,毛也没有了光泽,整个身子瘫软在我的手掌上。

  从它死后,我忧郁了很久,还会莫名的伤感,可能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的童年就结束了吧。

  童年时光真的很美好,以至于十年后的现在,我还能将很多事都存在脑海里。真感谢那些一去不复返的日子给予我的最纯粹的快乐和幸福。

  第二个爱去的地方是自家棉花地正北边的一个沙包上。每次干活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见它立在那里,每次刮很大的风我家的棉花地没有受伤的时候父亲总会说是因为那个沙包挡住了风,仿佛它就是我们家地的守护神。可一直都没有想过要去上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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