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着潲水,徘徊在曲折又起伏乡村小泥路。哒,哒,哒…走路时拖鞋有节奏地拍打着后脚跟。吱,吱,吱…每次蹬地时扁担的哭泣声,他多想让它们有着相同的韵律,好让自己的肩膀在蹬地时扁担不至于往下压,于是,他停住了,待桶中潲水平和下来后再次起步,可不谐调的脚步又一次使他……去往猪栏的路,由于他走的慢,似乎又长又短,短是不过二里路,长是因为挑着潲水,这样一走,便长了……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在家帮他爷爷喂猪了,他多想再次……
哦,趁着停住的片刻,他望了望渐渐昏暗下去的天宇,他想起二十一世纪第二个十年的第一天的那个下午,也就是昨天下午吧,昨天下午?嗯,是的,当他像是在宣泄自己的愤气,而奋力地挥起手中的擂棍,向祠堂的古钟砸去,他忘乎了肩上的隐痛,那是他认为拜神无用却不得不尊重这一习俗的悖论的沉重,因为,那重重的两头挂着贡品的扁担呵,已经把他……他也很无奈,他爷爷赶着他来拜祠堂的,应该是对前几天的大丰收的感恩吧……
总算把三头大猪喂完了,然后又到小溪里挑来两桶水把他们呼啦啦的洗了一个遍,然后他找来残枝枯叶放在猪栏门口,再到猪栏门口的田地里抓来一把禾杆点着,便用扁担挑着两个空桶往回走了。回来的路比较轻松,以致他哼着杂乱无章的小小曲,他还忙里偷闲赶路的同时环视了一下村上,看见泛着微黄的钨丝灯已经亮起了,各家的烟囱也在袅袅冒着烧柴火的深紫色烟,或许是在煮饭或许是在炒菜又或许是在烧热水准备洗漱,最近几天的秋收忙完,乡亲们都赶着早点吃晚饭好好休息……
趁着黄昏还有微弱的光,终于摸着回来了,一路上他口袋里的手电筒始终没有拿出来,点亮,他挑着潲水桶径直走到手摇水泵前卸下了扁担和桶,把它们齐刷刷的洗了一遍,也把那根已经弯成弧状的扁担,从里到外从外到里的洗了又洗,用毛巾给擦的光亮光亮的,他甚至在它的壁上看到了煤油灯的倒影,他轻轻的抚摸……他想着,明天就要离开了,这这根陪了他走过了无数风雨的扁担,要给它好好洗一次澡了,或许半年后一年后,没人使用它了,它就被虫蛀了,成为一根被对半切开的很普通的竹子……
夹着一丝秋意,月华初上,鹧鸪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