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准备过冬是大人们一个秋天的功课,就像孩子们的作业一样,写完语文写数学,还有政治和地理。
填满了大大小小的菜缸、整理好了菜窖,爸爸们就开始折腾炉子和烟筒,放置了大半年的炉子,炉膛需要重新盘过,烟筒也要再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漏烟需要更换的地方,这些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就要去买煤。
煤是要凭票购买的,有专门按照家里人头计算好的煤票,不知道是计算有问题还那个时候的煤不经烧,反正关于煤票的事情,老爸和老妈来来回回的讨论,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可以搞到一点多余的煤来度过马上就到的冬天。
应该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放学回家,远远的就看见我们家的门栋口停着一辆解放牌的大卡车,我们的舅舅来了,于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回家。
老妈让我们叫舅舅的亲戚,实际上是一个远亲,这个跑运输的舅舅每次来都会给我们带来一些好吃的,所以我们每次“舅舅、舅舅”叫的他很开心,加上老妈也总能和贴心地做一些他爱吃的家乡味道,一来二去这个远亲的舅舅比我们的亲舅舅还要亲,每次舅舅一来就是我们过年的日子。
吃过晚饭,舅舅要走,出门的时候告诉老爸拿两个袋子去装煤,老爸和老妈很默契的就拿了麻袋和铁锹跟着舅舅出去了,可能是怕我们孩子的声音太大,老妈嘱咐哥哥在家看着我们,不准出去。
大人忙活了一个晚上,厨房旁边的小房子打开又被锁上了,老爸老妈黑着鼻孔高兴的洗刷刷,我们也知道老爸老妈发愁的煤票问题解决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老爸老妈心情很好,吃过早饭就宣布:“今天我们去买煤!”,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和哥哥有关系,他去了或多或少的可以帮上忙,没想到破天荒的是老爸扭过身来问我:“胖丫头想去么?”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一切可以出门的机会都是那么的难得,更何况买煤这么重大的事情,赶忙穿好鞋子乖乖的站在院子门口等着,不能拖后腿,万一老爸老妈改变主意可怎么办?
老爸借来了架子车,上面放了两个麻袋和一把铁锹,老爸一把举起我放在了车上,哥哥推着车,老爸老妈边走边和邻居们打着招呼,所有的邻居都知道我们去买煤了。
煤场离家并不远,走路也就半个多小时,一走进煤场,老妈去验煤票、交钱,老爸带着我和哥哥排在队伍的后面。块状的煤直接装上了车,是那种铲车一下子就装好了,还有面煤是需要装在袋子里面的,老爸带着哥哥去装煤了,我就看着我们家的车子,等着老妈过来。
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那个时候的人们习惯了各种等,只要有东西,似乎所有的等都是值得的。
装车、验称完毕就快到中午了,上高中的哥哥要拉车,老爸很有成就感的把车子交给哥哥,可能是因为铲车装车的原因,也可能是哥哥拉车的经验不足,反正是车子就往后仰。哥哥不服气的不愿意把车子让给父亲,这是他年轻的志气,也是对老爸的疼爱。
折腾了一个早上的我已经没有出门时那么精力充沛了,知道车子被煤霸占了,回家的路需要自己走回去,脸上就没精打采的样子。
老爸突然灵机一动,一把把我抱起来,放在了架子车的靠前边的麻袋上,车子不后仰了,胖丫头也不是全无用。老爸老妈各把着一边,我们买煤回家啦!
一路上认识的人都会高声的问候:买煤啦?胖丫头也会买煤了?儿子大了真好!...
各种问候把我们买煤的事情带到了一个高度,不知道哥哥怎么想,小小的我,告诉自己这些黑黑的能锁住温暖的石头是胖丫头和哥哥一起帮老爸老妈买回家的呢!、
寒来暑往,曾经的胖丫头已经年近半百,腌菜已经被各种瓶装菜代替并列入了不健康食品之列,煤炉、煤已经被全面禁止,但是这段买煤的经历和画面却印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日子过着过着,自己已然成了一个碎碎念的大妈,自己被自己感动着,稀里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