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南方已经春暖花开了。午后的阳光穿过城市的楼宇,窥视着办公的人群,温润而又舒适。
下午工作难免有些发困,就和同事聊聊天抵消困意。一次吹牛说自己叠飞机很厉害,同事不信,非要我叠一个,于是用自己的记忆叠了一架飞机,从窗口飞了出去。它竟然争气的一直向前飞,横穿了一条街,从对面的楼宇间隙飞跃而过,迟迟才落到地面。
同事们惊叹,我当然也暗自欣喜。于是便迷上了折纸飞机,每当下午疲困的时候,我就拿上一张纸,在休息室精心的折起来。我喜欢这过程,阳光从窗户溜进来,放肆的抚摸着我。粗糙的手影和纸张交织在一起,缠绵一会儿,飞机就折出来了。
这种飞机是双头的,尖尖的像正在猎食的鹰嘴,我把他叫做老鹰机。拿着它,到阳台上,冲着西边轻轻地抛出去。这次,没有人欣赏。飞机先是打个转,又旋了一圈,平稳了下来,安静的,自由的,享受的在空中滑翔。办公楼的人都在忙碌着手中的工作,楼下三三两两的人也步履匆匆,偶尔传来一声汽车的滴鸣,没人会注意这架纸飞机,只有桔红色的阳光和我的思绪追逐着它一起飞向远方……
“哥哥你看它飞的好高啊。”两个孩子在枣树下追逐着纸飞机,树上已经结出了青枣,远处几个老奶奶坐在铺着纸壳的石头上聊天,一只大黄狗懒洋洋的趴在树下,一只耳朵贴着地面,眯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这便是我和弟弟的童年了。
弟弟小我一岁,是三舅家的孩子,我叫他慧慧。小时候一到暑假,我就去姥姥家,和他一起度过整个夏天。白天我们用粗铁丝弯成一个圈,绑在竹竿上,缠一些蜘蛛网去粘蜻蜓;我们去山上捕蚱蜢,螳螂,竞相追逐飞起的蚱蜢,有时会在上坡上滚的浑身是伤也全然不知;我们去河里抓鱼,小伙伴们悄悄的掀起水里的石头,看见躲在里边的泥鳅就迅速的抓起,欢呼雀跃,兴奋不已。晚上我们拿着手电筒,翻着墙角抓蟋蟀,然后放到盒子里逗它们。当然,我们也会因为小事情打架,有时候甚至拿起铁锹当武器,追的满院子跑,踩坏了姥姥院子里种的青菜。
傍晚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在姥姥家街口的枣树下玩耍了。虽然有些怕那只大黄狗,但它也从来没伤害过我们。我和弟弟光着脚丫,在土路上奔跑着,追逐着那架飞机,谁先抢到就可以飞下一次,大家都奋力争着这个荣誉,毫不相让。夕阳映红天边云彩的时候,姥爷就快回来了。
“吃雪糕咯~”,远处走来一位瘦高的老人,推着大二八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一个陈旧的木箱子,表面糊了一层白纸,上边写着雪糕两个大大的字。姥爷退休以后,闲不住,白天就骑车出去卖雪糕,晚上回来总会给我和弟弟留两支。他穿着白背心,虽然已经有了破洞,但很干净。戴着一顶大圆草帽,一边往我们这边走,一边高兴的笑,深深的皱纹犹如耕地的沟壑,堆满了黝黑的脸。
我和弟弟见姥爷回来了,叫喊着跑了过去,拿着姥爷给的雪糕,扒开纸就吃了起来。全然不顾满手的尘土,也早已忘了那纸飞机。整个暑假,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这了。
如今,我把童年抛弃在姥姥家的街口,埋在了那颗枣树下,姥姥姥爷也早已经离开了我们。站在阳台上,看着这架纸飞机,漫无目的穿过这钢铁森林,不知道要飞向哪里,远处有几只鸽子飞过,忽然刮来一阵清凉的风,纸飞机顺着风的方向,无奈的转过楼角,消失在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