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陈轩

同步发布/ 公众号、知乎专栏“病毒营销陈轩”

1月25日凌晨，80后创业偶像茅侃侃家中开煤气自杀，没有留下任何遗书。噩耗震惊了创投界。

一、如果赵薇不出事，茅侃侃也许不会自杀

茅侃侃自杀，与他最后的创业项目——万家电竞破产有关。

2015年9月30日，茅侃侃与上市公司万家文化成立合资公司万家电竞，并出任CEO。

万家电竞法人代表是万家文化。万家文化2015年财报显示，公司向万家电竞提供资金640万元，而2016年年报中未披露相关金额。

万家文化2016年为啥不投钱了？原因不难理解，万家电竞亏得一塌糊涂。财报显示，2016年，万家电竞实现归属于少数股东的损益为-1073.72万元，期末少数股东权益余额为1199.89万元。

万家文化不给钱，2016年底，万家电竞进行新一轮的融资。

这时候遇到了赵薇夫妇。

此时，赵薇的龙薇传媒刚刚成立（成立于2016年11月2日）。

龙薇传媒打算出资30.6亿控股万家文化，新公司将专注于文化娱乐产业。这场收购当时引人瞩目。如果赵薇收购万家文化，万家电竞将会受到源源不断司的资本支持。

然而，后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

赵薇50倍高杠杆借壳引发监管层的高度关注。

最终，证监会发布行政处罚及市场禁入事先告知：

一、对万家文化责令改正，给予警告，并处以60万元罚款;

二、对孔德永(万家集团实控人)给予警告，并处以30万元罚款;

三、对龙薇传媒责令改正，给予警告，并处以60万元罚款;

四、对黄有龙、赵薇、赵政给予警告,并处以30万元罚款;对孔德永、黄有龙、赵薇分别采取5年证券市场禁入措施。

赵薇挥一挥衣袖，带走了茅侃侃所有的融资念想。赵薇来时吸引了一批投资人，去时也吓走了大批投资人。赵薇事件让茅侃侃的老东家几乎陷入谷底。

万家文化很幸运，在落为烫手山芋的时候，遇到了接盘侠。然而，下面的子公司就未必幸运了。随着万家文化更名易主，眼巴巴等着投资进来的万家电竞，日子更不好过了。

二、新资本为什么抛弃茅侃侃？

2017年8月，万家集团将全部股份转让给祥源控股集团，万家文化从此变身祥源文化。

在茅侃侃看来，祥源文化既不想管万家电竞的摊子，也不其配合融资。

事实上呢？首先来看看祥源文化封国昌给茅侃侃的邮件恢复：万家电竞不符合祥源文化的发展战略，目前的亏损状态也不利于上市公司的利润实现，希望快速推进（与上市公司的）剥离。

什么是资产剥离？根据财务定义，是指把企业所属的一部分不适合企业发展战略目标的资产出售给第三方，资产剥离主要适用于以下几种情况:(1 )不良资产的存在恶化了公司财务状况；(2 )某些资产明显干扰了其它业务组合的运行 ；(3 )行业竞争激烈 ,公司急需收缩产业战线。

那么，我们来看看祥源文化这个决策是不是靠谱？据2017半年报显示，万家电竞当期归属于少数股东的损益为亏损约215万元；负债合计约为4812.7万元。

面对亏损严重的电竞业务，老东家不出资，新东家就更不愿意出资了。当然，短时的亏损，并不足以让资本下狠手，如果业务在资本的规划之列。可惜，万家电竞不在祥源文化的热捧名单。

在赵薇事件之后，祥源控股居然做了接盘侠，这让很多人不解。

祥源控股给出的官方解释是：看好万家文化主营的动漫行业未来发展前景。

即，祥源要的是万家的动漫，亏损的电竞不在之列。

业内人不认为一个竞争白热化的动漫，就能吸引祥源控股接盘。他们认为，祥源控股和赵薇夫妇一样，看中的是万家文化这个壳。

这种说法不无道理。

祥源控股的掌门人俞发祥，寒门出身，靠卖啤酒、水泥、茶叶、水果、羊毛衫等艰难发家。目前业务涵盖旅游、城市地产、基础设施建设、现代茶业等。祥源控股自己搞了两次上市尝试，都没有成功。有了万家文化这个壳，省了很多心。

这才是祥源文化搞资产剥离的深层原因。

而祥源文化也没有完全冷血到对茅侃侃不管不问。

祥源文化不愿意拿钱参与万家电竞的新一轮融资，但也不是完全不配合。

祥源文化给出的方案是，尽快卖掉部分万家电竞的股权，先做好业绩报表，财务好看了也好吸引投资。茅侃侃没有答应，一是马上年底了时间来不及，二是他找到了上海某基金，对方答应和祥源文化平行投资。

祥源文化则认为他找的基金不靠谱，不愿意和对方平行投资。

最后，祥源文化还是提出了两种方案：

1、祥源方面不再出资，由该基金直接出资五千万来投资万家电竞。

2、祥源出资两千万，该基金出资三千万。做成基金后，先投资万家电竞，然后高估值溢价先买祥源的老股。

这下换该基金不同意了。事实上在前前后后沟通中，该基金也摸清了万家电竞已经欠薪两月、面临破产清算的老底。

最终，融资黄了。

茅侃侃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了。

三、最辉煌的Majoy时期，茅侃侃一片心酸

一次创业失败，不足以摧垮一个人。最可怕的是很多次，在同一个地方跌倒。

作为80后创业偶像，茅侃侃创造几次奇迹。然而，即便在他最辉煌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做过主。

2006年，23岁的茅侃侃靠Majoy一战成名，登上了《中国企业家》封面、受到央视《对话》《经济半小时》栏目的采访邀请。与泡泡网CEO李想、康盛创想CEO戴志康、视音频娱乐网站Mysee CEO高燃成为了“80后创业四大天王”、“京城四少”。

创业Majoy是茅侃侃人生最闪光的时期，后期也正是因为“Majoy CEO”的光环效应，让他在职业经理人的路上机遇不断。

那么，真实的Majoy CEO，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

2010年下半年，茅侃侃离开Majoy之后，他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写出了《像恋爱一样去工作》。书中披露出的真实让人大跌眼镜：“80后亿万富翁”只是一个媒体编织的青春励志故事。

“在外人眼里看来，无论Majoy是真人CS，抑或Majoy是真人实景数字引擎，还是什么线下游戏，总之，我是以娱乐的心态在做着泛娱乐的事情，我的一个梦想变成了一个现实，我每天都在从事着自己梦寐以求的工作。其实未必。当梦想照进现实，其实仅仅是看起来很美。”

据茅侃侃透露，Majoy公司70%的股份持有者是中国时代远望科技公司，大股东其实是中国航天科技集团的全资公司。

外界传说的“三个亿”的投资，并不存在。实际上，这只是茅侃侃在2006年接收CCTV某栏目采访无意说出的一句话。当时被问及Majoy投资额多大的时候，他所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要是给我3个亿，这个项目一定会做到如我所想。”

在改革大潮的形势下，老国企要转型，石景山区政府要创业绩，于是有了Majoy项目。当时，数字娱乐、动漫、游戏概念被炒作得如火如荼，老国企拿着茅侃侃的idea，去游说政府政策支持，三方一拍即合。

然而，没有人在乎Majoy具体要做什么，包括茅侃侃本人当时也不知道什么真人CS，更没有想过做与对抗游戏相关的内容。

大家只知道这是一个台风口，一定要做，而且必须做出业绩。

这个担子落在了茅侃侃这个CEO身上。

“从2007年开始到2010年我离职前，每年我都会接到集团领导下达的创收要求。我也很想知道，下达创收任务指标，是如何计算出来的。”

“在项目热乎的时候，资金、支持、资源纷至沓来，在遇到困难，项目因意外要转型的痛苦期，领导们全消失了。”

这是茅侃侃第一次见识到投资方的AB面。

他怒骂东家，负气离去。

在2009年的董事会上，茅侃侃直接摔了手机：“老子不干了你自己玩去吧，你们能耐你们自己搞！”从小消失。

失去平台的同时，和他好了三年的女朋友也离开了他。

四、帮助GTV净利润翻四倍，再次剑拔弩张地离开

经历过受制于人的折磨，茅侃侃在离开Majoy之后，决定干点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

先在同学的建议下，茅侃侃捣腾了一阵子类似好大夫、春雨医生的私人医疗APP，坚持了一年半就鸣鼓收金。

2013年，听说谷歌斥资10亿美元投资导航公司，茅侃侃兴奋起来：智能交通的台风来了。他投资的“哪儿堵”APP，又一次失败了。

这两次短暂的自主创业，让茅侃侃认清了一个现实：没钱、没资源、没人脉，创业基本没戏。

2013年，茅侃侃再次做起了CEO，他加入了GTV（鸣鹤鸣和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正式踏入电竞领域。他说，这是继Majoy之后，他第二次想好好做的事情。

茅侃侃利用自己的“80后创业家”光环、丰富的人脉和卓越的口才，推动GTV完成了A轮融资，2014年GTV的净利润翻了四倍，达到1400万元。

他每天开车从西四环到西五环，磨拳霍霍准备大干一场，结果呢？

“好好的公司变成了烂壳，说起来我就生气。”

茅侃侃再次与GTV合伙人撕逼分手。与资本家的第二次PK中，他又失败了。

GTV虽然让茅侃侃上火，但不至于绝望，毕竟时间太短，不像Majoy全情投入了5年。

GTV充其量是被资本利用了一把。

当然，也跟茅侃侃很快结缘万家文化有关。

万家文化这个老东家其实比后来的祥源文化还问题多多。

万家文化其实一个不断通过转型实现资本升级的投机高手。

万家文化从房地产、连锁酒店到矿业资产、有色金属，再到互联网游戏、文化娱乐，什么热门转型做什么，却什么都没有做成功。

2014年，茅侃侃和GTV掐架的时候，万家文化刚对“有色金属”死心，开始瞄上文化娱乐产业。2015年，万家文化跨入动漫和游戏领域。

就是在这一年，茅侃侃与万家文化合资成立了万家电竞，万家文化持股46%，茅侃侃持股34%。这一次茅侃侃几乎孤注一掷。

只可惜，他遇到的资本方比之前更不靠谱：一个出了注册金，就很少出钱了；一个干脆一毛不拔。

投身的烧钱项目，却又拉不来像样的资本。这就是茅侃侃的悲剧根源。

资本对于变现充满热心，对于过程缺乏耐心。

资本只有在两种时刻会出钱：一，花钱讲一个故事吸引更多人再投资的时候；二，当利润让它们心跳加速的时候。

正如马克思在《资本论》所指出的：

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就会冒险；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当年初中毕业的茅侃侃，符合第一种情况；而创业电竞的茅侃侃，却不幸超出了资本等待变现的耐心。

从大势来看，在茅侃侃们还在幻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资本已经盯上了新的网红。

90后CEO、00后CEO已经登上舞台。即便同样是80后，资本的偏好也在转移：

滴滴出行的创始人程维，和茅侃侃一样出生于1983年；

今日头条创始人张一鸣也出生于1983年；

口袋购物创始人王珂出生于1984年；

饿了么创始人张旭豪则出生于1985年。

……

资本的变脸，资本的喜新厌旧，让茅侃侃们壮志未酬、心生胆怯。

这些都是导致原本脾气火爆、缺乏足够耐心和斡旋技巧的茅侃侃走向绝路的“元凶”。。。。

茅侃侃短暂而饱满的一生，画上了句号

创业的“业”，不是业绩，就是业力。有人娶了白富美，登上人生巅峰。有人黯然销魂，搭上一生热望、惦念甚至性命。

我也是83年，我也是创业者，今夜我为茅侃侃默哀，天堂没有沮丧失望和痛苦，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