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穿过碎花薄纱的窗帘,如细腻晨雾的小雨时而清晰时而不明。窗台的多肉干涸得叶片干瘪,有的已经发黄掉落了。我爸好前些天就叫我要记得给家里的植物灌水,但我忘了。我有时候是记得的,但一到了傍晚就忘得一干二净,或许这也只是我懒得料理它们的借口。但那些多肉和太阳花野蛮得很,它们甚至不朝着太阳生长了,一个劲儿地看着我?某一个大中午,我看到了太阳花金灿灿的花骨朵儿,明亮而温暖,晒了大半天也没蔫掉,真顽强啊。
稻田已经是绿油油的一片,但还没有长出稻穗,亦可能是我未曾见到。这个世界上许多事物都已经发生或正在发生着,只是我们未曾见识过,所以就总相信它从未到来过,其实不然,有的在你未发现以前它就已经走了。说完这段话,我又往楼下的稻田瞅了瞅,我的确是还没有看到任何稻穗。
雨停了,雨后的小乡村格外明亮。所有向上生长的稻禾,所有垂头的弯弯柳叶,所有挂在笔直挺拔树干的杨树叶,所有……它们都在太阳曝晒后洗了把脸。整片的面貌都变得油亮油亮,却又有这独特的清爽。
即便是在雨后,天空也是蔚蓝的,蔚蓝的天空中也有洁白的云。地面坑坑洼洼的,装满雨水的小坑倒映着蓝天白云的面庞。往年的雨后,道路上会飞满数不尽的蜻蜓。听说红蜻蜓是木头,最容易捉住;黄蜻蜓喜欢水,常停在小溪边;蓝蜻蜓眼睛也是蓝蓝的,在我眼里是颜值担当。它们成群结伴地飞在正散发热气的水泥板之上,有时会被路过的摩托车吓得快速惊飞,偶尔被几个熊孩儿用竹子尾巴打掉了脑袋。今日一看,外面蜻蜓是减了不少,但鸟——却变多了。窗户框起来的空间里,时不时就有燕子展翅掠过;远处山上有一种鸟一直叫着“尖嘴怪——”,在我奶奶还在的时候它们就开始叫了;那电线杆上,也停留着几只麻雀在窃窃私语。
听我妈说,今年老鼠特别多,玉米被啃得差不多了。不过在昨天晚上我还啃了小半个玉米,是和老鼠啃的同一只玉米。我妈说扔了可惜了,所以就把没有完全被老鼠毒害的玉米摘回家,蒸熟了晚饭后可以吃。我看到厨房的案板上有几个玉米拿来便吃了,从前我很嫌弃它们的,今年不知怎么的就吃了起来。除了上面有老鼠啃过的痕迹外,玉米的味道还和往年夏天的一样,很甜很甜。只是长大以后,我好像开始喜欢吃不甜的玉米了。
对面大马路旁边的山上,一小片的竹林显得尤为翠绿。那应该是今年春天的笋子长成的新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年轻的气息,叶子甚至还泛着一点点的鹅黄。我原先觉得年轻真好,至少今年冬天被砍掉的不会是它们,这样或许就可以活得更久一些,但我突然想起,那些老竹也年轻过,实际上它们活在世的日子大抵是相同的。
竹林旁边的茶园里,有三两个茶农戴着斗笠还在摘茶。夏天的茶叶很便宜,或者说很廉价,只有不到三元一斤,一天下来他们也摘不到三十斤,或许只够饭钱。我想,只是在这片山林里,年长的茶农既不会用智能手机上网,又无法再出去打工,所以只能选择留在这里。去山上做点事情也算是有事情干,不至于太闲,没浪费时间也能赚到一点钱,即使万分辛忙。
山的另一头,我小伯种了一片的黄桃。这个季节,是黄桃成熟的时候。盲盲的一年,茫茫的山里,忙忙的小伯一家大概都在采摘,趁着黄桃还未完全成熟以前。到了晚上,他们要将桃子按等级分好,大个漂亮的得穿上精美的包装袋,放入礼品盒里。或许隔天就得快递出去了,快递里的黄桃在旅途中正好能够完全成熟。如果你最近正好买了点黄桃,可能就是从我家这里寄出去的。或者说,我们无意间就饮了同一方水。听起来,好像有点儿神奇?
这应该又是一个——平淡无奇,没有惊喜的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