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女史传(三十三)木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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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卿与朝云说笑着,不一会儿就到了慈恩宫。

那慈恩宫十分宽敞亮堂,却十分朴素,如同雪洞一样。可卿拉拉朝云的衣袖,示意朝云要知礼数,朝云会意的点点头。

风吹过来,宫中金黄色的纱幔便像涟漪一样波散开来。那纱薄如蝉翼,轻若梦境,十分美丽。

过了几道纱幔,只见一层雨过天青色的纱幔后的太后衣饰整丽,正歪在床上看书呢。

朝云好奇的看着纱幔里的太后,虽然看不清脸,但是轮廓十分窈窕端庄。可卿忙拉着朝云给太后请了安。

只见太后掷下书,站了起来,掀开纱幔笑吟吟的道:“都是一家人,皇后不必多礼,快快请起罢。”说毕,便亲手把可卿与朝云抚了起来。

朝云见那太后,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色若春晓之花,根本不是她想像中的半老徐娘,而是一个风流袅娜的美娇娥呢。又见那太后眼带笑意,慈眉善目,态度谦和,全无一点架子,不由的觉得这太后真是一位难得的贤德的良人。

太后赐了座,又命人沏了建茗茶来。太后边喝茶边笑道:“想必这位就是皇后的小妹罢,真是好相貌。”

朝云急忙站了起来,道:“太后娘娘谬赞了。”太后笑道:“不必多礼,千万不要拘束了。”可卿忙道:“你便坐下罢,太后娘娘原是不讲究这些虚礼的。”太后笑道:“很是。”朝云这才坐下。

太后对可卿笑道:“听说你小妹病了,哀家原是要去看看的。不想连日来身上不太爽快,所以竟未去成。如今看来,你小妹的病想来已经大好了。”

可卿忙道:“听闻太后娘娘身上不好,妾便与小妹前来探望。托太后的鸿福,小妹已经大好了。不知太后娘娘现在觉着怎么样?”

太后笑道:“哀家现在已经觉得爽利了很多。皇后不必忧心了。”

太后看了看朝云,笑道:“你头上带的这木莲花倒是很有趣味,哀家也甚是喜爱这木莲花呢。”说毕,太后指了指屋角的一只白玉盂里,里面便齐齐的插着好几朵木莲花。

朝云会心的笑了,道:“妾也以为这木上莲花与水中莲花有所不同。木上莲花的那种孤高自许,目无下尘,也是水莲花不能及的呀。”

太后笑道:“此话倒甚合我意。你是唤朝云对么?”

朝云笑道:“是,太后,妾唤朝云。”

太后笑道:“真真好明字,朗朗清轩如朝云。”

太后,可卿,朝云三人又说了一会子闲话,太后又命人上了点心来。

太后笑道:“朝云这孩子实在伶俐,哀家喜欢的很。”太后看着朝云的眼睛问道:“朝云,不如你就留在宫中罢,闲时也能来陪哀家说说话。”

朝云本来就不愿再回去伤心地,只是可卿说父亲千叮万嘱要把她送回去,她正恐可卿把她送回去呢。不料太后如此说,朝云便笑道:“自然是愿意的。”

太后轻轻咬了一只水晶包子,笑道:“再好不过,哀家便奏请皇上给你封个女官。”

可卿见朝云答应了留在宫中做女官,心中想起父亲的嘱托,不由的要出言阻拦。

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可巧,一个宫女进来禀道皇上来了。

可卿与朝云连忙站了起来,太后却还是闲闲的吃着那水晶包子。慕容信走了进来,他眉目清冷,他一来便满屋生凉。

可卿与朝云对慕容信行了礼,慕容信免了礼,又自己像太后请了安,太后也免了礼。

早有宫女搬了椅子来,慕容信便坐了。太后又拣了一只水晶包子,笑道:“今儿这个水晶包子倒是做的很合哀家的胃口,皇儿要不要也尝一个。”

慕容信便也拣了一个,尝了尝,道:“果真不错。下次便叫御膳房多多做些来便是。”

慕容信又对朝云道:“你的病已经大好了么?”

朝云急忙站起来回道:“已经大好了,多谢皇上。”慕容信又问太后道:“母后身上爽快了些吗?”太后笑道:“自然,还是多亏了贺兰大人,听说朝云的病也是他给看的。皇儿倒是要重重的赏他一番才好。”

慕容信抚掌笑道:“母后何时也说起这无知识的话起来了。那贺兰雪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怎么会在乎这些身在之物呢?”

太后笑道:“哀家竟糊涂了,忘记了贺兰是个狷介之人呀。不过,他这人,倒是颇有几分名士风流。”

太后又正色道:“如今倒有一事要求皇儿。”

慕容信笑道:“不拘什么,母后只管说便是。”

太后携了朝云笑道:“皇后的这个妹妹,我倒是喜欢的很。倒是要求皇上封她个女官。”

慕容信看了可卿一眼,道:“皇后诗书是极通的,想来其妹也不差。既然如此,何不封朝云为女史。母后和皇后以为如何?”

可卿见太后与慕容信都如此说,朝云又是千愿万愿的样子,自己竟不好出口驳倒。只好站起来笑道:“皇上和太后娘娘的想法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小妹少不更事,只恐不能胜任。”

太后笑道:“并不真的要朝云去修订史书,只是个头衔罢了。哀家只是爱她伶俐,想留她在身边罢了。”

可卿只得拉了朝云一起谢了恩。太后笑眯眯的看着朝云道:“哀家还有几样好东西要赏给你。”

说毕,便自去内室拿了一个锦盒出来,递给了朝云。朝云打开看时,只见里面是一套钗环,白玉的木莲花簪子,翡翠的木莲花耳坠子,皆温润平和,光映照人。太后笑盈盈的道:“喜欢么?”

朝云急忙道:“喜欢,多谢太后赏赐。”

太后出神道:“哀家年轻的时候,盛爱木莲花,所以先皇赐我以木莲花钗环。如今你倒也算是哀家的一个知音,所以赐予你。”

太后又道:“如今说了半天话,哀家也乏了,你们都下去罢,哀家倒是想歇一会儿了。”

可卿朝云只当太后动了思念先皇的心,便告退了。慕容信和她们一起出了慈恩宫,他上了辇,吩咐去育德殿。可卿朝云自回宫不提。

慕容信在去育德殿的半路又吩咐转回慈恩宫,不一会儿,他便又回到了慈恩宫。

太后正端坐在那里等他。慕容信便笑道:“朝云这孩子留住了,还得多亏母后。”

太后笑道:“我倒是真心喜欢那孩子呢。”

慕容信笑道:“我已经封了你的侄儿紫之为右相,而卫瑞文两个心爱的女儿在我手上,想来也只能效忠于我了。”

太后笑道:“你终究还是不放心卫瑞文,虽然五皇子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慕容信道:“不止如此,当初我要封你做太后,他便是头一个反对的人。”

太后笑道:“他以为我是狐媚惑主之人,也不能怪他,这倒也是他的忠心一片。”

慕容信抬眼看着太后幽静的双眸,良久,低低的叫了一声:“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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