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树啊说不尽的美
树是冬天最美的风景。
今天冬至,正逢周末,我去了一趟学校对面的艾山。
大自然这个画家正以晴和的阳光做墨,以零上八度的气温做水,挥毫泼墨,画出一幅又一幅风情万种的素描画。
它所用的素描纸张叫天空,柔软澄澈的质地适宜各种密实坚挺的枝桠与树干延展;无边无际的广阔使每一个角度都成为最佳的取景框;光滑纯净的蔚蓝,更适合为黑白的色调做背景,更妙的是那云彩了,或是一朵一朵飘,或是一线白光,或是一带白练,或是一川汪洋,哪里去找这么有灵性的背景呢?
姿态万千的冬树,是这一幅幅素描画的主角。
那坚硬的刚强又皲裂的树干呀,得用钻子或是金刚石来描画,才能显其坚韧、刚劲、巍峨屹立;那粗壮而有规则的茎枝,那裸露的筋骨得用铁笔与碳笔来画,才能勾勒出它的轮廓与线条,突出它旁逸斜出、虬曲盘旋的美。那繁杂而有条理的枝桠,须用毛笔去挥洒,用铅笔粉笔去细描,才能展示出它的繁茂、凝炼与沧桑啊。
在冬天,法桐树是饱满的,而白杨树是简洁的。
法桐树的树型是浑圆的伞盖型,枝枝叉叉,在偌大的空间里尽情延展,枝上生桠,桠上生丫,细枝丫条,看着毫无规则,但却自由舒展。如果再挂上几十串玲珑可爱的绒球,如同枝梢悬着的铜铃,奏出一串串快乐的音符。高大魁梧、身形舒展的法桐树每一个枝条上奔涌着一种坚强的生命力,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动力。
而白杨树是一幅简洁的素描画。笔直的干,笔直的枝,写到这里请你与我一起背诵初中时我们就烂就于心 的矛盾的《白杨礼赞》吧。“它的干呢,通常是丈把高,象是加过人工似的,一丈以内,绝无旁枝;它所有的丫枝呢,一律向上,而且紧紧靠拢,也象是加以人工似的,成为一束,绝无横斜逸出;它的宽大的叶子也是片片向上,几乎没有斜生的,更不用说倒垂了;它的皮,光滑而有银色的晕圈,微微泛出淡青色。这是虽在北方的风雪的压迫下却保持着倔强挺立的一种树!哪怕只有碗来粗细罢,它却努力向上发展,高到丈许,二丈,参天耸立,不折不挠,对抗着西北风。”
这是力争上游的一种树。
在北方整个寒冷的冬季,白杨树以它的挺拔,朴质,正直,伟大,壮美了整个北方的天空。
而老榆树是绰约的,这种成熟的美只有在冬天才能看到。
一棵老榆树,灰黑色的树干仰天向上,只分生出三四个大枝,整棵树便是密密麻麻的细小枝条了。细小浓密的枝条,像运动会上给冠军加油的金彩丝穗,又如女子被熨烫染过的浓密秀发,在蓝得一望无垠的天空里,在落日黄昏的余晖里,愈老愈美,以她绰约的姿态,坚守在岁月里。
“榆柳荫后檐”,老榆树在家乡是最常见的。在寻常巷陌里,或是王谢庭堂里,老榆树总会呈现出雅俗共赏的厚重与豁达。在大饥荒的年代里,在饥寒交迫的日子里,它曾经是多少流民的奶娘啊?
学校南面艾山山顶的那棵老榆树,在山下的每一个角度都可以仰望到它的姿容,从石缝罅隙当中生长出的一棵嫩枝细芽,不知是经过了多少年,以它的坚持,赢得了路人的瞩目。
在冬树的这些素描画里不能不提的,就是柳树了,她的婀娜多姿与春夏不同。看见冬天的柳树,我想到了跳孔雀舞的杨丽萍,即使寒冬,天地仍旧是它最美的舞台。冬柳褪去绿叶,尽显婆娑的身姿,随着不同的乐曲,摆出不同的造型,或向左迎宾带笑或向右垂袖含媚,或是临水照影,或是倒弯折腰,或是默默倾诉,或是背手吟哦……
柳树是冬天最美的舞者。
在山上走着,看山,看树,看草,看云。看荒草遍野,看落叶铺地,看萧索的冬月里,每一棵树都在静默着,思考着,用自己或疏朗或细密的枝条,在天空书写自己的诗行。
这些平平仄仄的诗歌啊,不知我们看懂了没有?
我试着靠近这个冬天,去聆听树的语言。
当今冬的第一场大雪飘落时,我来到山上,在一片雪白的世界里,所有树都成了深深浅浅的线条。昂起头,看纷纷扬扬的雪花在杨树林的枝桠间翩翩起舞,飞翔着,雀跃着,欢腾着。我看到树都张开了臂膀,在呼应着,唱和着,欢跳着,在惬意地享受着雪的温暖。我看到了树的枝条与雪花共同起舞的默契,我看到了他们相依相偎的交谈。
我在想,冬夜,黑暗的夜或是有月光或是繁星密布的夜里啊,这些冬树在想些什么?它们看着鸟儿宿巢,看暮色四合,看残月渐趋圆满,雨里风里,它们又要告诉我们什么呢?
纪伯伦说,树木是天空写在大地的一首诗。
这些诗,或这些画,要用一生去读,甚至要读上千年万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