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昨晚我梦见了已去世的大伯，他又活过来了。
醒来时，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但突然想到，清明节快到了。
是的，大伯都走了一年多了。
出生于五十年代末，大伯同那个年代出生的大多数人一样——吃过不少苦。他们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文化大革命等很多困难时期。那时家里穷，兄弟姐妹众多。他们大多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手艺，但却朴实、善良。
大娘跟大伯的婚姻，完全是一对大龄单身男女青年的结合。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没有“爱情”可言。
02
记忆中的大伯高大、瘦削，偶尔脾气有些暴躁，却又沉默寡言。
年轻时候的大娘，长的也还算是不错。因为有些心高气傲，也等着哥哥先成家。所以她一直是待字闺中，直到后来成为一个“老姑娘”。
他们两人经人介绍，就这样迅速结了婚。
大伯为人热心，尽心尽力地去处理大家庭里出现的问题。他年轻时，一直在一家国有的陶瓷厂当工人。日子过的倒也清闲，但工资却极低。偶尔只会上半天班，就会去村里的麻将馆打下麻将。
每当这时，大娘就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繁重的农活及家庭困境，让她发泄出对生活所有的不满。
堂姐初中辍学时，还不满十六岁。她去广东打工以后，我发现了她留在桌子上的作文本。唯一的作文题目是《我的父母》，里面描写了很多关于大伯、大娘的细节。我想，那是堂姐故意留在桌上的吧。那时她在工厂经常加班到很晚，工资却低的可怜。
堂哥高三又复读了一年，却依旧只考了个三本。四年的各种费用加起来，也花了不少钱。
大伯的工厂倒闭后，他成为了一个下岗工人。没办法，只好找些零工来做。
这以后，大伯显的更加瘦削了。我经常会看见他坐在门前的石板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闷烟。
那时还小，不懂这样的场景。长大后，却一直都清晰地记得。
03
堂姐出嫁了，只是婚姻过的并不幸福。
婆家人不讲理，她也情商低。他们经常吵架、打架。然后，她哭哭啼啼地跑回娘家。性格强势的大娘总会破口大骂，大伯则沉默寡言。
结果，就变成了两家人之间的战争。
堂哥大学毕业后，进了一家待遇很低的国有企业。他的性格太过于平稳，毕业几年并没有很大的改变。
之后谈恋爱，两人是你浓我浓。最后，他甚至放弃了出国的机会。后来跳槽，也没有什么过硬的本领。那几年，他也根本就没有存到什么钱。后来买房、结婚，大都是他父母辛苦赚来的钱。
结婚后的堂哥，有了一个女儿。只是刚为人母的堂嫂，对生活充满了怨气。她经常蛮横无理，把家里弄的鸡犬不宁。
我们本以为堂哥毕业、结婚后，日子就会一天天好起来。
但他家里沉重的负担，似乎才刚刚开始！
04
2015年的除夕，我们一大家人在大伯家吃饭。
饭桌上，大伯一个劲儿叫我们多吃菜。他们边喝酒边聊天，提起村里一个已去世的人。
那时，我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吉利。
春节后，我又回到了深圳。但没多久便听说大伯病了，已经是胃癌晚期。这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那时，他忍着病痛的折磨在武汉化疗。中秋节我回家时，他去复查后说癌细胞已经全部扩散。
再次从武汉同济医院回来时，大伯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我给他搓着双手，却怎么都热不了。堂哥蹲在他的床头，无助而又无奈地哭泣着。
那时正是大伯一家人，最痛苦、无助的时候：堂姐夫刚打堂姐，婆家人大半夜打来电话吵闹；堂嫂很少带着孩子过来看病重的大伯，她跟堂哥吵着要离婚；怨了大伯一辈子的大娘，绝望地哭泣着……
只是没几天，大伯就躺在床上起不来。很快，他就去世了。
05
大伯刚走的那段时间，每一个人都很伤心难过，日子也很难熬。
堂姐哭着说以后再也没有爸爸，哪怕是大伯生病期间脾气不好；堂哥背负着一些买房的剩余债务，以后都得靠他自己去偿还；大娘刚做完手术，一个人孤独地住在老屋里……
后来回家，听说堂姐夫又打了堂姐。只是她不再像以前一样，哭哭啼啼地跑回娘家；堂嫂还是会跟堂哥吵闹，甚至还让自己的娘家人打他；大娘的身体依旧虚弱，提起大伯还是会掉眼泪……
再后来看堂姐的朋友圈，一家三口也似乎是其乐融融的画面；堂哥三岁的女儿健康、快乐地成长着，他老婆又怀孕了；堂嫂跟大娘之间的婆媳矛盾有所缓和，为钱跟堂哥吵闹的次数减少；大娘虽然带孙女、照顾儿媳很累，但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
大伯走后，似乎每个人都少了一个依靠。每个人都开始习惯了他的离开，也更加学会了成长。
06
记得几年前，看过一部电视剧叫做《小爸妈》。
里面讲的是上海一对80后的小夫妻，是当下小资情调的“辣妈潮爸”。他们从未体会过“上有老，下有小”的烦恼，因为两家的父母承担了所有的负担。后来随着两位老人的相继患病、去世，他们才学会面对各种问题。男主人公莫凡开始承担起做儿子、丈夫、父亲的责任，妻子简单也是承担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责任。
在家人的努力下，这对小夫妻的婚姻生活又终于重返爱的港湾。
前几天父亲过生日，我写了一篇关于父亲的文章。它刚发出去没多久，堂姐就立马点赞。我想那一刻，她也一定是非常想念自己的父亲吧！
人生就像是一场接力棒比赛，我们每个人都要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一棒。而亲人的离开，会加速我们的成长。我们突然就学会了长大，学会了去承担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责任。或许这个话题太过于残忍，但现实确实就是这样。
是的，我们每个人都会老去。然后，也都会先后谢幕离开。也许，这就是生命传承的意义。
但愿，一切都可以来得及！
但愿，我们都不要通过这种方式去成长！
